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三个妃嫔分别是张美人,方婕妤和静嫔。张美人入宫晚,只侍寝一次。方婕妤和静嫔则是同年入宫,在前几年还能见到皇帝,这两年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宫里向来捧高踩低,她们的日子十分艰难。
    如果一直没有人侍寝,她们也就死心。偏偏出现孟清宁这个例外。于是宫里不受宠的妃嫔就开始筹谋了。
    这三人之所以找孟清宁着手,就是看准了孟清宁的身份尴尬,在宫里没有什么助力。她们自愿送上门做她手里的盾牌,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毕竟皇上是大家的,她不可能独霸后宫,还不如把好处给自己的人。
    如今见孟清宁与裴玉雯含枪带棒的互相暗讽,三人知道‘表忠心’的时候来了。裴玉雯虽是王妃,但是现在谁不知道七王爷失了圣心?与明面上是给太后侍疾其实真正原因是入宫为质的七王妃相比,华妃这个正得眷宠的宠妃绝对是她们需要的大粗腿,抱住这条粗腿是没错的。
    方婕妤是个柔弱的江南美人。她的眉心有颗红痣,清纯中又有几分风情。
    “前不久本想拜访王妃娘娘,但是听说小世子染疾,王妃娘娘大病一场无法下床,臣妾就没有叨扰了。不知小世子现在如何?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华妃娘娘在这里,王妃娘娘可以给华妃娘娘求个情,小世子有了御医,必然会痊愈的。”
    裴玉雯蹙眉。虽然霆儿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现在对外说‘微恙’也只是个不进宫的借口。但是听这女人用兴灾乐祸的语气说出对她儿子的‘诅咒’,她的心里仍然涌现了浓郁的杀意。
    “这求情的机会还是留给婕妤你吧!”裴玉雯淡淡地看着方婕妤。“婕妤有多久没有和娘家人联系了?江南是个富庶之地,不过听说那里最近流民施虐,好几位朝廷命官都被流民灭了门。其中一家就是姓方的。”
    “怎么可能?你骗我。”方婕妤柔美的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你别听她胡说。她还在宫里呆着呢,怎么可能知道外面的事情?”旁边的静嫔撇嘴,满脸的不屑。
    静嫔可不静。三人之中心眼最多的是她,手段最狠的也是她。要不然也不会爬到了嫔位。
    孟清宁的心里却没有表面那么平静。这三个深居后宅的低阶妃嫔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却是知道的。流民的事情还是长孙子逸的杰作,目的就是为了绊住端木墨言,让他没有机会回京。流民的发源地就是江南。
    孟清宁瞧不上裴玉雯。出身卑贱,长相只能算清秀,还帮不了自己的男人。可是今日她改变看法了。
    如果真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闺阁妇人,怎么会知道江南的事情?只怕她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这个女人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难怪那个人不许动她,只怕也是知道她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想要弄清楚还不简单?问问华妃娘娘就知道了。”裴玉雯看着孟清宁。“华妃娘娘应该很清楚这件事情。毕竟……有人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我不懂你的意思。”孟清宁站起来。“今日本宫乏了,改日再来找七王妃闲话家常。”
    “本王妃进宫的职责是侍疾,只怕没有什么时间闲话家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娘娘这样的福份。”裴玉雯神色清冷。“再说了,我挺爱护自己的羽毛。若是因为与华妃娘娘走得太近而引起误会,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毕竟我可不像娘娘您……我与王爷可是离不开彼此的。”
    “七王妃,你真以为本宫不敢动你?”孟清宁阴冷地看着她。
    “娘娘还是快些消气才好。你现在这幅样子要是被皇上瞧见,只怕会对你失望的。”裴玉雯看向旁边的几个美人。“娘娘现在确实独宠后宫。可是这宫里从来不缺美人,更不缺受宠的美人。今日是新人,明日便是旧人。自古君王哪里听得到旧人哭呢?你现在的处境应该很不妙吧!毕竟以你的身份,太后娘娘那里第一个容不下。如果我是你,还是想想怎么扛下太后的怒火。言尽于此,告辞。”
    芍药看着裴玉雯挥袖离开,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七王妃真是无礼,要不要……”
    “闭嘴!”孟清宁冷冷地看着芍药。“要你何用?一点儿用都没有。”
    旁边的三个美人战战兢兢。
    孟清宁这句话是对芍药说的,也是对她们说的。毕竟刚才她们的表现实在是太无能了。
    可是这怪不了她们啊!原本她们就是低阶妃嫔,地位不如七王妃这个正经的王妃。而七王妃一来就给他们下马威,让他们方寸大乱,后来还主导了全场,让他们根本就没有反击之力。
    华妃娘娘还不是不是她的对手?干嘛把气撒在她们身上?
    “王妃,咱们直接和这个女人扛上会不会不太好?”残月在后面问道。
    “你傻吗?难道你想让王妃和那个女人装姐妹情深?不要恶心我们王妃好不好?”孤月睨她一眼。“现在这样才好呢!所有人都知道王妃和那个女人不和。太后听了也会满意。这样他们两人狗咬狗,咱们王妃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再说了,这种女人最阴险卑鄙,不怕她来明的,就怕她来暗的。如果王妃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自然有人找到她的头上。凭着这样明显的‘线索’,她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找王妃的麻烦。”
    “原来如此。不过刚才那几个小蝼蚁太讨厌了。”残月的眼里闪过凶光。“王妃,要不要……”
    裴玉雯敛眸淡道:“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一网打尽,而是杀鸡儆猴。那个张美人不要留了。”
    张美人就是敢拿小世子刺激裴玉雯的女人。就算裴玉雯不吩咐,孤月和残月也容不下这个人。
    第二天早上,宫里出现了一个景观。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裸着身体在宫里飞奔着,她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嘴里叫着‘我是皇后娘娘’。此事传到皇帝的耳内,当即命人拔了舌头,再当着众宫人的面乱棍打死。
    太后前不久才打死一个宫人,现在皇帝又打死一个宫人。一时间,宫里人人自危,伺候主子更加小心。
    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死就死了,也没有人当回事。只有与这个人亲近的方婕妤和静嫔吓得不敢出门。她们清楚这是有人在针对她们。联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最可疑的就是华妃和七王妃。
    她们有心讨好华妃,就算华妃看不上她们,也不会多此一举。最后只剩下七王妃最可疑。毕竟白日里才得罪了她,晚上张美人就疯了。说是巧合,谁会相信呢?
    明白了原因,方婕妤和静嫔老实许多。可是当华妃邀请他们过去喝茶的时候,两人还是按捺不住寂寞了。
    “近日皇上提拔了好几个平民出身的武官和文官。”孤月将眼线带来的消息告诉裴玉雯。
    清风最近有事情要办,换了另一个暗卫保护她。裴玉雯叮嘱了那个暗卫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出面。她知道这个暗卫的能力不如清风,不想他被宫里的死士们发现了。到时候打草惊蛇,反而容易招来麻烦。
    听了孤月的话,再想到长孙子逸和孟清宁的行为。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皇帝最近很迷恋孟清宁。据说奏折不是他亲手批的,而是让孟清宁批的。可以想象这是多么荒唐的事情。
    裴玉雯想到自己的父亲为这样的昏君操劳大半生,甚至最后死得不明不白,就恨不得把他杀死在龙床上。
    “查一下那些官员的资料。”
    “已经查了。”孤月笑道:“清风早就料到王妃要他们的资料,所以派人送来了详细的资料。”
    裴玉雯接过来仔细翻看着。这些平民出身的官员来自各个地方,出身各不相同。不过从资料上看,他们都是长孙子逸提拔的人。
    “把这些资料送到南宫世子的手里。”
    前朝的事情她做不了,可是南宫葑可以。以他们两人的默契,就算不说他也明白意思。
    长孙子逸确实是个很麻烦的对手。可是这个对手还有其他的绊脚石,那就是三王爷。三王爷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表弟已经另起炉灶了吧?
    狗咬狗是一部好戏。
    裴玉雯换好衣服,带着两个婢女走向太后的寝宫。
    孤月的手里端着一盘点心。
    “王妃娘娘来了。”穆嬷嬷迎过来,恭敬地行礼。“太后念叨了一早上,一直等着王妃娘娘呢!”
    “多谢太后娘娘惦记。”裴玉雯笑道。“刚才在厨房里做了盘点心,所以比平时晚了些。”
    “太后娘娘最喜欢王妃娘娘的手艺了。正好早膳没吃两口,娘娘的点心算是为老奴解决了大麻烦。”
    裴玉雯带着两个婢女进门。她还没有行礼,太后就朝她招手。
    “快过来。”太后笑道:“帮我掌掌眼。年纪大了,有些昏花,这么大的画像都看不清了。”
    裴玉雯接过孤月手里的点心盘子,端着走向太后的位置。
    太后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不少画像。那些全是年轻男子的画像,她在那么多画像中一眼就看中了南宫葑。
    “这是……”
    “佳仪年纪不小了,应该选附马了。”太后说道:“你记得佳仪吧?”
    裴玉雯当然记得佳仪。不过那位小公主应该还没有及笄吧?平时她喜欢安静,存在感不强。
    她的生母是个贵人,在宫里本来就没有地位。她因为是女儿,也没有人留意她的存在。自从她换了新的身份后只在宫里的宴会上见过这位佳仪公主,而她总是呆在角落里,把自己隔离起来,拒绝任何人靠近。
    十三岁还是十四岁?为什么急着给她选附马?为什么还有南宫葑的画像?
    “佳仪公主冰雪聪明,孙媳自然记得。”裴玉雯看着那些画像。“陈尚书府的嫡长子?王太傅的嫡次子?新科武状元?这些都是不错的男儿。”
    “是都不错。不过,哀家还是更喜欢这个……”太后把南宫葑的画像取到明面上。“这孩子知根知底,又最有孝心。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孙婿,哀家做梦都能笑醒。”
    “……”裴玉雯笑容不变。“对佳仪公主而言,南宫世子会不会稍微大了些?”
    “大点才知道疼人。”太后不以为意。“哀家已经宣他进宫。别说哀家不顾他的意愿,哀家也心疼他。”
    裴玉雯翻看着其他人的画像,又挑出几个不错的人选。太后见了神情淡淡,看着面前南宫葑的画像不语。
    “太后娘娘,南宫世子来了。”穆嬷嬷把南宫葑带了进来。
    “快过来。”见到南宫葑那俊美的身姿,太后扬起笑容。
    裴玉雯:“……”
    太后今天有心事,看来是真的很重视这位佳仪公主的姻缘。只是以前也不见她这样关心。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佳仪公主如何与她无关, 算计到南宫葑头上就让人不爽了。虽然她也希望南宫葑能够幸福,却不想找这么一个阴阳怪气,甚至有些神神叨叨的皇家公主。娶回家弃不得休不得,还得供起来,南宫葑岂不烦死?
    南宫葑仿佛没有看见裴玉雯,顺从地来到太后的面前,微笑:“太后娘娘可是想我了?”
    太后见到南宫葑的俊脸,怎么看怎么满意。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哀家问你,你觉得佳仪怎么样?”
    南宫葑睨了裴玉雯一眼。裴玉雯没有看她,仿佛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佳仪公主比葑小十几岁,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上次见了她,发现小丫头长高了一点。”
    “她今年十四岁,明年就及笄,要是在平民百姓中,现在已经是孩子的娘了。”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哀家不跟你拐弯抹角,直接问你,你可愿意娶她?”
    南宫葑蹙眉:“葑无意娶妻。”
    “你马上就到而立之年,与他同龄的孩子已经上国子监,怎么还不娶亲?哀家给你尚个公主也不满意?”
    太后冷着脸,锐利地看着南宫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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