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雷拽着筱叶就往外走,到了院角僻静处,方才低声劝道:“叶子,他是二哥,多少给他几分面子吧?”
    筱叶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是不是他打了一巴掌在我左脸上,我还得将右脸迎上去?他这样瞧不起女人,我这个女人还得恭恭敬敬待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大雷急道:“当那么多人的面,你多少不要让他难堪下不了台面行否?你与他一年也难得见几次面,又不用时常忍受他这脾气,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不好么?”
    “我倒不知你是这般圆滑!”筱叶嘲讽道:“这说的好听是心胸宽广,说难听点,就是傻!别人都站在头上拉屎拉尿,还欣然接受,这不是脑子进水是什么!”
    “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花大雷凑近她,陪笑道:“莫生气了好不好?”
    筱叶仍是气鼓鼓,背过身去不理他。
    花大雷上前便抓起她的手,然而立即惊了一跳。他皱着眉头用自己火热的大掌捂紧她冰冷的手,心疼道:“累着了吧?她们尽着使唤你了?”
    “不是她们,是你娘!”筱叶毫不客气地道。
    花大雷一下胀红了脸,却是没有说什么。
    “还不是你要我去厨房找她们么?”筱叶撇嘴道,费力地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却被花大雷紧紧捂住。
    花大雷朝她手上哈了几口暖气,自责道:“怪我,原本以为你有伴会好受些。”
    筱叶不语,低头看着他的手,还有自己的手。他的手暖暖的,她便是贪恋这点温暖,因而舍不得抽出手来。
    两人一度沉迷,透过指尖的碰触,似乎可以摸到双方的心房。
    “我说哪去了,原是在这躲懒!”突地钟氏的声音响起,一脸阴沉地站在他们身后。
    筱叶脸攸地通红,忙抽回自己的手,撇开脸望向别处。
    花大雷朝他娘解释道:“叶子才歇会脚呢,手都因那冷水冻麻了,我帮她暖暖。”
    钟氏冷笑道:“娘还一直站着切菜,你倒心疼心疼娘罢?”
    花大雷笑道:“成,儿这就帮您捶捶。”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钟氏老脸乐开了花,转身就换了副脸面,冷言吩咐道:“五媳妇,这水缸里的水方才都被你浪费用尽了。离吃饭还有好一会,你挑水去吧!”
    “挑水?”筱叶愣了一下。让她挑水?放着那些壮丁不用,竟要她一个弱女子去挑水?tmd,真当她是只病猫吧?也不该这么着欺负人!
    筱叶身形未动,挺直脊梁骨,冷冷地直视她。
    钟氏虽有些心虚,却仍无耻地喝道:“怎么着,还不去?又想偷赖是吧!”
    花大雷方才竟也因他娘的话呆过去了,回过神来忙拖住他娘,不满道:“娘,叶子这般瘦弱,怎好要她去挑水?”
    钟氏骂道:“我个傻儿子!你倒会心疼她,谁心疼娘了?你们哥儿几个还小,你爹爹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啥粗活重活不是娘干的!娘才生完你,第二天便去砍柴挑水煮饭。你是腊月二十八那天生的,大冷天的,娘不得自个给你洗尿片啊?那冰冷的水,娘喊过一声累喊过一声冷没?”
    花大雷低垂着头,一直沉默着。
    筱叶倒是惊讶,没成想到那钟氏也是受过苦的人。只是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婆,反过来却将往年的一腔怨气都发泄在自己的儿媳妇身上吧?看来,这钟氏的灵魂都扭曲了。然而,这封建社会,又有几个做婆婆的没有思想不正常了?
    钟氏瞧见自个的儿子不语,自以为说通了他,撇过脸就想喝令筱叶挑水去。
    然而花大雷抬起头,两眼晶亮地直视他娘,道:“娘,就因为您往年受了这么多苦,因而,我才不想叶子也似您过得这般苦这般累。所以,儿心疼自己的媳妇,家里有男人在,我不允许她干这些重活!”
    这话说的在场的两个女人皆是一愣。
    钟氏一张老脸气的乌七八黑,骂了几句“你这白眼狼……”便捂着胸口气不成声。
    筱叶不同于钟氏的反应,从心底深处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感动,真的是很感动。
    花大雷忙进屋唤花大丁将这钟氏扶进去,自己则挑了担木桶,朝他娘道了声,“儿挑水去了,娘好生休息。”
    钟氏还不及开骂,他便拉起筱叶的手,两人一块往村中水井方向走去。
    筱叶回头瞧了眼钟氏狰狞的脸,又转过头看着花大雷的侧眼,心里没有丝毫的不安。
    自古以来,婆婆与媳妇便是天敌,总要在这做儿子做丈夫的心中争得一席地位。若自个不及对方重要,就要恼怒难过上一阵子。
    走了许久,差几步便到村口,筱叶轻声问道:“你不怕你娘生气?”
    花大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有些顽皮地笑道:“不过我更怕你生气。”
    筱叶嘟起嘴,恼道:“我是这般不讲理的人么?”
    花大雷沉闷了半晌,叹道:“家事本就无理。你与我娘,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想令我娘伤心,更看不得你受委屈。因而……”
    “因而你很为难是吧?”筱叶望向远处那起伏的青山,闷闷道:“你就不能帮理不帮亲么?如果是我错了,你站出来替你娘说话,我自不会有意见。反之,若是你娘无理,你为何不能理直气撞地站出来替我说上几句?”
    花大雷望着她,有些挣扎,迟疑道:“我……尽量好不好?”
    筱叶挑挑眉,要他一下便横眉冷对他娘,也是不可能的。
    花大雷有些纠结地道:“你也知是道的,我娘那撒泼的功夫,没有几个人能应付的了呢!连我爹也拿她没办法,能忍则忍,着实受不了就同她狠狠地干上一架!”
    筱叶扑哧一声乐了,那两老儿,倒有趣的很。不过藏个坏心眼,她倒很想见识见识那金莲同志被收拾的场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