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忌听说轩辕长倾三日不朝,还将自己关在书房不许任何人踏入。他的消息得到的如此详细,想来在摄政王府还是有他的耳目。他以探视锦画为名,入了摄政王府。
    暗卫匆匆来报。
    说是君无忌已从锦画的秋水居直奔紫荆苑而来。
    夏侯云歌望着枕着她膝盖,沉沉睡去的轩辕长倾。
    东朔心焦如焚,低声说,“君无忌要硬闯,没人拦得住。即便没了三十万兵权,他还是国丈,还是当今太后的兄长。”
    “你赶紧命人将书房打扫干净,莫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夏侯云歌冷声吩咐。
    东朔这次倒是痛快,立即领命。
    下人们的手脚倒是利索,进进出出没有丝毫声音,不消半刻钟,书房就已收拾干净。
    夏侯云歌让人将纱幔全部放下,残碎的木门也卸了下去。
    当君无忌踏入紫荆苑时,书房已没了闲杂人等,只有夏侯云歌抱着轩辕长倾安静坐在地上的层层纱幔之后。
    敞开的窗子,秋风阵阵拂过,携了紫荆花的紫色花瓣,从窗飞入散落一地。
    君无忌一身常服,白发白须,依旧透着统领千军万马的磅礴霸气。他进门未见轩辕长倾迎出来,便向里走了两步。
    夏侯云歌落下肩头薄衫,露出雪白香肩。薄弱蝉翼的纱幔轻轻飘舞,纤弱背影,若隐若现,朦胧如那出浴仕女图。暧昧柔美,另人怦然心动。
    “大将军王不知避讳,还要往里走吗?”她轻声细语,极尽缠绵魅惑。
    “老夫来见摄政王!”君无忌声音洪亮的低喝一声,言语中充满对夏侯云歌的怨怒。
    “摄政王就睡在我怀里,大将军王也要过来亲眼印证吗?”夏侯云歌不禁心头砰跳,若君无忌当真过来,轩辕长倾苍白无色消瘦的脸庞,一眼就能看出重病在身。
    “王妃一介女流,竟出现在书房重地!如此不知分寸,摄政王是被妖颜惑心了吗!”君无忌低咒一声,一把扬开层层纱幔继续向前,誓必要亲眼看到三日不朝的轩辕长倾。
    夏侯云歌一把扯下肩上外衫,只剩里面抹胸襦裙,回头瞪向君无忌那满头刺目白发。
    “大将军王一把岁数,明知本王妃未穿衣服,还执意进来,到底何意啊?”
    君无忌的老脸瞬时紧绷,半低下头,带着几分咬牙,“你这妖女,明知我要进来,还宽衣解带。是怕老夫看到什么?还是……”他拖起蕴藏喜色的长音,“摄政王出了什么事?”
    “我与王爷新婚燕尔,温存蜜意几日,便是出了什么事,你这老匹夫也太保守了。”夏侯云歌目光一凛,透出锋锐寒芒。
    君无忌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夫曾听闻,说是摄政王自从十年前从南耀回到北越,便身染顽疾不能根除。不知是否属实。”
    “传言也相信,你当真是老了。”夏侯云歌阴笑两声,手中已抓紧裙裾下,下人们没发现打扫干净的一片碎瓷片。
    君无忌早就如一头被逼急了的雄狮,就待一朝反击之机。若轩辕长倾果真身有顽疾,而皇上轩辕景宏又是一个病秧子,正是他卷土重来,重新在朝堂独占鳌头的好时机。
    “大将军王若不信,大可过来看。不过王爷累着了,刚刚睡熟,大将军王可要小点声,莫扰到王爷好眠。”
    “累着?”
    夏侯云歌掩嘴一笑,媚色万千,“自是与我欢好三日累着了,这种事大将军王也要细细盘问不成?一大把岁数的老头子,好不知羞。”
    君无忌的脸色涨红若紫,恼喝一声。“你这不知廉耻人尽可夫的妖女!”
    “大将军王,若摄政王当真不似你想的那般,重病卧床不起,你又不听劝诫看了我的身子,日后你这张老脸该如何面对满朝文武!”夏侯云歌厉声叱喝,气得君无忌老脸变化莫测。
    君无忌有些犹疑不定了。
    “我乃王爷母舅,如此混账误国的小子,老夫还教训不得!”君无忌大步向前,对夏侯云歌半裸的身子毫不避忌。誓必要看一眼躺在夏侯云歌膝上,轩辕长倾的尊容到底为何般模样才肯罢休。
    说话间,君无忌已冲了过来。
    夏侯云歌已做好趁君无忌俯身来看,直接用碎瓷片割断他脖颈大动脉的准备。
    就在此时,轩辕长倾豁然睁开那对深黑的眸子。只是睡了这么一会,就已恢复饱满精力,眸色精锐若寒夜星子,可脸色依旧雪白无色。
    轩辕长倾随手拿起手边一本散落的书籍,翻开半遮在脸上。
    “歌歌喜欢看游记,我竟读着读着睡熟了。”
    “恩,”夏侯云歌应了一声,灿然笑声如玉珠满盘,“今夜我可不敢留在倾倾的书房了,你再不上朝,大将军王就要将我撕了。”
    轩辕长倾侧身枕着夏侯云歌膝上,整张脸埋在她的腹部,任凭君无忌过来查看,亦是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手里握着一本翻开的书册。
    “摄政王!”君无忌怒喝一声。
    “大将军王不在府中静养,来我府上作何?”轩辕长倾慢声凉凉,不见丝毫倦怠,清越入耳。
    轩辕长倾看也不看面容僵硬的君无忌一眼,只是埋首在夏侯云歌怀中,似还沉醉在温香软玉中不愿起身。
    君无忌突然伸手将书夺下,翻看一眼,确实是一本游记。
    夏侯云歌暗松口气,轩辕长倾只是随手拿起这本书未看一眼,就知道是一本游记,可见他对书房中的书都熟谙能详。若说错了,君无忌肯定生疑。
    君无忌一把丢了手中书册,还怒瞪着轩辕长倾不肯离去。
    轩辕长倾薄凉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夏侯云歌手腕上的鸳鸯镯,一手罩上,细细摩挲着上面的宝络,唇角勾起笑意,“歌歌,想不想解开?”
    夏侯云歌脸色略沉,身上散发出一丝寒意,明眸微眯。
    “你说呢,倾倾?”
    轩辕长倾全当君无忌不存在,一手拥住夏侯云歌腰身,大手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来回游弋,笑声柔软,“本王却是以为,这幅镯子甚好。”
    “我却觉得黑色镯子,与我不配。”夏侯云歌声音柔柔,却有些凉。
    “若歌歌,唤我一声夫君,我倒是可以为歌歌换只镯子。”轩辕长倾的声线温柔慵懒。
    夏侯云歌心头蓦然酥软一块,手被轩辕长倾握住,贴在他的脸颊上,触碰到他脸上泛青胡茬,扎得掌心痛痛的痒痒的。
    她低头,望入他深黑的眸子,眸色虽清明,倦意虚弱却一览无遗。
    夏侯云歌知道,他在强撑着意识,早就是急不可耐等待君无忌快些离去。他在用这副鸳鸯镯与她做交易,有如此好机会,夏侯云歌自是不会放过。
    夏侯云歌感动地收敛起眼底寒意,柔情似水地深深望着他,面上更是染上坨红,娇声软语道,“你堂堂摄政王,连只镯子都换不起?我可不依你。人家就要最好的翡翠金镯,你给不给?”
    这话说完,夏侯云歌都忍不住恶心。
    轩辕长倾的头在她怀里蹭了蹭,夏侯云歌被他惹得浑身不适。她的肚子较一个月之前已有微妙变化,生怕他察觉痕迹。
    夏侯云歌委屈嘟起红唇,酥软的声音任哪个男子听了都不忍心拒绝。
    “倾倾,你是依呢,还是不依呢?你依了我,我就亲你一下好不好。”
    君无忌终于一脸厌恶,不忍再看,忙侧过身,却还不肯离去。怒声道,“摄政王沉迷温柔乡不思朝政,如何担负起黎民苍生!如此昏庸无道,早些退位让贤也算积福万民。”
    夏侯云歌厉声斥道,“上有皇上健在,何须摄政王担负万民苍生!大将军王不将皇上放在眼里,未免大逆不道!”
    君无忌顿时老脸煞白,哑口无言,只一对老目怒火熊熊地瞪着夏侯云歌。
    “恩。”轩辕长倾看着色厉内荏的夏侯云歌只觉好笑,满意点下头,笑嗔一句,“歌歌这张嘴,就是不饶人。怎么也要给大将军王留些颜面。”
    夏侯云歌瞪了一眼轩辕长倾。
    只是那神情,在轩辕长倾看来,说不出的娇嗔风情,一时间有些痴了。
    “歌歌……”轩辕长倾深情款款低声唤道。忽然握住夏侯云歌的左手腕,腕上一松,那鸳鸯镯已被解开一只。
    夏侯云歌心中暗喜。
    轩辕长倾却没有解开她另一只手上的镯子,而是将那个镯子扣在他自己的手腕上。他抬起手来,与夏侯云歌右手上的镯子紧紧相吸一起。
    夏侯云歌秀眉蹙起,脸色略沉。低声问他,“倾倾,这是何意?”
    “歌歌看不出来吗?还是歌歌不愿意说出?”轩辕长倾眉眼都是深深笑意,“福祸相依,相濡以沫!”
    夏侯云歌这才看到这对漆黑的鸳鸯镯上,在那精致的雕花中,轩辕长倾手腕上的镯子刻着古字“夫”,而她手腕上的那一只则刻着古字“妻”。
    原来这对鸳鸯镯,是这个意思!
    虽戴在手腕上有一段日子,由于厌恶至极,从不曾认真看过这对镯子上的宝络,也没发现刻在雕花中的字。
    夏侯云歌望着那对相吸一起的镯子,心头蓦然一动,似漫开丝丝暖意……
    “歌歌,若非大婚当日受惊过度,也不至让你病了这些时日,委屈你了。”轩辕长倾声线低柔,深情款款地望着夏侯云歌。
    君无忌的老脸绷得一阵阵抽搐,雪白的胡须一颤一颤。明明已羞于在此多呆一分一秒,还是如一根钉子钉在原地不动。
    “摄政王食言而肥,收了老夫兵权一月,应允之事,还没一点动静,是要诓骗老夫了!别忘记,你如今能登上摄政王位,全靠老夫一手提携!”君无忌怒道。
    轩辕长倾手重重垂在夏侯云歌身上,已是坚持到极点,声音还是毫无异色地慢慢道。“知遇之恩自不会忘,明日皇上圣旨就会送到将军王府。大将军王,静候加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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