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等她话音落下,立在门口适时开口。
    “亲家老爷,不管您信不信,有人可是在那晚亲眼看见亲家奶奶将您扔在了陆家门口,事后亲家奶奶还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跑到陆家寻您,少奶奶有心想试探她,便说从未见过您,没想到亲家奶奶在震惊之余竟然反咬少奶奶一口,说少奶奶没有善待您,还冷漠绝情地将您赶出了陆家。
    少奶奶这几日都是如何伺候您的,您心知肚明,若非正巧有路人看见那晚发生的事儿,只怕少奶奶就要无端承受这不白之冤,被萧县令打入大牢了。”
    秦老五听见这话,身子一颤,心底的怒意更盛。
    “你娘、你娘她竟然敢这样对我们,苏丫,你带爹去大牢,我要找她问问,我秦老五这些年究竟哪里对不住她!我啥事儿都想着她,还替她养大了秦生那个拖油瓶,到头来竟落得这般下场,她、她怎么敢!”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秦老五一时没站稳,险些栽到地上去。
    秦苏赶忙扶住他,“爹,您先别生气,仔细自己的身子。”
    “都到这时候了,还顾什么身子,走,咱们现在就去县衙,若不把话问清楚,我这辈子都甭想好过了!”
    秦老五推开她,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沈遇见状,站在门口拦住他。
    “秦家老爷,现在还不是找人对质的时候。”
    “你啥意思!”秦老五冷眼瞪他。
    秦苏直起身子,慢吞吞地走过来。
    “意思就是木已成舟,爹便是真到了县衙也于事无补,我娘和秦生既然敢把您扔到陆家门口,您还指望能从他们口中听到什么好听话?怕是娘到时候在您面前嚎哭一场,说她就是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种事,您就突然心软原谅她了,若她和秦生下次做出更过分的事情,爹恐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遇上女儿了。”
    秦老五老脸一沉,顿了顿,扭过头朝她看过来。
    “苏丫,爹知道你厌恶你娘,她这些年待你不好,但好歹也把你养这么大了,还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你如今咋能说出这种话?”
    秦苏见他态度突然转变,就知道不让他去见方氏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到底是十几年的夫妻啊,哪怕被人扔了,还能原谅方氏。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夸秦老五宽容大度,还是该骂他愚蠢了。
    秦苏心底冷笑着,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睛。
    “爹,我说的话不过难听了一些,您就听不下去了?难道我娘和大生把您扔到陆家门口不是事实?他们妄想倒打一耙往我身上泼脏水也不是事实?既然您觉得我说话过分了,那您现在大可去地牢见他们,或是替他们在萧县令面前求下情,说不定萧县令今晚就能将他们放了。”
    说到这儿,她讥笑一声,语调慢慢冷下来。
    “只是从今往后,不管家中发生什么事,爹都莫要再来找我了,这次是我福大命大,我娘那脏水没有泼成功,难保她下次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我无人庇护,便只能躲着你们了。”
    秦老五听见这话,眼皮子一跳,赶忙软了语调。
    “苏丫,你、你咋能这样想,爹啥时候说过要为你娘求情了?他们将我扔在陆家门口不管不问,爹心里也气得紧,只是我和你娘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自是了解你娘的性子,她便是再不想伺候我,也不会把我扔了,这事儿一定是你大哥在背后出的馊主意。”
    “那大哥为何要出这种主意?”秦苏冷笑着反问他。
    秦老五挠挠头,想了半天,老眼倏的一亮。
    “你大哥想偷我这些年藏的私房钱!他欠债的时候,我一文钱没拿,你大哥当时就在心里埋怨我不管他,我在家养了一个月的病,他也没在床前伺候过,怕是只等着把爹送出来了,好把我藏的私房钱全找出来!”
    说到这儿,秦老五一拍脑袋,心里更慌了。
    “不成不成,我得赶紧回家,万一你大哥把我的私房钱都找出来了,爹这下半辈子可就彻底没着落了!”
    秦苏觉得他这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他和方氏成亲这么多年,方氏都对他知根知底了,还不知道他的私房钱藏在哪儿,更何况是秦生。
    更何况,眼下还有比他回秦家村更重要的事。
    “爹,只要您的私房钱藏的够隐秘,那大哥就是把家里翻个顶朝天,恐怕也找不到。更何况他和娘来镇子上那日是走着来的,您想想,依着大哥的性子,若是手里有个仨瓜俩枣的,能让自己千辛万苦地走二十里山路来南浔镇吗?所以我猜他根本就没找到您的私房钱。”
    秦老五闻言,心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秦生那个孬货,手里若是有俩钱还不够他折腾的,哪会藏着掖着。
    想到这儿,他又慢慢定下心来,有气无力地坐到了凳子上。
    枕边人对他做出这种事儿,他心里不可能是不气不恼的,可是他又能怎么办,若强行追究下去,他们这个家可真要毁了。
    当一个人有了在乎的东西,心肠会变得比谁都软。
    所以秦老五私心里还是想原谅方氏的。
    秦苏眼光精湛,自然也看出来了。
    不过她断不可能给他机会,他可以原谅方氏和秦生,她不能,如果轻易原谅了,就对不起原主。
    “爹,娘和大哥做的事在您眼里或许算不上什么大错,但您若是轻易松口了,他们更不会将您放在眼里,往后只怕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所以借此机会,您一定得给他们一个教训尝尝,只有如此,他们才会真正拿您当一家之主看待。”
    秦老五一到关键时候就拿不出主意,这会儿听见秦苏的话,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那你觉得,爹该咋做?”
    秦苏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附在秦老五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她已经派人回秦家村打听过了,村民们听说此事后,义愤填膺地跑到村长那儿要村长把方氏母子赶出秦家村,还要她和秦老五和离。
    离开秦家村是不可能的,毕竟秦老五狠不下心。
    但那封休书是一定要写的。
    秦老五听完秦苏的计划,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当之处,当即点头同意了。
    ......
    翌日一早,县衙大门前的大鼓猝不及防地被人重重敲响,这鼓声吸引了不少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