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诚意
    鲜儿在宫里等着杨雨昭带回来的消息,听完杨雨昭的计划,有些担心:“万一让陛下看出端倪,难道不会牵连到我们吗?”杨雨昭歪头一笑,“所以,你该称病了。”
    秦飞卓在前朝劳累了一天,又想到鲜儿宫里去,却听见总管说,下午鲜儿宫里的木香来回话说,娘娘葵水至,不方便伺候陛下。请陛下另择佳人。秦飞卓听完,一时竟想不出后宫还有何人可选。还是总管提醒,后宫如今还有一位伴驾多年的静嫔娘娘。
    “罢了,去吩咐静嫔准备吧。今日的晚膳也在她那里用了。”秦飞卓又开始批阅其他奏折。脑中却慢慢浮现起静嫔往日的点滴。
    静嫔是宇文凝紫封后之后选秀入宫的。当年那一届秀女中,就属她的家室模样最好,宇文凝紫很不喜欢她,因此在册封的时候,只给了她一个常在的位分。那时,秦飞卓跟宇文凝紫的感情还算不错,也甚少去静常在那里,可人家争气,偶尔去的那几次,就让静常在有了身孕。
    宇文凝紫嫁给秦飞卓多年,也没有生个一儿半女,一听见进宫时间尚短的静常在竟然有了身孕,宇文凝紫很是生气。她本来只是想去母留子,趁着孩子小,抱过来自己教养的话,也跟自己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可谁想到秦飞卓对那个孩子很是重视,甚至为了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将静常在越级晋位,成了静嫔。又将太医院的两个太医,拨过去专门住在静嫔宫里,为的就是让静嫔顺顺利利的将那孩子生下来。
    如今不过是个还没成型的孩子就让常在成了嫔主,如果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如果生下来的又是一个男婴,自己这个皇后的地位如何能稳固?!宇文凝紫那一段时间做的梦就是静嫔顺利生下了男婴,而静嫔带着那个男婴,大摇大摆的走进栖梧宫,将自己从凤位上拉下。
    每天做这样的 噩梦让宇文凝紫极其痛苦,她如今的想法已经变了,自己又不是不能生育了,为什么要抱一个别人的孩子呢?干脆,将静嫔跟那个孩子一起杀掉!
    决定要杀掉静嫔的宇文凝紫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非常用心的照顾静嫔,每一口膳食,补品,都要用银器试过才送进静嫔宫里。静嫔也一度认为,宇文皇后是为了自己好。可是突然有一天,静嫔发现自己落红了,宇文凝紫紧张的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招来,一起诊治。
    开始太医们都只是说,这是正常现象,偶尔有些孕妇会在初期有落红的症状,这时候只要躺着静养,慢慢的胎儿稳固了,也就没事了。静嫔毕竟是第一次有孕就相信了。为了这落红的事情,秦飞卓很是担心,宇文凝紫就说,不如把太医院最好的两个太医送来。
    静嫔觉得自己的位分,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全天守在身边有些不合规矩,可宇文凝紫语重心长的说,这是后宫第一个孩子,一切都应该用最好的。她现在只要关心能不能把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秦飞卓也觉得宇文凝紫极其大度,连往日里的飞扬跋扈都收敛了几分,看着也顺眼了许多,那一段时间的后宫,真的可以说是和乐融融。
    可情况并没有好转,静嫔尽管已经整日躺在床上静养了,可落红却来的越来越频繁。终于有一日,在睡梦之中的静嫔感到小腹一阵剧痛,那个刚刚成型了的男胎,就这么落了。
    当夜秦飞卓正在栖梧宫与宇文凝紫商量待孩子生下来就再晋静嫔的位分,甚至连旨意都拟好了,宇文凝紫面上笑的欢喜,可心里没有一刻不在诅咒着静嫔肚子里的孩子。
    当静嫔小产的消息传来,秦飞卓如遭雷击,而宇文凝紫则借着捻帕拭泪的动作,掩住了浓浓的笑意,等秦飞卓回过神来,见到的就是静嫔梨花带雨的睡颜,和那被鲜血洇湿的锦被。
    等静嫔醒来,得知孩子没了的消息,心如刀绞,自己豆蔻年华,嫁入皇宫,一度与秦飞卓琴瑟和鸣,尽管那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可到底二人也是想象过日后有了孩子的未来是何等的幸福。
    可眼下,静嫔抚着平坦的小腹,却再也感觉不到那浅浅的跳动时,躺在床上的静嫔,泪如雨下。那是自己第一个孩子啊。尚未见一眼这个皇宫。
    秦飞卓暴跳如雷的将太医院的太医骂了个遍,可太医们都只是说,是静嫔娘娘身子太弱,留不住子嗣。众口铄金的情况下,秦飞卓也渐渐信了,他多次安抚静嫔,想让静嫔不要为了这个孩子太过伤心。
    可静嫔如何能信?自幼养在深闺,吃的是山珍海味,过的是锦衣玉食,母亲每月都请女医过门诊脉,一直是康健的结果,怎么进了宫,反而变成身娇体弱了?可秦飞卓不信,儿宇文凝紫也渐渐的收了好姐妹的样子。
    静嫔短短的几月见过了人情冷暖,终于将儿女情长的心思散了个干净,她恨,她不信,可她毫无办法,太医院的人长着同一条舌头。而有能力操控的,除了秦飞卓就只有宇文凝紫了!
    就算事后,静嫔明知道是宇文凝紫做的手脚,可由于当初自己的太过信任。事发之后已经再也找不出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
    往后的几年里,陆陆续续也有新人有孕,可要不就是小产,要不就是夭折。子嗣总是没有,哪怕宇文凝紫年年都在宫内供奉这护国寺神僧金身的法华殿祈福,也丝毫没有用处。
    静嫔在没有办法撼动宇文凝紫之前,一直在韬光养晦,如今,宸嫔的出现,让静嫔见到了希望,她觉得,是时候可以替自己的儿子报仇了。
    在杨雨昭走后,静嫔独坐幽室,细细的将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捋顺,才递了个消息给宸嫔,故而才有了宸嫔身子不方便伺候的消息。而静嫔,趁此贿赂了御前总管,果然秦飞卓传来旨意,在静嫔宫里用膳。
    得到消息后的静嫔,一改往日素雅,选了一身湖蓝宫装,露一抹雪胸,湖蓝将静嫔的肤色衬的好似掉入深潭内的一块羊脂白玉。一条宝蓝宫缎缀着掐丝金凤悬在肩侧,好似凤凰于飞。
    这掐丝金凤本来是当年得宠时,秦飞卓所赐,本来是一只簪子,可是在静嫔痛失爱子的情况下,将妆奁砸在了地上,这金簪就跌断了,今天,静嫔索性就将它扣在宫缎上,对镜瞧着,果然恰到好处。
    膳食也都是秦飞卓爱吃的,等秦飞卓进了静嫔的无忧宫,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图。锦灯高悬,绢纱飘动,佳人迎风而立,狐裘袭身,飘然若仙。
    秦飞卓心底起了几丝怜惜,快步上前,探手挽着静嫔的手,果然触手冰凉。立刻拢在袖内,口中念叨:“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身子。在屋里等着,朕又不会怪你。”
    静嫔低眉浅笑,抬手将帘子打起,口中道:“许久不曾瞧见陛下了,今日听您要来用膳,喜不自胜,一时忘情。”广袖顺势滑到肘间,腕间笼着的红珊瑚手串便露了出来。
    艳红配茭白,登时添了几分旖旎。秦飞卓瞧见案上的膳食都是自己平常喜欢的几种,有些触动,搂着静嫔的腰,二人坐在锦榻上用膳。
    一时膳毕,二人闲聊,静嫔倚在秦飞卓臂弯,悠然道:“您多久都没来臣妾的无忧宫了?臣妾平日里日也盼,夜也盼,还以为您忘了臣妾。”
    秦飞卓一时有些赫然,紧了紧臂弯,才说:“真的是朕政务繁忙,哪里是忘了你。”静嫔顺着秦飞卓的话说下去:“臣妾那日听了圣旨,您将皇后娘娘掌管的宫务分给臣妾跟宸嫔,臣妾就知道,您还是惦着臣妾的。”
    静嫔正慢慢的想办法将皇后的事勾起来,却不想秦飞卓先开了口:“提她做什么!如今她老老实实的带在栖梧宫,她父亲也老实了。哼,真是一对好父女!”
    静嫔闻言坐直了身子,回头诧异的问:“护国公也病了不成?”一时有些忧心,“哎呀,皇后娘娘平日里跟我们这些妃嫔常说她父亲身子如今已不如年轻的时候了,时常就赏赐些人参啊鹿茸的,如今若是知道护国公卧病在床,岂不急坏了?”
    秦飞卓闻言,墨瞳一眯,有些不满,宇文凝紫自从嫁给自己,这些个时间,不但隔三差五的就找她母亲进宫来说话,还时常将宫里难得的好物送回护国公,这女子的三从四德都学到哪里去了!
    一时气哼一声:“她可真是个好女儿,拿着天家的东西贴补娘家!”
    静嫔见勾起了秦飞卓的火,忙上前劝慰:“为子女的,不都惦记着父母么。只是她身为皇后,有能力照看,自然要多多照拂。臣妾还记得,当初护国公夫人重病,皇后娘娘还回家侍疾了许久呢。一时,也传为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