玄凌一阵目眩,身子笔直倒下,一群人冲上祭坛,在玄凌落地的瞬间,被天机接住。
    几个没武功和受伤不能动的也急速跑上祭坛,将玄凌团团围住,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殷晨曦僵在原地,一身血污,伸出双手却又无力垂下,看着被包围的玄凌,只能透过缝隙相看,半步不敢靠近。
    他曾说过,绝不让任何人伤她分豪,而如今,伤她最多的,却是自己,情何以堪。
    “师父!”帝简见玄凌身边那么多人,天机已在把脉,便小心走到殷晨曦跟前,她不管他是谁,她只知道,这人是她师父,现在浑身是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师父...“师父...我...你怎么了?”帝简有些害怕。
    勉强挤出一丝笑,嘴里却有些发苦,“我没事,快去照顾小姐。”他知道自己现在无颜站在这里,可是他不能走,也不会走,他要看着她无恙,他要等着她处置,要杀要剐,都由她,只希望她能减些痛苦。
    玄凌...殷晨曦咬着唇,无声的看着昏在天机怀里的人,看到嘴角的血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玄凌...玄凌...心里一声声轻唤着。
    他怎么会是幻云的儿子,他娘怎么会是幻云,她常说,出生无法选择,可是,他现在多希望自己从未到过这个世界,如此,她今日也不会被他所伤。
    玄凌只觉的头昏耳鸣,对不起?晨曦跟她说对不起!不,她听错了,晨曦!晨曦怎会不是晨曦?不可能,晨曦怎会是幻云的儿子,不,这一定是商莹心的诡计,对,一定是的。
    “晨曦...”眼帘轻抬,虚落出口,双目却有些涣散无神。
    “别说话,我在用内力帮你调息,你现在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听话。”天机不知道如何安抚人,只能尽量放轻声音,生怕惊着对方一样。
    她此刻体内气息杂乱一片,脉象也不好,本来就身体不好,惊不住这样的情绪冲击,她的身体称受不住的。
    帝色一脸焦急,满眼担忧,用斗笠连成一片遮风挡雨之地,他们都知道,这个喊着晨曦的人有多娇弱,她跟他们是不同的,经不起折腾的。
    “小曦...”东方长兮傻愣愣的站在外围,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血时,仿佛很害怕,不自觉蹲着身子,瘫坐在地上,雨中像个孩子一样哇呀呀的哭泣。
    玄凌的世界很安静,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晨曦...”双眼没有聚焦,只念叨着这两个字。
    “我...在...求求你,别这样...玄凌!”殷晨曦终于忍不住,扒开人群冲了过去,跪坐在玄凌跟前,拉着玄凌的手,沙哑的喊着。
    看着这样的玄凌,殷晨曦心疼万分,身体已经疼的佝偻了,却一点感觉没有,将头埋在玄凌的膝盖上,他已经直不起身子了,嘴里又是一口血涌出。
    “玄凌...我就在这,你要怎么样都好,都好,求求你,别这样,玄凌!别这样...我害怕...”沙哑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了。
    玄凌好似终于有了一丝知觉,抖着手费力的抬起,落在殷晨曦的头上,轻轻的抚摸,“晨曦...”
    身后的天机收起内力,她身体太弱了,内力也承受不了太多,他只能暂时稳住她的脉象,她绝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殷晨曦到底是谁,她又为何这般反应强烈?
    “天机,他…情况不对,流了好多血,你快给看看。”老常算是全场最清醒的人,他一把年纪,比他们看的明白。
    不管这个殷晨曦是谁,这俩孩子,多年相处,早已将对方当成这世上最亲的人,甚至可能是那些艰难时刻让彼此活下去的动力,若是殷晨曦真在这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家主就算一时没事,也会在心里留下一道抹不去的疤,一道触碰不得的疤!
    天机也注意到了,殷晨曦身上,不停的渗出血来。
    “快扶他躺下,他可能腰腹受了伤,血流太多了,快帮他运功疗伤暂缓一下,我来检查伤口,你们快去拿药。”天机冷静下来,极快的查看了一下殷晨曦的伤势。
    “我去拿药,我去!”帝简泪流满面,小姐和师父,谁都不能有事,他们是这世上她最重要的两个人,不能有事。
    这恐怕也是帝简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害怕,发自内心的害怕。
    “玄凌…,玄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殷晨曦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嘴里还在一遍遍念着,手紧紧包裹着玄凌的一只手,他的身体已经在瑟瑟发抖,一是伤口疼的有些痉挛,二是自责,自责自己将玄凌伤成这样。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早该告诉你,我不是帝晨曦,我不是殷晨曦,对不起,是我自私,是我怯弱,都是我,玄凌,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娘就是幻云,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若知道,他一定没脸站在她面前!
    “玄凌,你杀了我吧,为你母后报仇,玄凌,求求你,别伤你自己,我不值得,不值得,玄凌!我错了,我自私…是我,都是我的错,你别为难自己好不好!”
    玄凌低头,终于有了一些反应,一脸茫然,双眼疑惑的看着对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晨曦?”喊了一声之后,随即像是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殷晨曦的肩膀,大喊一声,“晨曦,你怎么了,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晨曦?”望着眼前一点血色没有,白的像张纸的殷晨曦,玄凌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见玄凌有了反应,晨曦终于松了口气,随即又沉下面容,玄凌的情况不对,她在逃避,她在下意识的逃避真相,她在自我催眠,不可以,他知道这种手法,会伤及身心的!不可以。
    “玄凌……不要这样!不要……”他越是想要挣扎起身,血流的越多。
    “不要!玄凌!不可以!”他已经浑身没有力气了。
    眼前的一幕有些莫名其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天机经殷晨曦提醒,立刻反应过来,用银针极快的落在玄凌的后脖处。
    “他没事,他不会有事,你也听话。不要再逼自己了!”天机及时阻止了玄凌的自我深度催眠,还好殷晨发现的早。
    “好,没事……没事……”玄凌重复着天机的话,不肯闭眼,盯着晨曦,突然身体一颤,瞪大双目看着对方,“你是谁?你不是晨曦,你是谁?”
    天机将玄凌交给帝色扶着,自己在给殷晨曦处理伤口,当剪开晨曦腹部的衣物时,都抽了一口凉气。
    “你什么时候中的箭?为什么不早说,你不想活了!”冷静如天机,此刻也有些忍不住想要发飙。
    这是那种暗箭,他刚才是怎么忍过来的,这的多疼啊,锥心刺骨之痛。
    “给!”一旁燕飘零捂着伤口,拿出那把小刀,今天可算派上用途了,看着殷晨曦腰腹间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忍不住跟着哆嗦了一下。
    殷晨曦早已没了知觉,再大的疼痛在此时都显得轻了,双眼盯着玄凌,她的问题,让他无法回应,只能反复说着对不起几个字。
    她不要对不起,她只要晨曦,他没说清楚,所以不能有事,不能出事。
    “晨曦…救他,救他!”玄凌一声惊呼,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整个人身体站了起来。
    “帝姬!”颜老突然走近,盯着殷晨曦的手道,“帝姬,你看,你看他手中的黑玉令,没有变化,不管他是谁,他绝对不是皇上的儿子,不是东方家的血脉。”
    玄凌一听,冲到殷晨曦跟前,蹲在殷晨曦跟前,瞬间被眼前一片红给刺到眼了,血,一片红。
    在血染红的右手中,看着那枚黑玉令静静躺在殷晨曦手中,没有任何变化,真的没变化,一把拿起黑玉令,再细看,还是没变化,她就知道,一定商莹心的把戏,晨曦怎么会是幻云的儿子,怎会是父皇的儿子,就是晨曦,是他的晨曦。
    “晨曦,你看,晨曦,黑玉令没变化,没变化,她在骗我们对吧,她在骗我们,晨曦……你看你是晨曦,你要挺住,听到没有?”玄凌拿着黑玉令的手有些抖,眼中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殷晨曦看着她手中的黑玉令,已经有些气如游丝了,他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他不是东方家的人,那他是谁,那他是谁?他娘到底是不是幻云?娘为何要骗他,他从小在皇宫长大,怎么会不是父皇的孩子,那他是谁?是谁?迷茫的同时,心里又松快了些,他不是幻云的孩子,他心里多少好过一些。
    他感觉他不行了,他不能再瞒着玄凌了,他不能再自私了。
    “玄凌……我对不起,我不是帝晨曦,我出生在这皇宫,我…娘,我娘是一个宫女…我一直以为,我爹是他,原来不是…你听我说,帝晨曦应该还活着,当年他跌落山崖…被人救了,救他的人…救…”
    说到这,殷晨曦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合上眼,他发不出声了,他好累,他舍不得,可是他该走了,好累,到最后,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晨曦……晨曦!”玄凌瞳孔放大,大叫一声。
    “不好,他气息太弱了,失血过多,生血丸都没用,除非亲人的血…”说到这,天机闭上了嘴,不说这法子多凶险,就是这亲人……
    “救他,我要救他,不管他是不是晨曦。”玄凌在此时,瞬间醒悟过来,不管是不是晨曦,看到晨曦这样,她都接受不了。
    这么多年,说相依为命不为过,晨曦对她如何,她心知肚明,这么多年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有心,不管他是不是帝晨曦,都是陪她,护她的晨曦,她不能看着他死,不能。
    “晨曦,你挺住,我一定有办法救你,你挺着。”
    “药,药……”帝简抱着药如一阵旋风赶来,当看到人事不省的殷晨曦时,药掉落一地。
    “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
    “阿简,你快给你师父输送内力,别让他身体凉下来,快。”
    “好!我……我给师父……”帝简已经慌神了,说了半天却一动不动。
    “我来。”金如放一把拉开帝简,盘膝而坐。
    “你别激动,你别动,你自己身体也要注意,别动,我来好不好,相信我,我一定想办法。”天机拉住玄凌,她这不管不顾的样子,他害怕。
    从怀中拿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塞入殷晨曦嘴中。
    “家主,家主,你听天机的,既然这里没事了,其他的,咱们晚一点再说,这雨淋了这么久,你身体受不了的,走,咱们先避避。”老常实在担心啊,这一个个面比纸白,这这孩子!造孽啊。
    “对,快,快带他走。”玄凌听了老常的话,扭头看向帝色他们,让他们赶紧带晨曦走。
    颜老将军也不好在这时再提帝姬承位的事,虽然耽搁一刻就多一刻的麻烦,但是,此情此景,谁能开的了口,都长着心呢。
    祭坛下的群臣个个面面相觑,这眼前到底什么情况,他们搞不清楚,只知道,太后死了,皇上痴傻了…那当家作主的是谁?他们东离朝堂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国巫到!”
    就在一片混乱中,老国巫手握法杖蹒跚走来,一旁两侧,国巫信徒形成两列,眼尖的人都发现,老国巫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老太婆,一个老道士。
    “国巫?”眼下没了太后,没了皇上,没了当家作主的人,国巫就成了他们的精神支柱。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国巫没给他们指明方向一般。
    颜老将军也看了过去,老国巫是要拥护炫王来了?什么时候,国巫殿也参合到大位之争?
    奇怪?炫王呢?颜老将军这才发现,炫王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跑哪里去了?难道知道大势已去,所以自己跑了?
    “参见帝姬!”老国巫在众人目光中,带着人走到了祭坛下,朝着祭坛上已经没了什么形象的玄凌弯身行礼。
    跟随在他身边的两个人也跟着行李,看得出来,他们的态度很是虔诚。
    帝姬?这时,臣子们才想起来,还有帝姬这回事,这帝玄凌,究竟是不是他们东离帝姬,就算是,她也不是皇子吧。
    “帝姬,他就是东离的老国巫!”颜老将军上前,在玄凌身边低声说了一句,国巫在东离地位崇高。
    玄凌此时哪里还管的了什么国巫不国巫的,她要救晨曦的命,“走。”
    “公主……小主子!”一个老迈的声音突然响起。
    顺着声音望过去,正是随老国巫前来的老太婆,瞎了一只眼,脸也毁的差不多了,腿一瘸一拐的,拄着拐仗,一步步极为缓慢的朝前挪动,仅剩的一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玄凌不放,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小主子,奴婢终于见到你了,奴婢终于等到你了……”说着,手里的拐杖一松落在地上,抖着身子跪下,那唯一一只好的眼睛,早已湿了。
    玄凌终于抬头看向了祭坛下跪着的老妇人,等她?自称奴婢?她是谁?
    “奴婢幻云,叩见公主!叩见小主子!”
    幻云!
    虽然这老妇人的声音很沙哑,但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她是幻云,这怎么可能,论年龄,幻云此时最多也就三十出头,怎会是这样一个老妪?
    幻云?玄凌望了她一眼,随即看向一旁奄奄一息的晨曦,“天机,今天真要麻烦你了,无论如何,帮我留着他一口气,多谢!”她不会让晨曦就这么死了。
    可是,她今天的确是有太多事要处理了,幻云?她派帝家隐遍寻不到的幻云,如果她这些年一直是这副模样,那也难怪帝家隐寻不到人了。
    “你放心,我答应你。这个你服下,这雨水湿重,会生病。”给了玄凌一颗固体丸,有些坚持的看着玄凌要她吃下。
    玄凌接过,送入口中,朝着对方虚弱一笑。
    “你就是幻云?背主求荣,你还有脸出来!”红楼已经持剑上前,话落,剑也落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玄凌扭头,缓缓走下台阶,风雨中,柔弱的身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红楼,让她说。”
    红楼红着眼,他恨不得一剑劈过去,玄凌发话,他这才强忍着怒气收了剑。
    “奴婢幻云,叩见小主子!”这已经是第三还是第四次开口了。
    依然还是这句话。
    玄凌一手搭在帝色的手腕上,她这身体,真有些撑不住了呢。
    “你是幻云?母后身边的贴身丫头幻云?”
    “奴婢是!”
    “你今日还敢回来,我想听听!”玄凌平静的有些慎人。
    “奴婢赖活着,就是为了等公主回来,公主想知道的,奴婢都会告知。”
    这就是她的小公主,主子的女儿啊,真像,当年生下来的时候,因为早产催生的,那么小……
    玄凌已经漫步到了对方跟前,红楼一脸戒备。
    “红楼,带她走。”这是她的私人恩怨,她不欲在这里多说,她是急于知道一切,可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晨曦的情况刻不容缓,她也耽搁不起。
    幻云低头,任由红楼带走,不说二话,她能再见小主子,已是不枉这么多年苟活了。
    “国巫?”玄凌让红楼带走幻云,自己转身看向国巫,人是他带来的,想必他也应该有话要说了。
    老国巫微微点头致意,很是恭敬,却一言不发侧开身让出位来,他身后的老道上前,朝着玄凌恭敬行礼。
    “麻仄拜见公主!”
    麻仄?在场说有人都看了过来,今天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麻仄不是上任国巫吗?东离最有建树的国巫,不是死了吗?
    玄凌不动声色,她就站在这里,今天他们出现,有什么要说的,就尽管说吧,她洗耳恭听,还有多少她不知晓,而他们想让她知道的事。
    “麻仄是来向公主请罪的,当年,因为麻仄的无能大意,让人利用,将勘测的不全天象,告知了太后,从而使得太后对皇后动了杀心。”
    “什么天相?帝星之说?”玄凌似乎明白了什么。
    “的确,十七年前,东离皇宫方向,隐显帝星,只是帝星命格诡异,事关东离存亡,麻仄入宫觐见,想要将此事告知皇上,未曾想,却路遇太后,皇上恰巧在忙公务,太后便与我闲聊,问及前来目的,我便告知了太后,说我东离皇室将出一位帝星,但此帝星阴气太盛,有吞噬东离之相。”
    麻仄平静的道出当年自己的过错,面有愧色。
    “但是,你说出来之后,并未见到皇上,而我,便是你口中的帝星对吗?”玄凌已经大概知道,颜老将军上次说的那个已经死了的国巫,便是他吧。
    “正是,麻仄未曾见到皇上,因为当时天有异像,我便急着回了国巫殿,后来,我再次测看天像,发现当初看到的帝星之相,有些许不符...帝姬确是帝星,也带阴气,却已是命格有变,那相关批言,就都做不得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是,麻仄发现的晚了,大错已经酿成!因己一眼,害了皇后和帝姬,是麻仄之罪过,麻仄已去除巫祝之印,此生再不观天象,不言天象,公主若有责罚,麻仄甘愿受领。”
    看着眼前的老道,玄凌无力一笑,“你以为,没有你的话,她就不会对我母后动手吗?你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安慰自己,正义凌然陷害我母后的借口,你走吧。”
    “谢帝姬不罪之恩!”麻仄今天来,就是来说个清楚明白,否则他入土难安。
    帝星?所有人都听到了?她是帝星?什么意思?一个女儿家是帝星?这麻仄是不是疯了?
    “哈哈哈,凭空出现的一个女娃娃,还想掌我东离大权不成?”一声大笑,肚满肠肥的炫王露面了。
    刚才,谁也没注意到他,这会听的声音一看,人家正带着人朝这边走来,刚才他离开了?
    权势?所有人盯着权势,都这番境地了,这炫王还没放弃他的念想,顺着眼看去,身形一顿。
    “父皇...”
    其他人也注意到,东方长兮怎么在他手上?一定是刚才,刚才趁着大家都不注意,他将人偷偷带走了,混蛋,这个混蛋,他竟然将人偷偷带走了,没一个人发现。
    “哈哈,小侄女,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我也不想伤皇兄,将传国印交出来,我便放了皇兄如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他不要千军万马,只要皇兄在手就够了。
    这丫头身边的人再厉害又如何?她只要敢动,他就杀了她,他刚才看的清楚,这丫头对他这皇兄,可算有孝心的。
    玄凌冷眼望去,清瘦的身子站在雨中格外惹眼。
    “你最好保证他一根头发都不少,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冷冷的声音穿透雨雾,让炫王不由自主有些害怕。
    这双眼睛太吓人了,还有这一身杀气,小小年纪,哪里来的?强装镇定,将人从手下手中拽过来,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安全一样。
    “交出传国印,我保证他一根头发都不少。”果然没看错,这丫头确实在意她这个父皇,炫王觉得自己压对了宝。
    “炫王,你这是造反!不管如何,他现在都是我东离的皇帝,你挟持皇上,等同谋逆。”颜铁心后悔莫及,他刚才发现炫王不见,却大意了,该死。
    炫王哈哈一笑,强忍着刻意忽视玄凌身上散发的杀气,用一把匕首,抵在东方长兮的脖子上。
    “皇上?这样的傻子,他配当我东离皇帝吗?要说谋逆,皇兄的母后,商太后所作所为,又怎么说,她的儿子配坐皇位吗?颜老将军,你也是我东离老臣了,一生戎马,难道要屈服在一个小丫头的脚下,听她差遣不成?本王也是东方皇室正统血脉,难道还不如一个傻子够资格当皇帝吗?”
    此时,炫王已经是不加掩饰了自己的欲望了,这么多年,他隐忍够了,为了让商莹心去掉戒心,他卑躬屈膝,百般讨好,养的这一身富贵闲散不问世事的样子,这才忍到今时今日。
    如今,商莹心已经死了,皇兄又成了傻子,这皇位,舍他取谁?那些个皇子,多是年幼无知,又无人扶持,难道比他更合适吗?
    其实,炫王这么想,也确实没错,可是,他对权力的欲望和野心,不也和商莹心一样,都是为了一己私欲?何曾想过是为了东离?
    “王爷,东离之主,巫神早有定论,王爷无需如此大费周章。”老国巫突然开口了,手持法杖在大家的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走向祭坛。
    他要做什么?
    炫王看到老国巫,一脸厉色,“你就是两面三刀的老家伙,你说,你又收了帝玄凌什么好处?一口一个公主,叫的可真顺口,巫神?好啊,本王今日也看看,巫神如何为我东离选的东离之主。”
    装神弄鬼的老东西,他若是真是信奉巫神,又岂会故意制造天昭,他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巫神,所以,才压根不怕所谓的天罚。
    玄凌说完那句话就没再开口,已经暗中给了帝家隐指令,救出她父皇,对炫王,格杀勿论,因为他该死。
    那把匕首抵在东方长兮的脖子上,东方长兮又神志不清,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什么样的险境,只知道不舒服,不停的扭动,那匕首已经将他的脖子划破了。
    玄凌的心被那匕首牵动呢,惊魂不定,炫王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东方长兮此刻的智商就是个孩子,他哪里知道这么多?
    万一他自己不相信撞上去,那匕首锋利无比,玄凌想都不敢往下想,老国巫的话,她更是听不进去,去他的东离之主。
    这东离就是一滩淤泥,到处都是恶心人的老鼠。
    帝绯已经带着人站好了位置,但是他不敢贸然而动,他在等机会。
    “你要传国印可以,我给你,帝简!”玄凌伸出手,帝简抹着泪将传国印送到玄凌手中。
    为了这一个石头,都不要命了。
    “送过来,其他人不准过来。”炫王伸出手,指着玄凌,顺便看了周围一眼,确定是否安全。
    他身边的人也跟着戒备。
    玄凌举着传国印步步靠近,眼见着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就要到手,炫王双眼璀亮,盯着那传国印目不转睛的看着玄凌步步靠近。
    就在玄凌距他只有几步远时,帝绯终于找到时机出手了,见对方手腕稍微一松,他的暗器便投了出去,人也跟着飘飞过去,在炫王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将东方长兮带走。
    看到东方长兮平安,帝简立刻将玄凌带离安全之地。
    炫王傻眼了,煮熟的鸭子飞了。
    “我说过,你伤他一根头发,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帝绯。”玄凌冷声望向有些恍神的炫王。
    帝绯立刻将东方长兮带到玄凌面前,玄凌扭身,入眼便是对方脖子上的红痕,虽然很小,但也见血了,这咽喉之处,若是一个不小心再深些呢?
    伸手,垫着脚轻轻触碰了一下,对方可能是觉得痛,脖子缩了缩,很是委屈的叫了一声,“小曦。”
    “帝绯,没听到我的话吗?杀!”她从来不是良善之辈,他伤了不能伤的人,该死。
    “是,家主!”帝绯也是头一次见玄凌如此杀伐的一面。
    “不,我是你叔叔...你不能杀我,我给你银子,我有很多银子...”这时候才觉得后怕,好像有些晚了。
    玄凌牵着东方长兮,回头看了一眼,笑如霜花:“刚才,就在祭坛之上,我亲手杀的,按说,我该叫一声祖母,叔叔?至于你的银子,你死之后,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转身,再不看对方,帝绯已经出手,血溅当场!
    杀太后,杀王爷!这会,在场的大臣已是个个瑟瑟发抖,要说狠,这才是最狠的那一个。
    “帝姬,你便是巫神选定的东离之主,请登祭坛。”老国巫恭敬的朝着玄凌方向,躬身,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到了祭坛,将祭坛的国巫封印解开,从祭坛中间,慢慢升起一个柱子,柱子不大,却在不停的转动。
    玄凌望了一眼老国巫,又看了看手中的传国印,东离之主?好,她便看看,所谓巫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祭坛开启,在场的东离人都跪下了,这是刻在骨子里对巫神的敬畏,有些事,就是这般玄妙。
    玄凌慢慢走上祭坛,拖着一身疲惫,将东方长兮交到帝简手中。
    这一次,帝简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松手了,一边看着玄凌,一边扭头看着那边她师父的情况,金如放还在运功帮着疗伤。
    “帝姬,请将传国印放在神柱上。”老国巫的话,让下面的大臣都忍不住抬头。
    这是...这是登基仪式?
    这样的情况下?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她是女子,就算是公主,也不能登基啊?难道他们东离从今往后,出女皇帝了?
    或许过于震惊,震惊的他们一时间都忘了开口阻止,也不知如何阻止,若她今日非要登基,谁又敢出来说话,刚才,太后和炫王就是前车之鉴。
    太后,平日多大的威严,说句话,东离都要抖一抖,还有炫王,富可敌国,这才出来冒头,就夭折了,命都搭进去了。
    这帝姬,太可怕了。
    人还没现身朝堂,颜家就护上去了,莫非,她一早就有打算?
    这些人如何揣测的,玄凌一概没兴趣,她身后,颜铁心异常紧张,神态恭敬,她今日,已为东离除掉了两害,东离可能会出现一时的混乱之局,可不破不立,东离不尴不尬的僵局,终于是打破了,是好事。
    巫神若有灵,一定要护佑东离度过这次难关,在帝姬的带领下,让东离焕然一新吧。
    “帝姬请。”玄凌靠近,老国巫手朝着神柱示意。
    玄凌端着传国印,放上去,又在老国巫的示意下,割破手指,滴血在神柱的传国印上。
    很快,那染了血的传国印随着神柱缓缓下降,直到没入祭坛,随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祭坛竟发出巨石摩擦的转动声。
    玄凌耳朵听着,大概知道,这是机关对位的转动声,这个祭坛,就是一个巨大的机关,只是,这开启的方式,确实有些诡异传神了。
    祭坛居然转动了,祭坛之下,一干大臣纷纷朝着玄凌俯身而拜,她是东离帝姬确认无疑了,而就在此时,突然间,下了这么久的雨停了,祭坛上空,出现了一抹妖异的红霞。
    所有人抬头望去,惊的合不拢嘴,就是玄凌自己,也不免心中诧异,她明明看过天象,今日一天雨,怎么突然就停了,天边还显了红云。
    “天昭!”刚帮殷晨曦处理完伤口,天机抬头便看到这样的天象,惊呼出声,这是真正的天昭,与炫王故弄玄虚不同。
    晴雨让道,风雨停歇!这才是真正的天意,她...看着一片红霞下的人影,天机略有激动,她真的是东离之主,或许,十多年前,老山主看到的帝星天象,就是指她,可是帝星...帝星是天下之主的帝星,不是东离之主,会是同一个人吗?
    刚才那老道也说了,当年,他测看到的是皇宫方向...不行,他一定要弄清楚,有必要,他的回一趟霞客山。
    顺便问问山主,玉环的事,若真是祖上的意思,他自是不敢辞的。
    或许,内心深处,他期望是的吧!
    老国巫拿着法杖,看着上空红云,退后三步,朝着玄凌正式下跪,“拜见东离之主!帝姬乃巫神择选的东离之君,国巫殿从此,效忠帝姬。”
    老常虽然一直窜到家主接管东离,可真到了这一刻,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一丝迷茫,这真是老天爷的意思?
    家主...终是要踏上一条不同寻常的路吗?一条世间女子,最为艰辛的路?一半不舍,一半期待,他的心情,极尽复杂。
    “颜铁心,拜见东离新皇!”颜老将军声如洪钟,朝着玄凌行了君臣大礼,跪的干脆利落。
    他身后,颜家家卫都跟着跪下。
    “拜见东离新皇。”老常跟随而跪。
    下面群臣目若呆鸡,这就...就算登基了?他们东离的新皇就这样定下来了?一个女皇帝?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
    吞着口水,就要顺势而拜。
    祭坛上的人却突然转身,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东离是要有个新君,至于是谁,本帝姬自会好好择选。”
    什么?
    颜老何老常同时抬头,就是老国巫也抬头望去,她就是东离新君了,还选什么选?
    玄凌本想再交代一声,带着晨曦先走,她怕多耽误一会,晨曦就多一份危险,就在她正待再次开口的时候,身后祭坛突然咯吱一声,声音太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玄凌也再次扭身看去,还有什么名堂?
    只见祭坛左右对开,中间出先了一个空洞。
    老国巫也傻眼了,他也从不知,这祭坛竟还有地下室!抖抖索索的起身,拿着法杖凑近,又不敢侵犯祭坛,只能伸着脖子看。
    只见那对开处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一行字,老国巫顺势念了出来,“启动祭坛者,乃先祖及巫神相候之人,请入祭坛承继先祖意志。”
    这下,所有人再看玄凌,比之前更多了一层敬畏。
    玄凌看了一眼晨曦的方向,天机朝着她点了点头,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让她安心,人暂时稳住了。
    玄凌这才抬脚上了祭坛,看着那个洞口,里面竟然有光亮,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从未有人知道,这个地下室的存在。
    这机关过于玄妙,玄凌才想一探究竟。
    “你们在这等着。”既然这东离先祖留下了这样的话,她也不惧孤身进去看看。
    虽然大家担心,可玄凌发话了,这祭坛又这般神奇,大家就都停在原地等着了。
    玄凌凝眉毫不惊慌的踏入地室台阶,当她整个人进去时,她头顶的祭坛再次封口,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看着,这...还会出来吗?
    帝简等人更是脸色一变,帝绯已经飞身到了祭坛周围,左右察看,却怎么也看不出任何名堂,只能泄气的干等着。
    玄凌回身看了一眼,这机关...既来之则安之,这东离先祖,设置这数百年的机关,不会是要她帝玄凌的命才是。
    这么一想,便扭身继续探究,抬头,这才发现,室内,一排灯珠,怪不得这么多年都亮着,不是万年灯,而是灯珠,与夜明珠不同,它无需吸起光亮,只要在昏暗的环境,便会自亮,只是这种灯珠,一颗难求,这一排...想来,这东离先祖当年,也是个不缺银子的。
    瞧着,有银子也不一定...这东西,是不可再生...
    不管这个了,先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再说吧。
    仔细观看整个室内,这个地下室不大,与那些奢华的灯珠相比,其陈设就有些略显寒酸了。
    一个四方居室,没有隔断,一目了然,四周都是巨石铺就,两侧放着宽大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略显凌乱,看样子,在她进来之前,这里的主人应该时常翻动。
    室内中间,有一张有些略大的书桌,书桌到是收拾的还算干净,走近去一看,发现书桌上,用镇尺压着一张宣纸。
    玄凌漫步上前,她不敢确定,这里边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走到书桌前一看,只见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恭候多时。”
    ------题外话------
    看不到题外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