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将军!”到底是年轻的小伙子,屋里不用背着人了,问候的声音格外响亮。
    两人恭敬地朝高山抱拳行礼,微弯着身子,把高山和丁小白让进来,也不请他们坐,而是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里间屋的门前。
    看来外间儿特意摆的这两把椅子,是专门用来给守卫的人休息的,想想也是,一守守一天,又累又无聊若是再没个歇着的地方,也太惨了点儿。
    就在丁小白脑子左转右转,胡思乱想的时候,高山掏出了好大一串儿钥匙来,挑出一把,打开了眼前那扇锁了好几道锁的厚重铁门。
    在高山开门的同时,那两个守卫已经重新退回到了外间门边,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地重新站好岗位。
    不愧是经过战火淬炼的,把令行禁止做到了极致,当然,这也只能说是高山带兵带的好,战士们才会有着这样超强的纪律性。
    铁门被打开,映入丁小白眼帘的,竟然还是一扇大铁门,同样的厚重,同样的三把锁,可见高山对这间库房的重视。
    这扇门打开,倒是没有第三道门了,只见屋里摞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而每个箱子上,都挂着一把巨大的黄铜锁。
    不管箱子里装的东西是什么?单只看这些箱子,就已经足够让丁小白瞠目结舌了。
    一水上好的紫檀和香樟,甚至还有两个是沉香木和金丝楠的,这可是拿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特别是金丝楠,平日里真的很难见,谁能有巴掌大的一块儿,就足够显摆了,因为太稀少,但凡有成材的,必是进了皇宫,普通人哪里见得着?
    就在前些日子,丁小白还听说,不知谁的手里有一串儿金丝楠的串珠儿,手腕粗细,被炒到了上万两银子,主家还不愿意卖。
    要说丁小白上辈子,还真就没这个见识,打眼儿就能分出这个木那个木的,连黄杨和水曲柳都分不开。
    架不住她这辈子在辅国公府待了五年啊,辅国公夫人又着意培养她,把她当成亲孙女教养着。
    再加上她的生意越做越大,接触的人群也越来越富贵,这眼界和档次可不就今非昔比了么。
    丁小白这边儿还惊愣着呢,高山已经走到最近的一个箱子前,拿着钥匙利落地打开了那把黄铜锁,眼前瞬时一片光华璀璨。
    要闪瞎眼了,丁小白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才又重新看过去,只见满满一箱子的宝石和金刚钻,红的,黄的,绿的,粉的,白的……简直应有尽有。
    饶是丁小白见多识广,自己又身家不菲,可也没机会同时看到这么多的宝石,她被晃的有点儿头晕。
    高山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这箱子里装的是玛瑙、琥珀和珍珠,没刚才那么晃眼睛了,可也闪着莹润的光,低调地奢靡着。
    特别是单独摆放在最上面的一小盒珍珠,个头匀称圆润不说,个个都有荔枝那么大,确实少见。
    “喜欢这个?”看到小丫头盯着那盒珍珠,高山随手拿起一颗来,把珠子举到她的眼前,压低了声音道——
    “最好的东珠,黑龙江产的,听说现在一年也产不了这样的两盒子,每年贡进宫里都是有数的,皇上都不舍得轻易赏下来。”
    “皇后娘娘今年也只得了两颗,宝贝着呢,听说镶在了新制的凤冠上,宫里的妃嫔有眼馋的,也都四处求人淘换,这么大个的,一颗都很难得。”
    知道东珠珍贵,却不知道这么珍贵,可这么珍贵的东西,又是怎么到了高山手里的?
    “既然这么难得,你又是怎么得到的?还一下子得了这么多?这……不会有事儿吧?”
    也不怪丁小白担心,毕竟是皇宫里都缺的东西,万一被有心人捅到圣前,落下个欺君的罪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山却摇摇头,压着声音跟她解释,他既然敢把东西拿回来,自然就是安全的,让她尽管放心。
    “私分战利品,是战场上不成文的规定,不然大家拿命去拼,多少人去了就回不来,发到手的那点儿军饷又有什么意义?”
    “一味地高喊保家卫国,是养不活家里人的,每个人都有私心,当英雄的同时,如果还能保证私欲,才算是两全其美。”
    “可这理由到底拿不上台面儿的,东西又是见者有份儿,没谁傻到出去胡说,毁自己的名声?”
    “何况拆分战利品的时候,为防不均,大家随机挑箱子,没人知道别人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互不知情,就没了嫉妒,所以不会有危险。”
    丁小白眨眨眼,“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你都拿了些什么回来?若是有人只分到一些破铜烂铁,也得自认倒霉?”
    高山点点头,“正是这样,谁也不用羡慕谁,更不用嫉妒谁,这次没分到好东西,那就争取多打几仗,下次再分回来,不可能次次都倒霉。”
    丁小白点头表示明白了,又伸手指了指眼前的箱子,“你那个见者有份又是什么意思?这得是得了多少战利品,才能见者有份儿到这个程度啊。”
    高山被小丫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给逗乐了,没忍住手痒,伸手刮了下她的小鼻尖子,又飞快地缩回手。
    “当然不是整个军营都见者有份儿,小十万人呢,有多少东西能够分的?我说的见者有份儿,是指每次参加战役的首领。”
    “不参加的,再大的官儿也一样没份,反正我们军营是这么规定的,前一位大将军就是在战场上没的,轮到驰骏接任,他也一样要上战场。”
    “缴获的战利品,明面上的,一半会上交到朝廷充盈国库,或直接就地充军资,减少朝廷的负担。”
    “余下的一半儿则当做将领们的福利,大多数将领都不会独占,会分出一些给手下勇猛得力的士兵。”
    “只有少数抠门儿的,才会紧攥着那点儿银钱不放,可这样的人,也没人愿意给他效力,军功上自然能见分晓。”
    “我也说了,那些是能拿到明面儿上的,而你眼前看到的这些,大部分是不能见光的,是真正拿命换来的战利品。”
    “每次的战役里,都会有先锋队冲在最前面,风险大,机会自然也多,特别是在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若是恰好走运端了哪个匪窝,钱财可就没数了。”
    接下来的事情,着实是有点过瘾的,高山一把锁一把锁地挨个开箱子,丁小白简直目不暇接。
    就那么目瞪口呆地看着高山献宝,一箱子的翡翠琉璃,一箱子的砗磲蜜蜡,一箱子的古玩瓷器,一箱子的书卷画轴……
    至于最底下那些整箱整箱的银子,跟这些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钱的,银子都不值钱了,也太玄幻了吧!
    高山却还羞窘地指着画轴道,“我不懂这个,可也知道这些都是好东西,那些败家的蛮子,根本不认识这玩意儿,只知道抢了过瘾,回家却当成垃圾堆着。”
    说完心疼地拿起一卷来,用手轻轻地摩挲着,“好多都损坏了,破口的、发霉的、撕成两半的……”
    “东西刚运回京城的时候,我特意求了位名师,重新或保养或修复了一遍,不然真的可惜了,师傅说,都是古籍珍品呢,没了就真的没了!”
    “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珍玩古籍,都是你喜欢的,所以我把这些收在我认为最重要的地方,等你进了门,随你处置。”
    丁小白一边感动一边嫌弃,“当我是财迷么,就喜欢这些名的贵的,我明明求的只是吃饱穿暖,哪有那么虚荣?”
    高山赶紧解释,“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贪财,只是小时候衣食无着,饿怕了,总想着多存多攒,以备不时之需,我也是一样。”
    “只是看你那么辛苦地赚钱,我真的很心疼,丫头,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以后有我,你可以不必那么辛苦了,开开心心就好。”
    “要不是为了怕你把我看扁,我连现在这份差事也不想做,真说起来,我更愿意像从前那样,跟在你身后,帮你跑跑腿,管管作坊,可比现在有意思多了。”
    “但那也只是想想,五年前我既然进了军营,就注定了会有今天这一着,做出了点儿成绩就想走人,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我自己也做到了将军之职,懂得人才的可贵。”
    “可我却并不后悔走到这一步,如果这五年我是浑浑噩噩的过着,那我以后拿什么保护你呢?五年的付出不是用来浪费了的。”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高山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是在别人眼里,重若无价的机要隐密,也不过就是为了保护她的添头。
    丁小白感觉万里雾气蒸腾,赶紧仰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突然间这么煽情,不符合她的人设啊!
    高山却心疼她的隐忍,伸手给了她一个拥抱,点到即止的那种,到底是不愿意唐突了她,半点儿也舍不得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