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抬起头,全然不顾自己梨花带雨的模样,嘴中含着苦涩的泪水,一字一句地替自己解释:“我与云霖,是真心相爱的,我是为了成国公府,才会与他们合作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反贼余孽,假如我知道了,为坚决不会同意这件事。请求大哥,不,大伯你,饶过弟媳这一次吧。”
    往大理石地板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血迹来,也依然不停下。
    赵云旗冷眼旁观,赵云霖经历了雷氏背叛的打击之后,再看着雷氏,已然没有了过去的爱慕之情,更多的是恨。
    成国公府是他的家,而赵云旗也好,又或者是董氏,都是他的亲人,结果雷氏不顾亲情,想要置成国公府于死地。
    这种人,也好意思谈饶过吗?
    赵云霖轻嘲道:“行了,你不用再磕头了。你今天这样做,有没有想过阿源将来长大以后,将如何面对你这个亲娘?如何在国公府自处?你,雷氏,不管目的是什么,今天你对母亲动了手,就已经无法回头了,你后悔,不过是后悔自己动手被我们发现了,而非真心悔改,不能害死其他无辜的人。你赶快走吧,我与你,恩断义绝,死生不复见。”
    话音刚落,赵云霖便把一张盖有官府印鉴的休书朝她丢下,把头别过去,不再看雷氏一眼。
    仿佛,雷氏是不堪入目的垃圾一样。
    雷氏被赵云霖的这个眼神刺激到了,她扯着嗓子,对赵云霖吼道:“赵云霖,你没有良心。我为什么与他们合作?不就是希望你能够名正言顺地继承国公府吗?我为了你,殚心竭虑,夙兴夜寐,我还给你生了阿源,结果你是如何对待我的?指责我做得不对,还打算休了我?哼!过河拆桥,不看看你自己有什么条件,可以娶到我这样的名门淑女?我愿意嫁给你,只不过是看在你成国公府二少爷的身份罢了,你一介庶出,也配娶我这个嫡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情发生吗?”
    雷氏话语中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笑重重地撞击到了赵云霖的内心,他不敢相信,举案齐眉的妻子居然对他怨怼颇深,还与外人勾结,意图置成国公府于死地。
    如果不是赵云旗早早怀疑起雷氏,他恐怕还会傻乎乎地以为雷氏是真的喜欢他。
    雷氏,这个贱妇!赵云霖的眼里燃烧起巨大的火焰,却又悲伤难以自抑,这一瞬间,他居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云旗在旁边看了一会好戏 见雷氏咄咄逼人又死不悔改的模样,轻嗤道:“行了,雷氏,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抹灭你意图害死我娘的罪过。你扯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不过是给自己掩饰肮脏不堪的龌龊内心而已,你本质上,就是一个自私虚伪的女人。”
    “我弟弟,好歹是堂堂公侯府的少爷,你不过是三品官的嫡女,就可以这样狂傲自大地瞧不起我弟弟了?我告诉你,我弟弟就算是不娶你,照样有一堆名门姑娘争着嫁给他。你,算得了什么?”
    赵云旗不屑地扫了一眼雷氏,觉得雷氏还真是糊涂了,以为嫡庶之分就可以框住他弟弟了。他弟弟靠的是成国公府这个招牌,而非嫡庶,嫡庶之分也应该看阶级而定。说句不好听的,赵云霖一个百年公侯家的世家公子,娶了一个只是三品官的女儿,雷氏属于高攀赵云霖了,挑剔嫡庶的人家,那都是轻狂人。
    雷氏被赵云旗这样指着鼻子骂,早已怒火中烧,再想想自己身份败露,跪地求饶也不能活命,索性豁开了一切,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赵云旗,你们成国公府早已经是树大招风,多少人恨不得把你们拉下马了,即便没有我,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人,搅乱成国公府。我雷氏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蚂蚱,算不得什么而后面,还会有成百上千万的人,等着吞噬你们呢。”
    说完后,雷氏哈哈大笑,以往的温柔端庄,全是这一刻事败以后遮掩的遮羞布,赵云旗与赵云霖恨极,见问不出话来,着命丫鬟婆子把她关进柴房里,饿不死她就行了。
    得知这一个结果之后,雷氏不管不顾地叫嚷道:“赵云旗,赵云霖,你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关押女人,算得了什么本事?窝囊废……”
    含着浓浓怨恨的声音渐行渐远,赵云霖终于受不住了,瘫软在椅凳上,双目颓丧,眼角处留下两行不知为何感情的泪水。
    “大哥,我太傻了……”赵云霖捂着脸,声音低低的,透过指缝露出来,“我不该痴心妄想的,也不该看走眼,看上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错了,大错特错。”
    赵云旗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所谓地说道:“看错人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不能及时止损,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一个地方打转,直到最后一无所有。”
    赵云霖擦了擦眼泪,努力抱住赵云旗,大声哭道:“大哥……”
    一边的繁昌郡主静静地看着这对兄弟互相安慰的场景,微微扯了扯嘴角,悄悄地退下,把门关上 将这里留给他们。
    成国公府发生的变故,不出意外地,全被谢晏晞知道了。
    “雷氏是韩晔安插在金陵里的眼线?”谢晏晞吃了一惊,之前韩王府覆灭的时候,她就一直怀疑金陵城里有没有韩晔的眼线,却不想,会是赵云霖的夫人雷氏。
    “正是,听雷氏话里的意思,他们雷家早已投靠了韩晔,只不过仁宗皇帝的动作太快,韩王府上上下下皆被斩杀流放,他们雷家及时断绝了来往,才没有被仁宗皇帝找上门。”天璇单膝跪地,恭敬地对上首的谢晏晞禀报着成国公府的一切。
    谢晏晞闻言,似笑非笑,“他们雷家既然已经与韩王府断了联系,没道理这时候还要出来给韩王府鸣不平吧。他们背地里没有利益来往,谁会信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她一直深以为然,雷家当初会答应把府里的嫡女送过来给成国公府当二少夫人,显然是有意攀上成国公府这棵大树,只不过为什么现在, 雷家人好像是改变了主意,屡屡在成国公府兴风作浪?
    ——没有后面的利益交换,怕是难以支撑雷家选择背叛成国公府的后果。
    摩挲着自己的玉扳指,谢晏晞陷入了沉思。天璇继续说道:“雷家的老头子倒是狡猾,到现在还巍然不动,镇定自若,没有丝毫动作,反而是雷夫人担心自己的女儿会被成国公府害死,一个劲地撺掇雷老爷想办法去救救雷氏 。”
    “雷家那个老头子 ,应该没有理会吧。”谢晏晞轻笑一声,雷家雷老爷可是老谋深算,当年选择投靠韩王府,也是看中了韩王府所给予他的利益,拼命给韩王府通风报信,如果她不是查到胡善怀的门生与雷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时,想必她也不会相信,出了名的老实人雷老爷会是韩王府安插在金陵里的探子。
    当然,格杀勿论,韩晔的余孽,一个都不能留。
    “雷夫人无功而返,雷老爷不予理会。”天璇淡淡地答道 。
    谢晏晞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韩晔呢?最近听说他在天牢里很不安分?”
    天璇一愣,然后答道:“韩晔在天牢里天天叫嚣着要见少主,说是有关萧贵妃的一件事, 必须告诉少主。”
    萧家都已经隐退了,还有什么事情?谢晏晞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牢牢看着他,若是有必要,必须让他闭嘴。”
    “是。”天璇拱了拱手。
    “没事的话,你先退下。”谢晏晞从蒲团上站起身,让天璇退下。
    殿内四周只有侍卫宫女守着,谢晏晞拍了拍手,喊道:“行了,师父,你在这里,我都知道。”
    果不其然,一个人影从外面飞了进来,一记飞镖,牢牢地钉在大柱上,入木三分。
    了山大师穿着一袭道袍还是和以前一样仙风玉骨,谢晏晞却觉得有点好笑。
    ——大概,她从来没有看懂她的师父。
    谢晏晞率先开口,“师父,你偷偷摸摸地躲在外面,可有贵干?”
    了山大师不像往常一样调侃自己的徒弟,他挥了挥拂尘,温声说道:“徒弟,你如今贵为一国天子,这警惕性,还是和以前一样高啊。”
    插科打诨的话并没有让谢晏晞温情脉脉,她毫不留情地继续问道:“师父,你见我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大可不必,还请你回去吧。”
    不知何时,谢晏晞与了山大师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了山大师似乎有些惊讶,眸子里幽光一闪而过,他笑道:“徒弟啊,为师过来找你,主要还是为了珊珊啊。”
    单珊珊,这个名字牵动了谢晏晞的内心 。
    “珊珊,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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