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情意甚笃,流火的伤也渐渐转好的时候,杨澜却祸事临头。
    由于之前她未经上将允许,便擅自将一百名精兵拨给流火,让其私自出关带去天羽岭,且死了几十个士卒,已经是严重违反军纪,于是主帅降下罪来,将其处以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原本是要八十军棍的,但幸亏军中士卒们集体求情,杜将军这才格外开恩,给她减了三十棍。
    杨澜虽然常年习武,身子骨比一般的男子都硬朗,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五十军棍打下来,皮开肉绽,人当场便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清醒。
    因为伤的是背部与臀部,不能仰躺,所以她是趴在被褥里的,趴得久了,便浑身难受,加上伤了的地方又疼得厉害,刚有点意识,便皱起眉头,忍不住吃痛出声。
    “醒了?很疼吗?”
    这声音……杨澜倏地一顿,睁开眼看去,跃入眼帘的人竟当真是流火。
    “你不是应该在养伤吗?怎么在这儿?”
    流火心疼又歉疚,用浸过温水的帕子给她擦拭着额头,蹙眉道:“你因我受了罚,都昏迷了,我怎么能安心养伤?当初我本以为自己一定能带着士卒安然无恙回来,坚持要去天羽岭,最后害死那么多兄弟,这罚本应该是我受的,结果却连累了你,对不起。”
    杨澜咬着牙动了动,微微侧过头去,挤出一丝笑容,说:“话不能这么说,我身为副尉,有责任看好手底下的士卒,是我让他们去冒险,责任便是在我,这没毛病,你也不需要自责。”
    “可要不是我逼迫你,你也不会拨给我那一百人,说到底还是我害了你。”昨晚看到杨澜满身是血地趴在床上,流火愧疚得简直心都要裂开,恨不得这五十军棍是自己受,而不是她。
    可恨杨澜受罚之时,他刚喝完药,正迷迷糊糊地睡着,毫不知情,等听到消息之时,杨澜的罚早已受完,他就是再想代为受过,也于事无补了。
    心痛之余,他便拖着伤体,在此守了一夜。
    看他如此,杨澜心知,要他不愧疚是很难了,干脆也不再苦心相劝,只玩笑道:“你要是非要认为自己害了我的话,那以后就对我好一点,将这个债偿还给我就是,现在就不要苦着一张脸了,我本来就浑身都疼,还要看你的苦瓜脸,那会愈发难受的。”
    流火尽管笑不出来,却也不得不配合着笑了笑,颔首道:“你说的是,我现在自责也没用,还不如想想怎么偿还这个债来得实际。”
    “笑得比哭还难看,还是别笑了。”杨澜故意损他,还故作轻松地咧嘴而笑。
    两人平常就喜欢斗嘴,哪怕到了此时也不会例外,流火不甘示弱道:“你笑得也够难看的,脸白得跟鬼一样,吓死人。”
    杨澜反驳他:“你才像鬼呢,前些天你那个样子,比鬼还可怖呢,你是自己没看见罢了。”
    紧接着,她不经意间向后方瞟了一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我的伤是谁处理的?谁给我上的药?”
    这军中除了她,全是男人,连军医也全是男子,而她伤的地方又是私密之处,要是被人看了,那岂不是……这两年来她从未受过重伤,以至于给忽略了这个问题,草率了,当初从军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流火笑道:“是我给你换的。”
    “你?”杨澜大惊,这一下惊得太厉害,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差点飚出泪来。
    “别乱动,不久前才上好药,包扎好了伤口,要是扯开了,不仅浪费了药,你也得多挨一顿疼。”流火严肃地警告道。
    杨澜狠狠地瞪过去,气愤道:“你还好意思说?居然敢趁我昏迷占我便宜,流氓!”
    流火很无辜:“昨天晚上你伤得那么重,要是不赶紧上药的话,会出人命的,军医们都怕被你醒来后算账,手足无措,我刚好来了,自然就要担起这个责任了。”
    “这么说起来,倒是你吃亏了?”杨澜的眼睛开始冒火。
    “倒也不算是吃亏,只是上药清理伤口都很麻烦,辛苦一些罢了,你不用感谢我,我是自愿的。”流火笑眯眯地说道,一双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状,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代表。
    杨澜气得不行,当即抓起枕头便扔过去,骂道:“不要脸!你给我出去!”
    她羞得一张脸都红了,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死了算了。
    流火堪堪接住枕头,因为动作太大,不慎扯了一下胸前的伤口,瞬间疼得不行,但又不想让杨澜知道了担心,只好咬住牙关,装作没事。
    “好了,不跟你闹了,方才是骗你的,其实给你上药的不是我,是专门从附近一户居民家里找来的小姑娘照顾的你。”
    “小姑娘?”杨澜狐疑地看过去,“真的假的?你是不是骗我?”军营里的人都忙得很,哪有这闲心给她找女子来照料?
    流火解释道:“当然是真的,还是我特意托医侍去找的人呢。”
    “你……有这么体贴吗?”杨澜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他,但心已经被暖意包围,满是感动。
    “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一直都是个体贴的人,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
    “知道,知道了,我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不需要人陪着,你可以回去了。”杨澜是担心流火的伤还没好,一直陪着自己,会撑不住,加上伤口实在疼得厉害,怕自己一会儿会因疼痛有所失态,叫他看了笑话。
    而流火也因胸前伤口裂开,急需回去上药,正打算要离开。
    于是起身说:“那好,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我先回去,晚上再过来看你。”
    “你回去……也好生歇着,伤还没痊愈,别到处走。”杨澜难得说一次窝心的话,自己都有些不自在。
    流火愣了一愣,随即笑逐颜开,俯身凑过去,柔声道:“副尉大人也变温柔了,真好。”
    杨澜窘得不行,连忙将头埋进被褥,闷声道:“烦人劲儿的,快点走!”
    几声轻笑后,脚步声越来越远,很快没了声音,杨澜抬头看去,军帐中果然已只剩自己一人,这才放松下来,趴了回去。
    虽然挨了五十军棍,皮肉都烂了,但所幸并没有伤到筋骨,加之杨澜又身体底子好,恢复得比一般人要快,休养五六日之后,便慢慢可以下床了。
    半个月基本上便可活动自如,无需有人搀扶。
    “小鱼,这五十两银子,你拿上,算是我给你的谢礼。”杨澜从枕下拿出一锭白银,塞给小姑娘,这段时间要不是她照顾周到,她还不能好得这么快呢。
    “这也太多了,我不能收。”小鱼将银子推回到她手里,正色道,“况且,来的时候白公子就已经给过我工钱了,我不能收两份。”
    真是个诚实朴素的好姑娘啊,杨澜忍不住感叹。
    既如此,她也不好强行塞银子给她了,遂收了回来,而后笑道:“多谢你这几天的照顾,往后若有难处,只管到军营来找我。”
    “好的,那我走了,大人保重。”
    小鱼拿了行李,便转身出了营帐。
    杨澜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痊愈,无需再待在帐内,遂打算去校场瞧瞧。
    可还没等把外衣穿好,流火便走了进来。
    他上下打量杨澜两眼,皱眉问:“你这是准备出去?”
    “我已差不多痊愈,想去校场看看。”
    “痊愈?还远着呢。”流火直接将她手里的脸巾夺走,语气不太和善,“不许出去,在帐内好好养着,至少得再养个十来天。”
    “十来天?”杨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那我还不得发霉?”
    流火失笑道:“这里冷,发不了霉。”
    “不行,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骨头都僵了,必须出去走走,活动活动才成。”
    杨澜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伤患,从前如此,现在也一样,流火也是领教过的,颇觉头疼。
    “我不准你去。”
    “你说不准就不准?你以为你谁?”
    “我是……”流火勾唇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未来的夫君。”
    “呸!”杨澜狂翻白眼,觉得这人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我才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你不嫁我要嫁谁?”流火一边说,一边偷偷将杨澜的脸巾藏进自己衣袖里,“这世上还有比我优秀,且与你年龄匹配的男人吗?”
    翻白眼已经不足以表达杨澜的鄙视了,她干脆伸手过去,捏住流火的脸颊,用力又扯了扯,“啧”的一声说:“果然是奇厚无比,怪不得能说出这般自恋的话来呢。”
    流火连连叫疼,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杨澜的魔掌,赶忙后退数步,警惕地看着她。
    “副尉大人别动手动脚的,我可不是随便的人,倘若被人瞧见,我的清白就全毁了。”
    “清白?你还有这东西?”杨澜发出无情的嘲笑,“我怎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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