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姐儿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着晨园的围墙。随着车马的晃动,整个晨园却是安安静静的,唯有从粉墙黛瓦上垂下的绿萝花长长胖胖的一串串随着清风微微摇动。
    车帘随着风飘动,挥来荡去的,隐约显现出插在车窗外的一对风车。两个风车都是不同颜色拼杂出来的,随风飞快的转动幻化出两团幻彩的圆球,这让喜哥儿,乐哥儿和欢哥儿都异常乖巧地坐在林氏身边,目光随着风车一动不动。
    “那风车确实精巧,看着不像是市井之物。”林氏喃喃自语。
    “曾祖父拿回的自然不是俗物,想必是花了大价钱。”晨园的影子消失在巷口之后,丽姐儿就应了林氏说话。
    “也不知我们这个时候去扬州,到底对不对。”林氏的语气有些担忧。
    那个所谓的胡公子并没有来赎买红豆,满怀希望的红豆最终是被卖了。她的下场可想而知,自然是去不了什么好地方,但林氏也不至于将她卖进教坊之类的地方。毕竟徐家重名声,把犯了错的丫鬟卖去脏地方总是不好说也不好听。听绿萼说红豆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情郎没来赎身的时候,双眸都没了神采,整个人好似个活死人,走路都不会了,最后还是被人拖出去的。而芳草也曾仔细问过红豆那胡公子的底细,可红豆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是依旧固执地坚信胡公子还是彻底心灰意冷,受了打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总之听闻红豆被卖的很远,恐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红豆被卖之后,园子里又清了一批人,林氏这才稍稍放心。
    “我们过我们的日子,难不成还要被不相干的人左右?那些小人知道了我们处置了红豆。想来也不敢那么张狂了。更何况爹爹和曾祖父不是早就有了应对的法子了嘛,娘亲又何必费心。”丽姐儿劝慰道。
    “你说的对。”也不知丽姐儿的话林氏有没有往心里去,总之是不再提这些糟心事儿了。
    下车换船,徐老太爷和徐熹一艘船,林氏则带着几个孩子安顿在宽大的画舫中。待两艘船一前一后的慢悠悠划出去,河水涌来,顿感波涛浩渺。京杭大运河贯穿整个扬州,因此走水路最方便。绿萼最机灵,临下了马车也不忘将车上的一对风车拿着,就怕几个小少爷在船上不见了风车闹腾起来。
    “曾祖父应该买三个的。这只有一对儿,给谁不给谁啊。”丽姐儿对着林氏道。
    “还是照样把风车插在船上不就行了。”林氏笑着道。
    “好主意。”丽姐儿吩咐绿萼将风车插起来。
    这次出行,留了丹桂。青杏,芳草几个在园子里看家;林氏和丽姐儿则带着绿萼,翠篱,碧草,冰儿和雪儿出门。丹桂自然是要打理整个园子的。而青杏看着涵珍馆顺便管着金铺的账目。芳草则是因为林氏怕园子里有不妥,这才特意留了芳草协助丹桂管园子。
    由于在船上飘飘荡荡的,丽姐儿有点晕船反胃,连忙吃了几口一大早准备好的炒红果才好了些。反而是几个弟弟因着对风车的注意力很是集中,反而就没有不良反应。
    “闵家姐姐和黎家的哥哥定亲了,外面好像传了不少闲言碎语。”丽姐儿拿着外面的八卦与林氏闲聊。只为了转移注意力,免的晕船。看来可以一眼看到外面滔滔河水的船她是做不得,越看越难受。头发晕。
    “谁在你面前乱嚼舌头,这也是能议论的?”林氏很生气,不是假装的。
    丽姐儿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她没有发现,她不晕船了。只有不安。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也学的那些丫鬟婆子似的口无遮拦。”林氏看着女儿的懵懂。压住心头的火,连忙训斥道。
    丽姐儿垂着头,乖乖听训。要知道这个世道女孩子多嘴可是不招人喜欢的。
    “别人家的事情心里有数就好,你又何必说出来。你是我闺女,我自然知道你的脾性,必定是你身边的人多嘴多舌。”林氏看着女儿柔顺的样子心头的火即刻没了,可却迁怒到了丽姐儿身边的人。
    “哪里是女儿身边的人说的,不过是满城的风言风语,园子里也不是什么与世隔绝,大厨房的采买议论纷纷,自然女儿也就知道了。”丽姐儿就怕林氏迁怒到了绿萼。
    “你还替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说话!”林氏呵斥道。
    “绿萼,缩着脖子做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园子里数一数二的爱闲话的?”林氏转头呵斥绿萼。
    “夫人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绿萼连忙跪下道。
    这一回全船的人都注意到了丽姐儿这边,就是几个弟弟也惊恐地看着林氏,毕竟他们从没见亲眼过娘亲如此发怒。
    “娘亲,女儿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也一定会约束身边的人。”丽姐儿讨好地道。
    林氏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再加上几个儿子惊愕的眼神,还有绿萼的战战兢兢,这才消了心头的火。
    “再让我知道你乱嚼舌根,我必定要撵你出园子。这回也要罚,就罚你一个月的月钱,你可服?”林氏对着绿萼道。
    “谢夫人宽恕,谢夫人宽恕。”绿萼不断地磕头。
    “行了,别在我眼前晃悠,快下去吧!”林氏是彻底厌恶了绿萼。
    “娘亲消消气。”丽姐儿连忙递了一盏茶。
    “我知道你喜欢那丫头,可你也不能太过纵容了。就她那个德行要别人知道了,还不得说什么样的丫鬟什么样的小姐啊!到时候你怎么办,你还要不要闺誉了?”林氏苦口婆心。
    “你一年大二年小的,过了年就不是孩子了。女儿家的名声有多重要,难道还要娘亲多说吗?”林氏继续道。
    “女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女儿只是想着和娘随意聊聊,却没守好分寸。”丽姐儿连忙道。
    林氏看着女儿知错的样子,听了女儿的话,心里又舒坦了些许,这才将此事揭过去。
    “那闵家和黎家的事虽传的离谱,却也*不离十。我之所以不喜欢你知道这些,议论这些也是怕有人教唆你,要你学坏。闵家和黎家的事传的这么快,难保不是有心人故意的,这时候就怕那两家听了什么风声把咱们家卷进去。虽说我们现在不在苏州,算是避嫌,可也不能自身不慎,你可明白?”林氏想了想,还是告诫了丽姐儿一番。
    原来如此,丽姐儿心里有些明白林氏的意图,心里微安。原来绿萼曾说过闵夫人近段日子打杀过两个婆子,开始丽姐儿还以为闵家也有像红豆那样的丫鬟,后来才听传闻说是闵家的小姐和黎家的三爷透过下人私相授受,早有了私情。那两个婆子就是互相帮着传信的人,因为最后事发直接被闵夫人给打杀了。开始丽姐儿是不信的,觉得十二岁的小姑娘不懂得什么,可传言越来越离谱,以至于最后两家的定亲都不得不让丽姐儿相信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都很早熟。虽说整个事件中都有可疑细节,可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儿,丽姐儿也不是很明白,因此就得过且过了。再说那闵黎两家虽然是定了亲,可两家的名声都多少染了污点。毕竟出了这种事情,两家都有管教不当的嫌疑,这多少让两家的其他子女的婚嫁变困难了。尤其黎家还有五个少爷一个小姐没定亲,而闵家也有两个少爷和两个小姐没定亲。
    “也不知秋闱放榜有没有舅舅。”丽姐儿又想起了远在京都林琅玕,连忙岔开林氏的心思。
    “是啊,娘亲也想知道。”林氏成功地被丽姐儿转移了目标,丽姐儿因此暗松了口气。而喜哥儿,乐哥儿和欢哥儿自然也察觉出了林氏和丽姐儿的缓和,又开始饶有兴趣地吃点心,看风车。
    “想来舅舅必定会榜上有名的,娘亲不还去云岩寺上了头炷香嘛。”丽姐儿劝慰道。
    “希望如此吧。”林氏想着惟有弟弟考中了举人,亲事上才会顺利些。
    待一家人在船上用过了午膳,才到了扬州。徐福带着平安与长安先行一步,去了两淮盐院,而徐老太爷和徐熹则坐着轿子带着女眷和孩子往盐院而去。
    丽姐儿和喜哥儿,乐哥儿坐一顶轿子,外面是翠篱和碧草,绿萼步行。而林氏则带着最小的欢哥儿坐一顶轿子,轿外是冰儿,雪儿和榴花步行。待到了盐院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都渐渐西落了。丽姐儿一路上没有偷看扬州的街景和盐院的大门,只隐隐约约地瞄了一眼盐院前的石狮子,还算雅致。
    待丽姐儿搂着两个弟弟下了轿子才发现一家人都站在一个小院里,看样子是盐院中的徐熹住的地方。
    “里面都收拾好了,并不简陋,就是小了些。”徐熹歉意地道。
    “干净整洁就好。”徐老太爷点点头,算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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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瓶颈期,熬夜写出来的,脑子涨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