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任南越王的继位大典落下帷幕,大燕和西秦的使臣都见证了这位年轻新王的继位仪式。
    少年意气风发,仿若冉冉升起的朝阳,带来的光芒驱散了这些时日以来笼罩在南越城顶上的黑云,为人们带来崭新的一面。
    百姓和朝臣们都对新王有着不约而同的期待,希望他能为南越带来另一番新天地。
    而同时,寿康郡主和两个伶人享受了几次游街的待遇,听说已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了。
    南越的新王继位,按照以往的传统,要减免赋税,大赦天下,象征着君王的仁德爱民,宽恕广爱之意。
    但是这三人恶贯满盈,心肠歹毒,都不在饶恕和减刑之列,继续被关在死牢里。
    虽然寿康郡主逃不脱律法的判决,但是她之前所做下的恶事,是种种真实的伤害,已经造成了恶劣的后果。
    那些原本无辜,却被寿康郡主捉来南越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女子,现在已经都送回了大燕,让当地的官府帮她们寻找家人。
    有少数孤苦无依,已经没有家人的女子也给予银两,然后妥善安置到了别处。
    这算是南越王室的一桩丑闻,不仅王室的颜面受损,而且还让许多人无辜受害。
    所以,新王赫连钰决定对她们进行额外的补偿。
    在许多人看来用银两补偿的方式看上去很肤浅,但这是唯一能补偿这些受害者的方法了。
    而子砚的亲手妹妹子墨,也被送回到了她的身边。
    临走时,萧易安将当初子砚给自己的那条红绳交给了她,让子墨再还给她的姐姐。
    虽然在南越查案的过程并不顺利,一波三折,但总归是有惊无险,自己并没有辜负子砚的期许,让她空欢喜一场。
    后来子砚和子墨两姐妹,一齐在罗县落脚安家,自力更生,用南越王室补偿的银两买了一处院落,还开了一间卖果脯的铺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余生。
    后续的事情处理好之后,算是给了这些人一个交代。
    参加了一场新王的继位大典后,已经无事,大燕的使臣先离开了南越。
    几日后,西秦的使臣也相继离开。
    金陵城的皇宫灯火通明,即使是在夜晚,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有着无可比拟的气势。
    御书房内,燕皇盯着刚刚从南越回来的使臣,一双鹰隼般的双眼来回梭巡,盯的钟汉朗有些心虚。
    但是他想了想,自己这趟差事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该心虚,便又稍微多了些信心。
    这三年来,燕皇消瘦了不少,脸庞两颊和眼眶都明显的凹陷下去,身经沙场的摄人气势有所减弱,已经不像是原来那般迫人。
    因为身材瘦削的缘故,明黄色的龙袍穿在他的身上,双袖中都有些空空荡荡的,像是套在一个骷髅架子上,有其形而无其势。
    乍一看,还会觉得有些吓人。
    燕皇坐在案桌后,他的腿脚并拢在一起,因为坐的时间过久有些酸疼,但还是尽力保持着端庄威严的坐姿。
    他缓缓的说:“这次南越的王位更迭,为何刚继位的新王没有派人送来折子?”
    南越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向大燕称臣,属于臣子,所以按道理讲,这次的王储更替是需要上奏禀报的。
    除了简略的说些君臣之词,就是说些吉祥话,属于表面上的流程,却是为人臣子表忠心,所必不可少的一步。
    事关重大,有关国体,南越不可能这么疏忽才是。
    就算是之前新王刚刚继位,忙于继位的礼节和处理政事,一时间忙得忘了没有让使臣顺路带回来,倒也正常。
    可是过了这段时间也应该派人送来了,就算是南越王忘了,身边的大臣也会提醒他。
    南越发生如此大事,可是新王的奏折迟迟未曾送来,这件事就很微妙了。
    要么是真的忘了,当然,这种南越王以及上上下下所有官员全都失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么就是南越已经萌生不臣之心,不打算再向大燕称臣,所以才刻意无视掉这件事,不再以臣子的礼仪自称。
    无论是哪种可能,此事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钟汉朗说:“这……这微臣不知,或许是南越王刚继位,宫内又逢此大变,一时间顾不上这些礼节。”
    燕皇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钟汉朗是个博学之士,而且也很懂得应变,可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太差了。
    可是之前几位皇子争储,朝廷内免不了有几派争权夺利,损耗颇大。
    现在大燕的朝堂中人才凋零,让钟汉朗当尚书右仆射也是矮子里面拔将军,不得已而为之,实则他的本事,是不堪担当此任的。
    只好继续发问:“那你此次去南越,可曾发现什么异常?南越的新王,他是否有不臣之心?”
    “这……”钟汉朗只是一个臣子,哪里敢妄下断言,他更是个本分人,更不敢轻言人家谋反。
    只能模棱两可的说,“南越王虽然年少,但是对待使臣客气有礼,不曾逾越规矩,也不曾僭越本分,他好像没有什么别的心思。”
    这不是燕皇想听到的答案,所以他迟迟没有开口表明态度。
    半晌后,才出声说:“南越的事暂且先放一放,朕见你的折子上写,这次西秦派出去的使臣是世子?”
    听到话题转移了,不再纠结奏折一事,钟汉朗觉得自己仿佛从苦海中脱离出来。
    立刻答道:“是是是,西秦世子檀逸之是这次前往南越的使臣。”
    当提到“檀逸之”三个字,燕皇眉心一跳,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让人气愤的姓名,两道浓眉顿时皱在一起,像是打了个结一般。
    听到这个在金陵为质多年,却装傻将别人耍的团团转的檀逸之,燕皇的当然忍不下这口怨气。
    当初传来西秦王病危的消息,他以为王位空悬,甚至有可能改立世子,才赶紧放“傻子”檀逸之回去继承王位。
    哪里想的到,檀逸之一回到西秦,不仅他痴痴傻傻的“疯病”遇到神医好转了,连西秦王的重症也在神医的医治下转危为安,痊愈脱险。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谁都不会相信的。
    但是燕皇好颜面,九五之尊的天子怎么会有犯错的时候?
    不能直说自己是中了计,又没办法再将檀逸之召回来,所以这才让人更加咽不下这口气。
    燕皇眯了眯眼,缓缓的问,“那以你所见所闻,他有没有不、臣、之、心?”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突然加重了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似乎随时要拍案而起。
    钟汉朗一惊,随即觉得自己的后背渗出了汗。
    他本就是易出汗的体质,经过这么接二连三的惊吓,更加惶恐,这汗珠肉眼可见的涔涔而落。
    更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执着的问别人有没有不臣之心。
    心想,自己只见了西秦世子两面,一次是在南越王宫内的宴席上,一次是在临别时的送行告辞上,短短的两次会面,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能看得出什么。
    近年来大燕势力微弱,但是西秦隐隐有崛起之势,不容小觑。
    所以,这个问题钟汉朗更加不敢轻易回答了。
    接下来他说的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都可能会影响到西秦和大燕的关系,直吓得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连模棱两可都做不到。
    燕皇见他的神情惶恐不安,心内叹息一声,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
    见到这种怂人的样子就心烦,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去。
    钟汉朗擦了擦汗,连忙告退,脚底下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片刻后,内监总管李规走进来,右手提着东西说:“陛下,这是齐王殿下送来的参汤,给您补身的。”
    “且放下吧。”
    说完,燕皇的身子放松,随意向后面的座椅一靠,换了一个舒适惬意的姿势,姿态随意,像是乡下晒太阳的农夫。
    刚才为了保持威严,故意扳直身子,但是身体长时间太紧绷了,很容易疲劳心累。
    现在不在朝臣面前,就不必保持之前那样的威严,可以放松一些。
    燕皇察觉到自己的疲累,感慨说:“朕老了,身体不中用了,只是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劳累,真是岁月不饶人。”
    李规说:“如今夜色降临了,您还在为国事操劳,还是多多保重身体。陛下的身子最重要,您系江山安危于一身,可轻率马虎不得啊。”
    “朕也想偷偷懒,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如今的局势,实在是容不得掉以轻心。大燕近来连年天灾,单单是赈灾一项,国库已经空虚,拿不出多余的银两了。”
    “而西秦治理有方,愈加繁荣,最近还隐隐有调兵的迹象,世子檀逸之是个极为隐忍的人,权力滋长野心,他恐怕未必会继续臣服。”
    燕皇的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他有预感,西秦一定会反,但是眼下却无能为力。
    这些年来,他有过许多次这样无奈的时候。
    譬如发动兵变夺取皇位、痛失所爱、诛杀亲子、眼看着几个儿子争夺储位、眼看着大燕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他从少年到中年到老年,如今已经走过了大半生。虽然是帝王,却也有寻常的喜怒哀乐,无可奈何。
    不过,史书是客观公正的,并不会因为他片刻的内心脆弱而格外留情,会如实记载下他往日的暴虐行径。
    事实很快证明,燕皇的担忧并不多余。
    没过多久,西秦就打出了旗号,杀了大燕派去的两个官员祭旗,集齐所有的精兵,共有十万之多,向上北进,直逼大燕的京都方向。
    而当先的统帅之人,正是世子檀逸之。
    许多人以为,他只是挂个名振奋人心,然后躲在帷帐中决策,再不济躲得远远的观战,藏在后面毫无危险。
    但是到了战场上,檀逸之却是真的身穿铠甲,与大家一起上战场厮杀,并且奋勇当先,冲在前列,一枪将地方的将领刺于马下。
    周围的人见到世子都能不顾安危的奋勇杀敌,自己又有何疑虑,更是展开了殊死拼搏。
    大燕的守兵见到这种场景,被如此不要命的打斗吓得心生怯意,再加上将领被杀,不住的后退,被打得溃败连连。
    檀逸之深知,自己这个统帅能以身作则,比什么都管用,所以每日的所吃所用,与将士们统一规格,不再追求什么“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夜间还常常亲自带人巡视营帐,谨防有意外发生。
    有时碰巧遇到想家偷偷流泪的将士,不但不会训斥,还会上前嘘寒问暖的劝慰。
    大家看世子如此亲切,不似传言中的那般高傲不可接近,所以原本心中的那份轻视都渐渐的放下了,转而变成了敬佩之情。
    西秦的士气高涨,短短一月有余的时间,檀逸之所率领的十万兵马已经闯进大燕划出来的防线边界,连攻破十五城,可谓是势如破竹。
    其中固然有檀逸之领兵有方的原因,但还因为大燕重文轻武,一时间找不出能担当大任,击退来敌的将领。
    甚至于前线告急,后方却连粮草还未凑齐,这样的战役怎能不输。
    而且燕皇这些年早就失去了民心,大燕王朝内忧外患,如同是风雨飘摇似的,随时都可能坍塌。
    西秦来势汹汹,像是一柄锋利的长剑,直刺对方的心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阵狂风暴雨,怕是要将这个王朝吹散了。
    更意外的是,这几年里在大燕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那位“白衣女子”,更是出现在各地宣扬那位西秦世子的贤名。
    受过帮助的百姓们相信她,从瘟疫中得到救治的人信她,连仅仅听说过事迹的人也信她的话。
    正因为如此,其中的几座城池,郡守和百姓几乎是夹道相迎,打开城门,将西秦的一众人马迎进城来。
    民心所归,所以檀逸之的进程越来越快。
    大燕抵抗无力,在一片摇摇欲坠的危险中,不得不打出了“求和”的消息,派出一位倒霉的使者前来会见西秦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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