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副尉,但要处理的大大小小的琐碎事情其实很多,每天都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能歇息的时候。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把所有事务做完,这才终于得以喘口气。
    在军帐里坐着喝了杯热水,她犹豫着要不要看看流火。
    去看他吧,怕他多想误会,不去吧,又放心不下。
    真是矛盾。
    正纠结着,有士卒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副尉大人,不好了,医官营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白-军医伤情恶化,恐怕是……是不行了!”
    “什么?”杨澜忽闻此噩耗,手猛地一抖,茶杯滚落在地,热水溅在身上,也浑然不觉。
    脑子一片空白,且嗡嗡作响,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缓过神来,赶忙跑出去。
    流火,你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你要是敢死,就算追杀到阴曹地府去,我也不会放过你!
    杨澜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说,大冷的天,她却出了一身的汗,后背的衣衫都浸湿了。
    这条路怎么那么长?怎么还没到?
    她不断地加快步伐,觉得用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到了流火的营帐外面。
    凛冽的寒风中,营帐的帘子被吹得飘飞起,隐隐约约透出里面一点昏黄的火光。
    那光忽明忽灭的,好像就要消失一般,像极了流火现在的状况,这无疑让杨澜的心又凉了几分。
    “流火,你一定要撑住……”
    她默念了一句,迈开沉重的步伐,挑帘走到帐内。
    令她大为意外的是,帐内除了躺在床上昏睡的流火之外,并无其他人。
    不是说人伤情恶化吗?难道军医不该过来抢救一下?这是就放弃了不成?
    岂有此理!
    “流火,你怎么样?”
    杨澜快步奔上前,一把抓住流火的手,急声呼喊,“流火,流火!”
    “副尉大人,你喊得太大声,差点把我的耳朵都震碎。”流火缓慢睁开眼来,声音里带着些慵懒,但说话分明是中气十足,哪里有半分伤情恶化的迹象?
    杨澜呆了呆,见流火眸子里流露出的那点狡黠,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被戏弄了。
    “你骗我的?”
    她猛地起身,怒不可遏,“流火,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大晚上的跟我来这套,活得不耐烦了?”
    流火一脸无辜道:“我之前确实有伤情恶化的迹象,只不过医官救治及时,没恶化下去而已。”
    “少来!”杨澜看都不想再看他,直接背过身去,“你就是觉得我好戏弄,所以拿我开涮!我算是看错你了!”
    “杨澜……”
    “别碰我!”
    杨澜气得青筋都冒了出来,根本不想再在这里待着,甩开流火的手,扭头就走。
    流火大惊,撑着床边想下来拉她,结果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身上失力,倒在床边。
    杨澜听到动静,忙回转身来看,见此状况大惊失色,“流火!”
    小心地将人扶着躺回去,又急又气,“你不要命了?自己伤成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怎么还乱动?”
    “你别走……”流火趁机拽住她的手腕,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别生气了。”
    “你这人……”杨澜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又是他使的另外一个苦肉计?可经过这几天的几番惊吓,她已彻底看清自己的心,此刻对他的心疼占据心头,愣是发不起火来。
    “要我不生气,就别干这种小孩子才干的事!”杨澜故意板着脸,用极其不善的语气说道,但眼里的担忧,却将她此时此刻的真正心境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流火看在眼里,心满意足,他就知道,杨澜是对他有意的,否则这两天也不会时不时来守着他,为他担心。
    “我以后不敢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
    杨澜帮他盖好被褥,抬眸看过去,正对上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里尽是流光溢彩,仿佛将天下间所有的美丽风光都收拢到了眼底。
    这双眼有时候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杨澜早就领教过,故而没敢多看,赶紧移开视线。
    “谁稀罕你往东往西的?你爱怎么便怎么,与我何干?”
    流火看见灯火下,面前的人面颊酡红,嘴角微扬,显然已经消气,于是更加放肆,再次握住她的手,很不要脸地说道:“可我就想,从今以后归你管了。”
    “怎么,你要从军?”杨澜故意装傻,“在我手底下当兵,可一点也不轻松,常常累得晕厥也是有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那些新兵。”
    流火笑出声来,“副尉大人要是愿意收,我倒也不介意转行,只不过,我只怕到时候一小心出了风头,压过你这个长官的威严,害你不高兴。”
    “得了吧,你凭什么肯定你的风头能盖过我?”杨澜撇嘴道,“好歹,我也是在军营混了两年多的人,比你有威信多了!”
    “是,这个我倒相信,听说杨副尉平日能跟士卒们称兄道弟,打成一片,大家都对你十分亲近,又敬重有加,自然不是我一个军医能比得上的。”
    “不用跟我拍马屁,我不吃这套。”
    说了这么会儿话,杨澜已是眉开眼笑,已然将先前的不快抛在脑后。
    “好了,夜已深,你早点休息,别再出幺蛾子,我走了。”
    “这还早呢。”流火拉住她不放,欲言又止,“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杨澜看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脸委屈的模样,实在狠不下心拒绝,便又坐回去,道:“好吧,就再坐一会儿,你想说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都没说话,帐内安静下来,除了里面炭火发出的哔啵声之外,只有外面风的呼呼声,更衬得此间安静。
    过得少时,流火措着辞开口:“当年在岐国王都之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那是好几年前了,他们在沈府相遇,由敌对关系,变成合作关系,后来又一起出生入死,成为朋友。
    在眼睛失明之前,流火就曾对杨澜表明过心意,但那时候杨澜心里只有李亮,压根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尽管如此,却并不代表她忘记了,流火所说的每一个字她的都记得,因为简单好记,只有四个字:“我喜欢你。”
    可这会儿两人面对面地说话,杨澜有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竟然将他的话记了这么多年,便装作茫然:“什么话?那么久远了,即便你跟我说了什么,也早就遗忘,哪还能记得请?”
    流火是何等精明的人?哪会看不出来,她是假装的?
    不过纵然如此,还是配合着摇头叹息,做出失落的样子,说:“本以为你肯定记得,想不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继而,眉眼一扬,又说:“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再说一遍就是了。”
    啥?
    杨澜吃了一惊,心脏开始狂跳。
    没等她做好心理准备,耳边便传来流火轻柔的话声:“杨澜,我喜欢你。”
    话音钻进耳朵,直达心底,如同有着不可言说的力量一般,立刻令她狂乱的心安定下来。
    紧接着,纵然她已经十分努力地在控制,却还是红了脸。
    虽然嘴上没说,但心已经做出回应——我也喜欢你。
    流火是个聪明人,不用她说出来,也能看得出她的心意,她此刻的神态,跟从前是截然不同的。
    那时候她还不喜欢他,所以面对他的表白除了震惊,便就只有尴尬与愧疚,如今脸上有了笑意,竟还有一丝羞赧,这是他头一次见到的模样。
    “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不是从前那个杀人如麻的暗阁杀手,虽然目前我还只是个小小的医官,没有家世背景,也没建功立业,依然是配不上你的,但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医者,救更多的人,多行善积德,为国效力,努力与你靠齐。”
    闻言,杨澜抬头看过去,轻轻一笑。
    “你不信?”流火有点受伤。
    杨澜摇摇头,解释道:“不是信不信,是没必要如此,你有你的好,有你的长处与优秀,没什么配不上我的,家世背景那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本身,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回从前的老路,只要你堂堂正正做人,走上正道。”
    “真就这么点要求?”流火心里感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杨澜颔首:“别小看这点要求,做起来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不过,我会竭尽全力。”流火紧紧地看着她,眼皮都不敢眨一下,好像生怕眼前的人会突然消失。
    “这么说,你是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杨澜虽是女子,也与其他女孩子一样,有面对心上人的紧张与娇羞,但并不是扭扭捏捏之人,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遮遮掩掩,不能承认的。
    她直接对上对方的目光,坦然点头:“是。”
    流火激动万分,嘴角疯狂上扬,咧开嘴笑成了一朵葵花。
    这一激动,便使力将人拽过来,紧紧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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