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叶怏怏地转过身,皮笑肉不笑道:“婆婆,儿媳可不敢把自个当男人!”虽然在她心里,男人与女人本就是平等的。
    车小小偷偷地与她使了个眼色,招呼她干点轻松活,也就摘摘青菜。然而那水却冰的很,一会便冻的双手通红。
    胡氏在烧火,那是个轻松活,又暖和。不过在钟氏看来,那镇上人家的千金肯干这种粗活,却是很难得。花小兰是个离了婚的女儿,也在里头帮忙,正在锅上炒豆子。
    车小小与那大嫂戴氏正蹲在一个大木盆上拔野鸡毛,两人有说有笑谈论着什么。而花家的当家主母钟氏,正在灶台上切那处理好的兔肉,场面极为血淋淋。
    筱叶暗自鄙视自己,要自己去杀鸡,她宁愿不吃。然而如果是那香喷喷的鸡肉上桌,她却是毫无愧疚之心吃的大块剁颐。说白了,她就是一个伪君子罢!
    钟氏见她洗了青菜正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往手里哈暖气,忙冷嘲热讽地吩咐她洗碗筷去。这种活儿向来是几个大点孩子的工作,那钟氏是故意整她。
    筱叶迎着她挑衅的目光,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神里却透露着隐忍。拿什么洗碗筷在哪,这些她都不知道,然而那钟氏却是故意不告诉她。
    车小小见状,忙放下手中的活洗了把手,在角落里找了只大木盆,放在厨房外墙角的大瓦缸旁。又招呼着筱叶一块去厨柜下层将碗筷搬了出去,钟氏虽是不满,却也不敢出声喝斥。当众媳妇的面,刁难的太明显,岂不会落下个恶婆婆的名头?
    车小小笑道:“这离水缸近,我进去忙了?”
    筱叶忙谢过她,便舀满了水准备洗碗。那活真是整人的,这些个碗灰蓬蓬的不说,竟结满了油垢,可以想像上次那洗碗的人,肯定是偷懒了。
    水冷的刺骨,在水中呆久了,那手似乎僵了有些不听使唤。远处正玩耍的花玉兰,着实是有些过意不去,忙过来帮她一起洗。
    花玉兰似条活泥鳅般钻进厨房,一会便拿了个陶瓷罐出来,笑道:“婶子,用这洗不费气力。”
    筱叶冻的有些呆滞,木然地点了点头。
    里头的戴氏却冲了出来,冷言喝住花玉兰,“一边呆去,这活用得着你插手么!别抢了你婶子的活,惹长辈不高兴了!”顿了顿,又满脸陪笑道:“叶子,小孩子家不懂事,你莫跟她计较了。”
    筱叶哭笑不得,正巴不得有个人帮手,她会计较什么了?这戴氏,人真是鬼精的很!
    花玉兰不满地叫道:“娘,婶子一个人洗这么多碗,好辛苦呢!以前,这活儿可是我与花洋干的!”
    “人家知道躲懒,你在这里瞎起什么劲!”戴氏双眼一瞪,就要将花玉兰推出去。
    里头的胡氏听得这话,恼怒道:“大嫂,有话就明说!别藏着掖着半句!不就是眼红我家洋洋歇着么?”
    那戴氏回过头,却假笑道:“弟妹,你这话可说过了啊!我眼红什么啊!大家伙的孩子都玩着歇着,凭什么我家玉兰就得似众媳妇一般干活?再说了,我这里教训我自个的孩子,弟妹激动啥呀!”
    胡氏当场怔愣,虽是恼怒,一时又不知如何反击。
    里头的钟氏看不过胡氏吃憋,黑着脸出来,又不敢骂戴氏,张嘴却训筱叶,“五媳妇,别偷懒!这种大人的活,别赖得小孩儿头上。瞧,你大嫂与二嫂起了争端,还不是都怨你!”
    筱叶腾地直起身子,当着众人的面,将手中的老瓜瓤布狠狠地丢进木盆里,在水面上溅起好大的一朵水花。众人皆是一愣,没成想到这叶子脾气也是有的。
    筱叶冷冷地盯着钟氏,道:“婆婆,从头到尾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钟氏恼了,骂道:“一个女人家,学男人说什么文绉绉的话!就以为你喝过点墨水么!有本事同你二哥比对比对!”
    筱叶懒得与她相争,嘲讽地笑了几声,蹲下身子便洗起碗来。
    钟氏自以为打了场胜仗,那叶子是不敌而败,因而趾高气昂地转身回子厨房,又招呼那几个媳妇各归各位。
    众人一时闷闷地忙着自个份内的事,筱叶只想着快些把这该死的碗洗完,去哪暖和暖和这冰死的手。
    洗完了,清了一遍,筱叶一时赌气真想就这么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然而还是狠不下心来,又用清水洗了一遍。
    原本溜开的花玉兰见筱叶一人提着一竹篮的碗,吃力的很,忙偷偷上前去帮了把手。
    厅里那几位大男人们正交谈正欢,霸占着桌子不肯下来。
    花玉兰人机灵,瘦小的身子见缝插针,见哪有空位忙凑上去将桌子抹净。筱叶帮忙着将碗筷递给她,倒是多亏她将碗筷摆好了。
    花大雷倒是想帮忙,那花大丁却傲慢地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莫干这些女人家的活!”话说得那花大雷有些脸红,缩回手讪讪地望着筱叶。
    筱叶看也不看他,一直冷着个脸。
    接着花大丁兴起,顺便又发表了一番高谈阔论,大抵都是一些男尊女卑的混帐说法!
    筱叶撇嘴暗自冷笑,真是个浅薄的男人!千万莫教坏了她家大雷,回家后定得二提面命一番!
    余下的碗倒是不知该怎么办,不过却是不用她担心,花玉兰转身进了钟氏房内,拿了个x形的桌脚出来。
    花大雷原本一本正经地坐着,然而却再也耐不住,顾不得他大哥的训斥,几步上前来帮着从里头将那桌台扛了出来。
    三人合力将桌子拼凑好,花玉兰又忙帮着筱叶将剩余的碗筷摆上。
    那花大丁又叽叽歪歪地说些诋毁女人的话,朝花大民说道:“要是我的婆娘要我干这些活,我一脚就将她踹到南门河去!”
    筱叶知道他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再也不想忍这鸟气,重重地一放下手中的碗,对着花大丁不咸不淡地冷嗤道:“二哥,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要说,您爱怎么着对二嫂,这是您自个家里的事!可您要是这般看不起女人,那您何必从你娘裤裆里头钻出来?您真这般尊贵,何不直接从石头里蹦出来?又何苦要一个在您看来是下贱的女人生出来!”
    花大丁一张肥脸立马胀的如猪肝色,气的手都大颤抖。
    花大雷见状,忙陪笑着拉了筱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