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这个本事
    江太医心中犹豫不决,此行皇帝将权利交给太子殿下,若是他贸然行事,怕是会得罪太子,加之…那张方子究竟有无用处,他也不敢肯定,万一出了问题,他有几条命够斩?
    几位太医还未走远,皆被皇甫暄身边的侍卫给请了回来。
    皇甫暄也不着急,慢慢悠悠的晃着折扇,凉风习习,如今并不热,到了夜晚,更是凉津津的,可几位太医却出了一身汗。
    “皇兄若是轻信了一个女人的话,那城中百姓该如何是好?都说医者父母心,想必几位太医也不想看见无辜百姓再受病痛折磨。”
    折扇一合,皇甫暄笑意转淡:“自然了,我相信几位太医的医术,才同你们说这番话,究竟如何处理,还得看你们。”
    三皇子的话成了他们放心大胆的支柱,几位太医立刻命人按照药方熬药,分给寺庙中的人。
    一夜几个时辰,只熬出几碗汤药,也是太医有心,故意只发了几碗,观察服药后的症状是否好转。
    谁愿意提前跨入鬼门关,谁都想活。
    一碗黑乎乎的苦涩汤药便是长命百岁的灵丹妙药,只要喝下去便能得到永生,再不用受病痛折磨。
    有人红了眼,浑身上下充满力气,冲上前抢走汤药,有人不甘,质问凭什么抢走他的药,个个都不服气,便用拳头解决问题。
    寺庙顿时乱作一团。
    皇甫宸带人赶到时,寺庙已经恢复平静,几个打架闹事的也被关了起来。
    “让皇兄白跑一趟,真是辛苦了皇兄的身子。”侍卫拥护着皇甫暄从寺庙中走出来,他将脸上的面巾扯下,随手丢给侍卫,挑衅的笑着。
    寺庙门前挂着两个破旧的纸灯笼,光亮微弱,隐约可见皇甫宸面容倦怠,目光越过他,想窥探寺庙中的情况。
    可惜,寺庙大门一关,不知里头如何。
    转身之际,隐约闻见空气中的药气,皇甫宸停下,
    叫住皇甫暄:“太医可曾来过?”
    “大半夜的,太医来这儿做什么,皇兄身子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
    再想问,那抹药气好似消失了一般。
    皇甫宸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破旧木门,心中郁结,他相信南宫卿,也相信她的医术,可到底该如何说动太医。
    他还未想到如何说动他们,几位太医便闹出了事。
    子时,星云淡漠,月亮好似蒙上一层浅浅的轻纱,光亮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院外敲响鼓声,接二连三,连绵不绝,出了大事。
    因方子的事,南宫卿一夜未眠,眼下正趴在案边翻着医书,对着脑海中窜出来的药材,一一核对。
    听闻鼓声,又见窗棂上人影交错晃动,脚步声不断,她立刻提着灯笼走出去。
    正朝着她快步走来的皇甫宸气息清冷,眸色更冷,直接圈住她纤细手腕,沉声道:“出事了。”
    …
    寺庙破旧,不知荒废了多久,怕是它也不知自己有
    朝一日竟会容纳半个城池的人。
    还未靠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其他气味,让人作呕。
    戴上面巾后,南宫卿与皇甫宸在侍卫的护送下送了庙内,侍卫正抬着几具尸体,挑灯看去,尸体个个面色泛青,极为痛苦,口吐白沫,姿势扭曲。
    压抑多日的情绪终于忍不住,有人低声哭了出来,这一哭便止不住。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凄惨的声音:“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侍卫将一个妇女怀里已经僵直的男童拉了出来,男童已经死了,和先前的几人同样的死法。
    皇甫宸嗓音略为沙哑:“怎么回事?”
    一夜间,人死的太多,侍卫也无法隐瞒,便将太医们私自用药的事告知。
    “我说了那方子药效太猛,根本不能用。”南宫卿咬着唇,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真是糊涂!”
    “眼下这种情况,若是继续下去,只怕…”皇甫宸未继续说下去。
    按照如今的速度,要不了多久,此处就是一座空城了。
    他难掩担忧,走一步便是一声沉叹,与南宫卿走出寺庙,他道:“便按你的话,将他们分别安置,孤立刻命人下去准备。”
    南宫卿点头,叹息道:“药方待会儿我会交给萧侍卫,只是这一闹,不知还有多少人敢喝药。”
    朝廷派来的太医没有将人医好,反而治死了人,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姗姗来迟的几名太医衣衫不整,听闻药方出了问题,个个吓出一身冷汗,魂不守舍,忙套了衣裳赶过来,迎面便撞上抬着尸体的侍卫。
    尸体还睁着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为首的江太医吓出一身冷汗,当场就跌坐在地,手脚发软,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一身寒气的皇甫宸缓缓走来,冷漠疏离的嗓音卷着怒意,一声压过一声:“来晋地前,孤说过,没有孤的命令,谁都不能擅作主张,几位太医是觉得自己资历深,得父皇看重,便不把孤的话放在心里了?”
    噗通一声,江太医领着众位太医跪地,冷汗瑟瑟,如今哪里还敢多说一句,低着头,弓着腰,手心满是虚汗。
    “你们是随行太医,在晋地期间,孤不会罚你们,回京后,自己去找父皇领罚去吧。”
    江太医等人自然是连声应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压在心上的石头更重了。
    冷眸掠过众人,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治疗瘟疫的事,南宫姑娘会与你们共商,若是有个异议,直接来回孤,若是再有擅自做主者,格杀勿论!”
    皇甫暄默默看了许久,忽然转身,手里紧紧捏着面巾,眼中皆是不甘。
    侍卫悄声问道:“若是江太医在皇上面前将您抖出来…需不需要属下动手了结了他们?”
    “我是相信太医的医术,却不想他们根本没这个本事,与我有何干系,就算他们要去父皇那儿告我一状,也要他们有这个胆子。”皇甫暄低声笑起来,眼底却无一丝笑意:“眼下瘟疫横行,绝对不能动他们。”
    只是今日这一闹,日后还有几人肯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