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旨!
    张敏不知是如何回宫的,也不知是如何回禀的,只知道,当天张敏跪的不省人事,醒来后,只要有人提及帝府二字,他便头疼欲裂。
    他这一辈子估摸着是不想再听到与帝府有关的旨意了。
    而后宫内,慧太后破天荒的摔断了一只玉镯,听说,那玉镯是圣帝孝敬的贡品,很是珍贵稀有。
    而纳兰秦风则看着桌上原封不动被送回的恩旨难以下咽,新年头一天就饿了自己一顿。
    玉馨宫
    庆妃任由宫女上着药,托玄凌的福,其实没跪多久,只是略淤青了些,不打紧。
    “娘娘,您说,这帝小姐…”是不是太过妄为了。
    “张敏去送旨没到帝府就回来了?旨意也带回来了?”庆妃没有说别的,只问了这么一句。
    “是这么说的,张总管还挨了一顿跪!”圣上和太后的话,宫女小玉没敢多说。
    庆妃点了点头,看来,她是多此一举,那孩子,狂妄自有狂妄的法子,这事,还非得她这样才能化解。
    “娘娘,圣子今日…怎还没入宫?”小玉并不知道详情,疑惑的问了句。在忙,也该进宫请新年安的,否则又让人说三道四了。
    “好了,不用敷了,没大碍,圣子该来自然会来,不来也有不来的道理,咱们这冷清,可当说不当说,你要明白。”庆妃自己放下裙摆,看着有些微弱的炭火凑近了些。
    圣上如此待他,她这个做母妃的,却只能冷眼相看,不能为自己的儿子说一句话,也不能替他谋一回事,只能安分守己,不添乱就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小玉低头收拾东西,“奴婢明白了。”哎,明明是一个妃位,明明儿子是圣子,明明住着这偌大一个玉馨宫,怎么就…活得这么委屈。
    庆妃不知小玉在想什么,也无需知道,看着星火,脑中显出了玄凌一身宫装的样子,心中一声轻叹。
    帝家的女子,都活的好不张扬,让人羡慕又只能望尘莫及,只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同她姑姑一样…
    想到玄凌,就想到自己的儿子,被这样的女子吸引,也是正常,如果不是…帝家的孩子,该是多般配啊,她这个母妃也会替他高兴,可她是帝家的孩子啊,将来有一天,若知道…
    想着想着,庆妃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宫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琉璃的耳中,想着主子的吩咐,琉璃不敢捂着,亲自去了滇府。
    听到这样的消息,她也吃了一惊,太后和圣上要封帝小姐公主?还有封号,这帝小姐本就有爵位在身,再来个公主,这九黎上下,没找不出个比她尊贵的小姐来了。
    可是这旨意在路上,还让帝简给劫了送回去了,好在知道这事的人没几个,她若不是刻意留意,也不会知道。
    这要让人知道了,天家的颜面何存?帝小姐不要这荣恩又是为哪般?
    她是想不通,主子兴许能知道。
    当然,玄凌在寿康宫的一番话和扶娘娘的这些事,她也都会一一相告,尤其是对娘娘的善意。
    滇家
    滇家从未有过如此冷清的新年,往年的这一天,门可罗雀往来之客络绎不绝,下人们也是最忙活的一天。
    可今天,冷冷清清,府门前一个人影都没有,感觉头顶上的鸟儿都绕道飞似的,一点动静没有。
    听到圣子上门时,下人们险些乱了阵脚,门房来报的时候,滇宏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有一脸病态的滇岳像是明白什么。
    圣子迎入府内,滇岳直接领着单独进了小议厅,连着滇宏都没在场,伺候也不用下人,滇长安亲自上茶伺候。
    滇宏远远看着那边,心里七上八下,心里暗道,滇岳何时与圣子有如此交情?这不是密谈吗?
    如果…如果圣上这条路堵死了,圣子这般还有戏的话…那是不是滇家还有戏,还有出路,为着滇家的,不知滇岳一个,他这些年,朝堂经营,又如何不是为了滇家啊。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纳兰胤烨的到来,是彻底的给滇家一刀。
    “圣子今日登门,是有要事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如今的滇家,能劳动身子亲临的,除了那件事,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
    可是,圣子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从他这里,要不到一个字的。
    纳兰胤烨看着他,不急着开口,俊脸上,收了平日的笑意,想起玄凌说的事,他如何笑的出来?滇岳,滇家家主!
    “姜落!”对视半天,纳兰胤烨面无表情慢声而道。
    没有试探、没有敲打,这般直攻而来。
    滇岳挑了下眉,脸带疑惑,眼带雾色,“姜落?”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沉眉,冷中带笑,目光凌厉道:“家主若不记得,本宫便提醒家主也无妨,十六年前,滇家成季药行承接了一单朝廷药材采买的生意,药材是运往边境函谷关的,其中有一味药材本应该是介子草,不知为何,运到函谷关却成了与之长的一模一样的姜落,姜落的药性家住想必比本宫要清楚…。”
    像是听了一件稀奇的事,滇岳表情就如一个局外人一般,不露半点痕迹。
    “不知家主,可有话说?”事情简短说完,纳兰胤烨低下头去,双手轻轻叠放在腹部。
    “圣子这话什么意思?没错,十六年前,我滇家确实承接了兵部的一单药材生意,不过,时隔多年,是些什么药材已经记不得了,但是,这药材是按着药单供给,经过朝廷验收的,验收之后,便与我滇家没什么关系了,不过圣子说的这些事,也是头一回听说…竟还有这种事么?”
    说的几分真切,几分诚恳,对供药的事没有否认,但是,对函谷关的事,对姜落的事,却是一脸茫然不知的样子。
    是块顽石,可水滴石穿,发生过的事不可能没有痕迹,也不代表没发生过,纳兰胤烨淡看对方反应,就像看一个挣扎泥潭的人。
    “有没有这种事,本宫查明白了自然会公之于众,药材是滇家所供,本宫既在查此事,少不得要多加打扰家主了,今日本宫就是来知会一时,告辞。”他就是来丢块石头的,就等着看看,能激起什么浪花。
    滇岳立时起身,恭敬相送,“圣子放心,但凡需要滇家配合查案的,只管差人来吩咐就是,无需劳烦圣子亲来的。”
    “家主,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有时候,总是事与愿违。”纳兰胤烨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慕容端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滇岳,始终一言不发,留下一抹笑,转身而去。
    事与愿违…滇岳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身子跌落在椅子上,忍不住咳嗽了几句,是啊,事与愿违,这件事,他当初答应下来,就是为了滇家能辉煌得续,都是为了滇家兴旺,挤进帝都昌盛之族,可如今…可不就是事与愿违吗?
    “家主…”滇长安跟随滇岳身边多年,他知道,家主心中藏着什么东西,或许,就是圣子来的目的。
    圣子说的事,莫非阵是家主所谓,那对滇家来说,是灭门之祸了。如今,都不算是最惨了的。
    “你出去吧,我自己坐一会。”
    空荡荡的议事厅里,就剩滇岳一个人,闭上眼,倒在椅子上,瞬间老态尽显,他什么也不会说,也不能说,当年,他答应做这件事的时,已与那两人达成了协议。
    他抵押出去的是他掩藏最深的秘密,得到的是他们毫无顾忌的信任,任何时候都不会想到杀人灭口,也不会危及滇家。
    当年的事,明明已经抹的一干二净,姜落怎就会让帝家人知道了,怎就会呢?其他的事,与他无关,也非他谋划,他只有设法将姜落运到函谷关,混进军用药材中!
    函谷关那地方,常年风沙…一到秋,都要喝一副汤药,军中都是统一熬煮,那副汤药中有一味药材是介子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