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皆是死罪,魏城守横着脖子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也抵不过死亡的恐惧,他挣扎着起身跪地求饶,声嘶力竭。
    一口一个微臣冤枉,又说张副城守与周副城守蛇鼠一窝,勾结陷害他。
    皇甫宸直接下令斩杀,将他的尸首悬于城门上,又命人去大牢里将周副城守接回来,暂时认命守城的位置。
    夜凉月明,周城守带领侍卫将魏城守家中私藏的钱粮搜刮的干干净净,统计在册,交于皇甫宸。
    皇甫宸拿着册子起身,道:“城中的百姓安置妥当了吗?”
    “嗯。”皇甫暄懒懒的应声,揉了揉被人冲过来时撞伤的手腕,道:“得多派些侍卫看着,别让他们乱来。”
    江太医是诸位随行太医中资历最深的一位老太医,此次治疗瘟疫也由他负责。
    他将药方双手奉上,薄薄一张纸,是他熬了几天的心血。
    他颇为骄傲,道:“回两位殿下,微臣与几位太医觉得还是暂且将病患安置与庙内妥当,全面封锁寺庙,以免传染其他人。”
    默默听了良久,南宫卿安耐不住,开口阻止:“不可,他们待在寺庙只能等死。”
    她跟着去看了一眼他们口中所说的寺庙,破败不堪,后院还有不少死尸,院中一口半干的井还有尸体沉落,密密麻麻挤了许多人,如何能养病?
    “那你说要把他们放在何处?又如何处置城中百姓?你将他们置身于何地?若是他们被传染,你能负责吗?”江太医厉声逼问,对南宫卿满眼不屑。
    他自问医术高明,一生救人无数,在太医院也是颇有威望,如何是一介女流能够质疑的?
    以为入了太子的眼,便敢指手画脚,让他们太医的颜面放在何处?
    江太医目光冷漠,不屑的打量着南宫卿,重哼一声。
    此事事关重大,皇甫宸未立刻答允,示意南宫卿继续说下去。
    得了示意,南宫卿立刻道:“若是将病患全部安置在一处,若是有人病情好转,又如何区分?只怕几个时辰,又被传染,几位太医的药方也甚是不妥,药效极猛,寻常人怕是受不住。”
    听闻南宫卿质疑他们的医术,其余几位太医皆是冷下脸来。
    “微臣的药方绝无问题,殿下若是不信,微臣也无法。”江太医对皇甫宸行了礼退下,其他太医也尽数离开。
    此时南宫卿已经换了身打扮,月色长裙,清雅秀丽,皇甫暄默默盯她良久,哼笑一声。
    他摆弄着不知从何处拿来的折扇,扇着萦绕身侧的药味:“太医毕竟是父皇指派的,若是驳了他们的面子,皇兄就不怕他们参你一本?”
    阴鸷的眸子落在皇甫宸身上,笑意逐渐敛起,从方才南宫卿开口之际,他便想答应,别以为他没看出来。
    果真是个狐媚子,嫁过一次到底不一样,撩拨人心的手段厉害的很。
    南宫卿当下便止了声,未继续说下去,的确,皇甫宸确实直接站在她这头,太医那儿也不好交代。
    沉雅的嗓音忽而在耳边响起:“你继续说,若是可行,孤便应允你。”
    “殿下……”南宫卿惊讶,立刻道:“多谢殿下信任。”
    折扇重重砸在案几上,皇甫暄冷着一张阎王脸:“还谢什么谢,赶紧派人将他们挪走,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
    他脾气不好,一个劲的揉着手腕,暴躁的很。
    一瓶药散准确无误的丢在他怀里,药散的主人一脸正色,好似不知药散是如何从她袖口中到了他那处。
    皇甫宸将江太医写的方子递给南宫卿:“你看看有何处不妥。”
    两人凑的极近,烛火通明,将两人的影子映在一处,碍眼的很。
    “我来看看。”皇甫暄光明正大的挤进两人中间,一脸正经,让人无法开口赶人。
    他的幼稚举动落在皇甫宸眼中,只得来一声无奈叹息,两人直接无视了他。
    “黄芪,白麻都是极为凶猛的药材,瘟疫来势汹汹,折磨人丢了半条命,体虚之人若是在服用这方子熬出来的药,剩下半条命也别想要了。”南宫卿的话说的颇为直白,也不顾及给那帮老太医留脸面,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她道:“瘟疫传染极快,得了瘟疫的百姓绝对不能安置在一起,按照病情严重程度分为几处,他们所住的地方要通风亮堂,晒得着日光最好,再以白酒米醋擦洗住处,平日用的器具都要用白酒煮过,另外病死的尸体要尽快焚烧,统一掩埋。”
    圆润如海贝的指尖泛着淡粉色,捏着方子,细细看着,道:“药方问题不大,容我想想再做修改。”
    等她说完,皇甫宸点点头:“好,一切都听你的。”
    南宫卿感激的看向皇甫宸:“多谢殿下。”
    偷偷摸摸在外听了许久的几位太医立刻出声:“不可!她这么做都是胡闹!太子殿下,你不可以拿城中百姓的性命玩笑!”
    几位太医跪了一地,言辞恳切:“殿下若是被她迷惑,便是将城中百姓推到火坑!”
    皇甫暄懒懒的勾着笑,捏着那瓶药散,忽然朝着南宫卿丢去,拿起折扇,悠然自得的看戏,俨然将自己当做局外人。
    药散滚了一圈,停在脚边,南宫卿神色自若,将药散捡起来。
    此事很难让他们接受,她心中有数。
    她轻轻扯了扯皇甫宸的衣袖,默默摇了摇头,止住他想为自己分辨的念头。
    医术他的确不通,也无法反驳太医。
    他沉着脸,道:“此事容孤想想。”
    “殿下……”
    皇甫宸一拂袖,扼住太医们的喉。
    妖女,实在是妖女,南宫卿在他们心里已然成了苏妲己的化身,迷惑太子。
    夜风中也带着浓浓的药味,一出门,扑面而来,将人笼罩其,皇甫暄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叫住前面的江太医。
    江太医转身,他便换了一张脸,笑着说道:“江太医医术高明,父皇看重您,才让你跟随治疗瘟疫,皇兄他不知其中利害关系,满心都是他的心上人,江太医不必将他的话当真,一切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眼下才刚入夜,夜还长,这药喝下去,是好是坏,明日便能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