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雀矜贵,耀京城中的许多达官贵人,的确喜欢用这劳什子解乏逗闷子,能得了一只,也不知花费了多少工夫。如若不然,想来依着这些的的性子,断然不敢跑到惊云司闹事。
    “没有,”带头的那人朝着风长栖直挺挺地一拜,只听得“咯噔”一声。
    风长栖凤眉一凛,“起来吧,怪不得你们,那人既然说了是惊云司的人,想来是跟惊云司有些什么旧账。”
    敢公然跟惊云司叫板,倒是有些意思。
    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有备而来,风长栖不得不防。
    现如今惊云司树大招风,也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从惊云司这里捞到些许好处。
    且不说旁人,就连带着后廷之中的风昭,亦是如此。
    要防备的人,多的是数不胜数。
    风长栖朝着一边的司缨看了一眼。
    那人是个精明的,会意,赶忙给了那几人一袋子金叶子。
    “这些够你们买十只岩雀了。”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你们的岩雀是在何处被人抢走的?”
    “五里亭那头,旁边有个大宅院,里头住的许是个财主。”
    五里亭?
    前些时候也听闻五里亭生了几个强盗,很是猖狂,莫不是跟这一回的是同一拨人。若是这样的话,他们惊云司的名号,岂不是要被那些人给败光了么?
    “你们去吧。”风长栖摆了摆手。
    那些人谢了又谢,忙不迭地奔了出去。
    玉无望见风长栖出手这样阔绰,有想到蓀苨所言,白亓钱庄日进斗金,风长栖现如今已经是耀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富女。
    “这样下去,可是要闹亏空的。”玉无望朝着风长栖看了一眼,“有人担着惊云司的名号做事儿,倒是有点意思。”
    风长栖冷哼一声。
    “既然他们敢做,咱们也是敢查的,是也不是?”
    玉无望见风长栖已经有了主意,点了点头。二人毫不迟疑,带着开阳一等,出了耀京城城门。
    五里亭那头多的是青山绿水,火树红花。
    触目便是娇红稚绿,妩媚争妍。风长栖看了半晌,愈发觉着其中之景可喜可爱。
    过了两串石桥,进门一路往西,曲径通幽,径直而入。只见着山石重叠,树木翠蛮,山石交相辉映之处,又见着一个小小亭台立在中央。刚想走近,这才发觉那是远处长亭,隔着重重山丘,难以切近。
    只是他们却未见着什么庭院,只是依着那些人的说法,就该在附近才是。
    一行五人又细细找了半晌,终于在五里亭最前头找到了那户庭院,不顶大,跟耀京城中贵人的院落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一行人走近一看,风长栖的心登时就凉了半截子。
    本以为能找到什么线索,哪里知晓,这院落蛛网暗结,千重万重,大门上头朱漆斑驳,甫一触碰,便纷纷然掉落一地。上头的铜环上头还落了上锈了的大锁。
    这分明是许久未曾主人的院落。
    向来那些人是远远见着的,只觉着其中必定住着财主贵人。
    一路上也没见着半个打劫的人,眼看着就要无功而返,风长栖思绪纷繁,也不知哪儿来的烦闷,袭上心头。
    “若是有人冒着咱们惊云司的人闹事,这可是个大麻烦啊。”
    玉无望自然知晓风长栖言语之中的深意,只是现在并无半点头绪,查找起来也着实麻烦,只能安排人手在五里亭暗中守着,以防万一。
    月上波心,风生袖底,看着周遭人迹罕至,玉无望心里又生了几分寒意。
    几人上了马车,乘着月色,进了耀京城。
    “师父,咱们去清浊酒肆吃几杯酒水可好?”
    见风长栖言语之中颇为恳切,玉无望也不好叫她失望分毫,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点了一小壶花酿酒,醉酒误事,风长栖不敢贪杯。
    也不知哪儿来的茉莉香味,就着酒气,氤氲着一股子别致芳香,窜在鼻腔里头,很是宜人。
    风长栖支起身子,依着雕窗,看着满地月华。
    底下人头攒动,男男女女,摩肩接踵,很是热闹。
    风长栖低低地笑了两声,转过身子,朝着自家师父看了一眼,“师父,耀京城一直都这样热闹么?”
    玉无望指腹摸摩挲着手中的青瓷就被,见她亭亭玉立,站在雕窗前头,真正是“一泓秋水照人寒”者。玉无望心中大动,看着风长栖的眼神,平添了一股子旖旎来。
    他伸出手,风长栖意会,三两步上千,回握住玉无望的大掌。
    那人掌心冰凉,风长栖心中颇有几分担忧,这人自从七月十五日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纵使是嘴上不说,风长栖也瞧得出来。
    整日介脸色惨白,偏得又要被惊云司的诸般琐事缠身,但凡是想想,风长栖都觉着乏累难当。
    “师父,可是累了?”
    玉无望摇了摇头,“长栖,日后再有天险,莫要再到玉府,嗯?”
    风长栖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只要是师父在的地方,必定会有长栖。为何师父在那种时候都不愿长栖作陪?难道师父之前说的你我之间相互依存之类的话,是假的不成?”
    “自然是真的,”玉无望的脸色愈发差了,“这是劫数,长栖。”
    “那冰霓可解?”风长栖至今依旧记得昔日冰霓说的那些话,只有她才能破了玉无望的宿命天劫,若是她当真能护佑玉无望周全,那么她风长栖,纵使是将玉无望拱手让人,也是心甘情愿。
    “不。”玉无望一眼就看出了风长栖的小心思,“若是留在你身边,必能无恙。”
    风长栖咂了咂嘴,“那为何师父在那日还那样煎熬?”
    “宿命难改。”玉无望手心渐渐地变得带着几分温热,“莫怕,一切无恙。”
    风长栖鼓了鼓嘴,也不敢多话,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来。
    “只要是师父说的,长栖便信。只是师父,日后若是身子不爽,可不要将长栖拒之门外才是,长栖想陪着师父。”
    “依着你。”玉无望点了点头,探过身子,在风长栖面颊上头印下一吻。
    一时之间风长栖小脸通红,缩着身子,窝在玉无望怀里,动也不动。
    ——
    皇宫,五蕴馆。
    甄紫曦每日都做男子装扮,之前因为蹴鞠一事几乎完全失了宠爱。一连数日,风帝都留在云甯殿中,且不说曦妩的玉坤宫,纵使是之前盛宠不衰的甄紫曦,也没能再见风帝一面。
    依着她的脾性自然是难以筹谋,再获恩宠。可是曦妩心思敏捷,又在后廷混迹数年之久,对于这些争宠的把戏,一早就熟透于心。
    她一连几日都在五蕴馆。
    先是教甄紫曦将发髻变为长辫,前些时候曦妩就提过此事。只是那时候甄紫曦圣宠优渥,自然不想着改变一二,将曦妩的话只当做是耳旁风,不愿多听。这会儿也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曦妩面色沉肃,手脚爽快,给曦妩甄紫曦添扫峨眉,加半玉冠,两鬓遮掩,只余下寸许。
    这些日子,曦妩给她送来了不少颜色清爽的劲装,只是这些东西放到了甄紫曦眼里,都好似是成了穿肠毒药一般,想到蹴鞠那日曦妩说的那些话,甄紫曦就觉着心里混沌一片。
    “等会儿你就这副模样去盛乾殿,皇上必定会对你十分宠爱。”曦妩一脸嘲讽地笑了笑,时隔多年,白欢纵使是死了,也还是阴魂不散。
    风帝处心积虑,就想找到白欢的影子,这倒是给她留了许多可乘之机。
    “难道非得追随着先皇后不可么?”甄紫曦只觉着脊背冷汗涔涔。
    那毕竟是个死人,纵使是身份矜贵,那也不过就是一个死人而已,难不成活着的人,还比不得死了的?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怎么?不愿意效仿死人,是也不是?”曦妩一眼就看穿了甄紫曦的心思,冷笑更甚。
    甄紫曦唇角微抿,见曦妩隐有愠怒神色,哪里还敢多说多余的话来,只好点了点头。
    “这也怪不得你,白欢本就是个死人,到底晦气。”曦妩冷哼一声,“偏得皇上对她十分看重,你若是想要争宠,必定要从死人身上下手。这样的打扮,以后够让你有三五分白欢的气度了,叫人看着讨厌。”
    曦妩跟白欢本就是死对头,现如今偏得还要回想那人神韵,好叫甄紫曦跟那人更为相似。
    若非是为着风昭跟曦家,她才不愿让旁的女子分去风帝对自己的恩宠。
    “皇上对娘娘也是十分真心。”甄紫曦适时开口,看着那人的脸色越来越冷,登时就是一阵惶恐。
    “真心?”甄紫曦骇笑两声,“你可曾见过谁有两颗心么?”
    甄紫曦见曦妩面上隐有悲恸神色,再不敢多话,低垂着脑袋,任由曦妩挑度。
    “你自然是比不得花珑,那人以前是江湖中人,自幼习得江湖豪爽之气,你是闺阁女子,哪里比得上她半点豪爽?以前,她也曾效仿白欢,很得皇上宠爱,我只是没想到,到了今时今日,她还未曾死心,如此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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