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闲铺一张垫子在台阶,懒洋洋地晒太阳。
    一颗木球骨碌碌滚了过来。木球上红色的漆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这是新做的呢。
    小闲捡起来,在手里把玩。眼前人影幢幢,不知以前一起打球爬山的闺蜜们,过得可顺遂?闲暇时有没有想起她?
    “喂——”张扬的童声打断了小闲的思绪。
    一个**岁的瘦弱男孩站在面前,挡住了脚边的阳光。
    小闲站起来,行礼:“见过十郎君。”
    叶标伸出手:“把球还我。”
    原来是他的。
    叶标拿了球转身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道:“你是那个给我熬粥的丫头吗?”
    小闲应了声是。
    “别人熬的粥不好吃,以后不许生病了。”
    小闲一怔,如果没有赵嬷嬷照顾,一个小小的风寒不知能不能挺过来呢,谁愿意生病啊。
    “听见没有?”想是没有得到小闲的回答,叶标很不高兴,语气加重。
    “十郎!”一个小姑娘站在远处朝叶标招手:“我们去找三郎玩吧。”
    小姑娘身披大红斗蓬,颈间一条白色狐狸毛领更衬得她肌肤粉嘟嘟的。
    叶标瞟了她一眼,扭过脸看着小闲,显然她没一碗粥重要。
    见叶标没有理她,小姑娘并不生气,一步步走过来,去拉叶标的手,道:“我们去找三郎玩,让他带我们去打猎。”
    小闲只好行礼道:“见过丽蓉郡主。”
    丽蓉看也没看小闲,手被叶标甩脱,又去抓,道:“走吧。”
    叶标再次甩开丽蓉的手,道:“我不去文秀馆。”
    四郎说,再过两年,他也要去文秀馆上学,那里的先生讲课都听不懂,他可不去想去。
    在小丫鬟面前一再被落面子,丽蓉恼了,大声道:“我不跟你玩了。”
    叶标撇嘴,道:“我才不跟你玩呢。”抱了球跑开了。
    丽蓉一张小红涨得通红,大声道:“我告诉娘亲去,我,我,以后不来你们府了。”
    真是小孩子。小闲重新坐下,直到日头快移到天空正中,才起身去熬粥。身体虽然没好利索,熬一锅粥还是办得到的。
    两三个仆妇在水槽边洗鱼洗肉,见小闲走近,纷纷让开,一人笑道:“姑娘先来。”
    小闲含笑道了谢,倒了泡米的水。
    “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又一人讨好地道。
    自从病后重新进厨房,这些人或是不停打量自己,或是刻意讨好,却不知为什么。
    看着小炉子跳动的火焰,不知不觉,脑子里又浮现前两天做的梦,小菊在哪儿呢?照赵嬷嬷所说,她应该还活着才是,却不知身在何处?
    鼻中闻到香味儿,小闲眼珠子动了动,眼前一个碟上,两个煎得焦黄的羊头签。
    厨房里专司做点心的朱九娘笑盈盈站在身边,柔道:“尝尝。”
    这朱九娘一向不怎么理她,这会儿怎么这样热情?小闲站起来,推辞道:“这是为夫人准备的,我怎么敢用?”
    朱九娘笑道:“我多做了几个,不妨事的。”
    周围人来人往,并没有人面有异色,倒觉得朱九娘这样做理所应当一般。
    “小闲姐姐,你可吃煎茶?我这里还有一盏。”一个小丫鬟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果然放着一盏煎茶。
    小闲摆手:“我不吃这个。”
    朱九娘接过煎茶,放在摆小炉子的矮几上,道:“羊头签配茶正好,你尝尝,味道不错。”
    这茶,不会是丽蓉不吃,才撤下来的吧?小闲心里嘀咕。
    说是羊头签,碟子上两个网油卷状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做的,她虽得赵嬷嬷照顾,学做了好些新菜,却也不是所有点心都熟知会知。这个,以前就没见过。
    “用新鲜的羊头肉和猪网油做的,香着呢。”朱九娘看出小闲的好奇,极力推销:“明月姑娘让人来说夫人想起吃这个,不是我夸口,府里做这个,就我做得好。”
    这个小闲相信,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做,端到秀王妃面前的吃食,一向是由赵嬷嬷亲自经手的。
    拿起一个放嘴里咬了一口,第一个感觉就是油腻,嗓子眼像是被油堵住了。
    小丫鬟殷勤地递上茶,笑得眼睛没了缝:“这个得配茶吃。”
    加了十全大补料的煎茶还是算了吧,小闲只是摇头,自己倒了开水喝。
    “姐姐不喜欢吃茶吗?”小丫鬟挺关心这个。
    小闲道:“不是,不喜欢这种茶。”
    “这么好的茶,还不喜欢!”小丫鬟惊奇中:“那姐姐喜欢吃什么茶?”
    喜欢吃什么茶?当然是能预防辐射的绿茶,颜色好看的红茶,要不然奶茶也行。小闲一脸怀念。可惜,在这儿,这些统统喝不到。
    小丫鬟和朱九娘对视一眼,两人走到外面说悄悄话去了。
    赵嬷嬷一直在暖阁侍候,小闲只得送了粥去,自有外间的丫鬟接进去,秀王妃并没有留在这儿吃饭。
    “郡主吵着要回去。”一个小丫鬟告诉小闲:“王妃原想吃过午饭才走的。”
    下午赵嬷嬷再次回了陈氏,请了大夫来诊了脉,开了调养的药。
    取药的小厮道:“姐姐好福气,别人不过是请大夫看一次,姐姐看了两次呢。”
    是,府里的丫鬟并不是个个病了都能请大夫的。
    她这里才舀水煮药,外间却喊起来,许多人跑来跑去。
    小闲不知出了什么事,药炉子里的药又离不了人,当然,有事也摊不到她身上。
    小闲这次想可错了,这事,还真跟她有关。
    素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道:“十郎君病了,拉得快虚脱了。”
    “什么?!”小闲吃了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叶标年纪小,一天只上半天学,在学堂上跑进跑出上茅厕,一开始先生还以为他不专心进学,喝令他站好,要打手心,戒尺还没打下,他拉了一裤子,跟着的小厮这才慌了。
    素心眉眼乱动,毫不掩饰她的兴灾乐祸:“刚送回来,已经套车去请太医了。”
    好好的,怎么会拉肚子?
    “跟十郎君的人已经关起来了。”素心道。
    小闲低头看小炉子上的药,怎么还不开呢。
    “小闲,跟我们来一趟。”两个仆妇说话还算客气,手里拿着绳子,并没有上前捆了她。
    小闲跟仆妇走时,眼角余光瞄到素心笑得很开心。
    “小郎君是吃了不洁的东西。”李太医把了脉,道:“先吃两剂药看看如何吧。”
    消息很快传到陈氏耳里,一旁的赵嬷嬷脸色发白。十郎一向挑食,怎么会吃了不洁的东西?哪里来的不洁的东西?
    “查,给我查,十郎今天吃了什么。”陈氏冷冷道。
    敢把主意打到她的十郎身上,看来是不想活了。
    “夫人,十郎一向只吃小闲那个丫头熬的粥,您看……”一个仆妇似有意似无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