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停下来,只见一个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站在鼓前,两手无力地拿着鼓槌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过了一会儿,祝杰领着两个捕快从衙门里跑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中年男人带了进去。
    萧县令方晨起洗漱好,一大清早却是没什么精神,在堂上坐着还接二连三地打哈欠。
    “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击鼓?”
    秦老五瑟瑟发抖,“回禀大人,草民、草民乃是秦家村的村民,也是陆家少奶奶的亲爹......”
    萧县令闻言,瞬间来了精神。
    就连祝杰和一众捕快也睁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秦老五。
    他们费尽心力在镇子上找了两三天,就差把南浔镇给翻过来了,连秦老五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找到,没想到这人竟然在今天早上凭空冒出来了。
    “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发生了什么事,当夜又为何会在陆家门口失踪?”萧县令沉声问道。
    秦老五摇摇头,一脸茫然地说:“大人,这几天发生的事,草民一概不记得了,至于那天晚上,草民在陆家门口直接睡晕了过去,幸得一位好心人所救,因草民身上有疾,所以一连昏迷了几天,直到昨天夜里才醒过来,跟那恩人打听过后,才知道镇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所以草民一早就赶过来了。”
    萧县令凝神听着,顿了顿,挥手让祝杰去陆家请秦苏来认人。
    虽然他心里已经断定这就是秦老五,但还是让秦苏来一趟比较好,免得又出了什么岔子。
    “你可知自己那夜是被你娘子和你家大儿子故意扔到陆家门口去的?”
    秦老五身子一震,神色哀戚地垂下了眸子。
    “知、知道,恩人得知草民的身份后,已经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同草民说清楚了,可草民相信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做这种事,还望大人能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次吧!”
    说着,秦老五又跪直身子,冲萧县令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萧县令眯眼看他,“你当真能做到毫不介意?”
    秦老五点头,“他们不是故意的,更何况,这说到底也是草民的家事,待回去之后,草民自会料理清楚,就不叨扰县令大人了。”
    萧县令轻轻摇头,“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本官就网开一面放了他们。”
    这等小事,他也实在不想在这儿乱断。
    甭管这家人之间有何矛盾,只要没闹出人命,他根本就无需管。
    更何况秦家村还有里正,若是秦老五拿不定主意,自有里正从旁协助。
    如此想着,萧县令便抬手让人去大牢放人了。
    没过一会儿,秦苏便被祝杰请过来了。
    瞧见秦老五的一瞬间,秦苏几乎是喜极而泣,将自己的演技发挥到淋漓尽致。
    “爹,您这几天去哪儿了啊,女儿都快担心死了!祝捕头说您被好心人救了,那恩人在哪儿呢,女儿这就备上厚礼去好好谢谢他!”
    她飞奔过来,抱着秦老五又哭又笑的,做足了一副孝顺女儿的姿态。
    秦老五有些招架不住,他本就是个老实人,哪会做戏,幸好这会儿被秦苏抱着,外人瞧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否则怕是真要露馅儿了。
    父女俩正哭着,方氏和秦生也被捕快带上来了。
    乍一看见秦老五,方氏顿时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而秦生却一个健步飞扑到秦老五面前,抱着秦老五一阵嚎哭。
    “爹,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啊,儿子都快担心死你了!当初娘要做那事儿的时候,我还劝着她说不行不行,你是咱们老秦家的顶梁柱,送到陆家算个咋回事儿,可娘非是不听,爹啊,儿子也是没办法才听了我娘的吩咐,您就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他哭的伤心,嘴里却是毫不犹豫地把脏水都泼到了方氏头上。
    这是他和他娘在大牢里就商量好的,确切地说,是他威逼利诱,仔细权衡过利弊之后,在方氏面前苦苦哀求,方氏才决定一力承担下所有罪名的。
    他想过了,如果萧县令真的要定罪,那判一个人的罪总比判两个人强。
    他还年轻,往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不能一辈子都蹉跎在大牢中。
    更何况,若是县衙的人找到了秦老五,秦老五知道他们都对他干了啥事儿,对他的怨恨肯定要比他娘多,毕竟他可不是秦老五的亲生儿子。
    而在所有人面前说成他是被他娘胁迫的,那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
    一来,他所受到的惩罚可以轻一点儿。
    二来,他在秦老五面前哭几声,诚诚恳恳地认个错,还能轻易得到秦老五的原谅,以后自然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在老秦家住着。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思量,他才会哀声求着方氏替自己顶罪。
    在方氏眼中,这终究是她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下半辈子可就彻底没着落了。
    再加上秦生在她面前哭天抢地的,她心肠一软,就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这母子俩之间玩的是哪出戏,秦苏岂会看不出来。
    只是他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妄想平安无事地回到秦家村继续过安宁日子,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秦老五听见秦生嚎哭就心烦,耐着性子拍拍他的背,随后默不作声地站起来,满目失望地看向方氏。
    “走吧,回家。”
    方氏心底一颤,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往外走。
    秦苏租了一辆马车送一家人回村,她怕秦老五临到紧要关头会心软,跟着回去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很快便到了秦家村。
    今日天气凉爽,清风阵阵,村里的妇人们忙完家里的活计,又三五成群地聚到村口开始唠家常了。
    这话里话外可以谈资的,自然也只有老秦家那点事儿。
    “这都几天了,老五还没找到呐?哎呀,真让人担心啊,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别是熊瞎子给拐跑了吧?”
    一个村妇嗑着南瓜子慢吞吞地吐声。
    范大娘朝地上呸呸吐了两声,沉着脸开口。
    “别乱说,啥熊瞎子,镇上可比咱们秦家村安稳多了,哪儿来的熊瞎子!再说了,就是真有,那熊瞎子拐老五干啥,他除了会扛着锄头种种地,别的啥也不会干,就是带回家了,那不也是白养一张吃饭的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