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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杨文杰回来的,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公子,穿着布料并不怎么好的青山,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像是正在读书,然后突然被拉来的。脸上的表情还带着些懦弱。
    如果不是五官确认不同,阿黛几乎以为这是她那离家两年多的堂哥陆离了。
    杨文杰对乔子晋道:“东篱先生来了。”
    乔子晋站起身来,对着书生点了点头。
    那书生却看着阿黛皱了皱眉头。乔子晋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露出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来,杨文杰先忍不住了,对书生道:“那是主子的人。”意思是提醒书生注意行为。
    阿黛却看得出来,杨文杰是因为担心乔子晋生书生的气才这么提醒一句的。
    书生对着乔子晋拱了拱手,很快,阿黛就看出他跟陆离性格不同的地方了,因为书生换了一副非常高傲的模样,对乔子晋道:“吾还未曾听说过有哪位成大事者是带着一个女子的!都说美色误事,乔巡走就不怕这次美色误国?”
    乔子晋看了眼阿黛,把她拉了起来,两人并立站着,道:“她是我未婚妻,担心我出事,所以生死相随。”
    杨文杰路上吃了阿黛那么多的点心水果,终于也开口了:“一路上多亏了陆小姐未雨绸缪备好的吃食。”
    阿黛会准备吃的,那完全是巧合,杨文杰有心帮助阿黛,所以故意说阿黛是未雨绸缪了。
    让阿黛意想不到的是,这东篱先生去忽然肃然,对着阿黛行了个半躬的大礼:“小姐高义,请恕小子刚才无状。小姐义举,当青史留名!”
    阿黛没想到,自己刚刚还是一个误事误国的祸水呢,现在就青史留名了。不过。这不妨碍她替乔子晋笼络人心,一本正经的对东篱先生道:“是先生高义,最耿直的谏客莫过于此!”
    乔子晋不是个喜欢向别人解释的人。就像之前杨文杰误解阿黛,乔子晋也只是护着阿黛,并没有跟杨文杰说什么。解除误解靠的是阿黛自己的一言一行。而刚刚东篱先生误解阿黛,还当面出言无状,乔子晋却主动解释了阿黛的身份。
    这说明,这东篱先生虽然看着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身份却是很重要的。
    作为一个穿越客。阿黛太知道如何拍一个迂腐书生的马屁了。果然,阿黛话一说完,东篱先生看阿黛的表情。更多了一份敬意以及得遇知己伯乐的欣喜。
    乔子晋心里暗道,自己的未婚妻,带给自己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
    既然得到了东篱先生的认可,那么就可以开始说正事了。东篱先生看起来文弱,可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符合他文弱书生的形象。
    “伯邪的军队已经到了立河。前日傍晚,十九和十五悄悄护送凌凌公主秘密到了大公主府。大公主已经决定明天晚上带凌凌进宫,拜见太后。林皇后早就得知了消息,已经买通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如意,要阻上一阻。长陵大将军前些日子吹了风,满朝文武都以为他在装病。事实上却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
    “长陵大将军的长子林萧。也就是林皇后的嫡兄已经率了七万大军在立河等着伯邪的军队,再过两个时辰。估计就正式开战了。”
    “除了长陵大将军提拔起来的兵部尚书、工部尚书、光禄大夫、和卫尉寺长史,其他官员都未曾站出来明确谴责伯邪皇子。其中,大司农高建昌、邢少保、顾大学士和中书侍郎李莼峰明确表示,太子失德,父皇驾崩,却不允许兄长进京,应该自我检讨。钱御史和古御史附议。”
    “其它沉默的大臣,有一大半是得了乔巡走的消息,按兵不动,还有少数的几个,是想着投机倒把。目前朝中大事,由太子太傅主持。”
    阿黛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贵人,除了伯邪皇子和凌凌公主,便是顾大学士的千金顾引章了。现在听东篱先生念的这么大一串,顾大学士算个屁啊,还不如人家大司农,人家大司农在东篱先生的话里还带有个全名的好吧!
    乔子晋面无表情的听完,然后道:“邢少保不是伯均的人吗?”
    东篱先生眉头一皱,露出嫌恶的表情来:“他庶妹,嫁给了高建昌做填房。”
    乔子晋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东篱先生道:“也就半个月前。”顿了顿,又道,“就差那么几天的时间,要是高建昌动作再慢一点,你就可以省许多事情了。”
    杨文杰忍不住道:“不过是庶妹而已。不会就为了这么一个庶妹就背弃太子吧?”
    这显然是犯了东篱先生的大忌,一副“这人好恶心”的模样,不愿多说。乔子晋心里有了底,也不像在路上那么着急了,又见阿黛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便对阿黛道:“你来给文杰说说。”
    阿黛也不藏拙,直接开口道:“很简单的事情,他有了个庶妹嫁给高建昌做填房,不管他效忠谁,太子肯定不敢重用他了。”见东篱先生露出满意的神色来,阿黛接着道,“尤其是,朝中大多数大臣表示沉默的态度,邢少保应该不知道乔大哥在里面的作用,以为都是墙头草,或者是高估了伯邪皇子的实力。为了荣华富贵,官运亨通,少不得再搏一把了。”
    杨文杰恍然大悟:“就这么简单!”
    东篱先生点头:“就这么简单!”
    杨文杰问乔子晋:“那么接来怎么办?”接着,又看了眼阿黛,“陆小姐要怎么安置?主子要去探各位大人,总不好把陆小姐也带上吧!而且这一路上,陆小姐应该也累坏了。”
    东篱先生想了想:“家妻最近在绣一副《洛河赋归图》,正愁那桥上白玉砖的针脚压不牢。”这话说得,说隐晦又不隐晦,说直白也不直白。但是,就连阿黛都明白东篱先生的意思了,乔子晋不可能不明白。
    于是乔子晋大喜:“那便叨扰了。”
    很明显,东篱先生家是很安全的,或者说是,没有比东篱先生家更安全的了。不然乔子晋也不会高兴成这个样子。
    但是阿黛不敢高兴,脸色有些难看,表情有些勉强:“可是我并不会女红。”穿越这么久以来,她并不会针线活儿,甚至,她连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十字绣都不会。
    乔子晋心里叹气,怎么有这么实诚的丫头啊,说她傻吧,偏生机灵起来连他都刮目相看,可说她聪明,这种时候,难道没有看出来女红只是一个借口吗?
    更何况,东篱先生的妻子的女红名满京都,就连宫里的针线房最顶尖的师傅也要跟她讨教,哪里会连一个针脚都不会压!更不可能指望一个小姑娘能帮上什么忙了。
    东篱先生表情也有些微妙,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些尴尬来。而杨文杰则在心里担忧,主子的未婚妻连针线活儿都不会,不是不好,而是不会,以后小主子的衣服鞋袜可怎么办哟!
    三人心里一思索,干脆假装没有听到,说起别的事情来。
    阿黛又不是真的傻,见三人都不理她刚刚说的话,便知道自己无意间又卖了一回蠢,便默默地不说话了。
    最后,乔子晋道:“咱们走吧,进了城,杨文杰你陪阿黛去东篱先生府上。东篱先生陪我去一趟太傅府。”
    阿黛愣了一:“东篱先生府上在城内?那刚刚怎么那么快!”她和乔子晋也就刚坐一会儿,去放信号的杨文杰就带着东篱先生过来了。
    杨文杰解释道:“东篱先生猜到我们不是昨天到就是今天到,所以在城外的瓜地等着我们呢!”
    东篱先生点点头,趁机说:“我还有两本书在瓜地,我们绕过去拿一……你们这几天应该也没吃好喝好,正好可以偷俩西瓜解解渴。”
    阿黛惊呆了:“偷俩西瓜……那西瓜地不是你的吗?”
    东篱先生摇头:“书是我的。”
    于是,阿黛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读书人,怎么好偷西瓜啊?”
    读书人对名声特别的看重,经过刚刚的交谈,阿黛已经知道东篱先生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了,但是他比一般的读书人更注重名声啊!于是虽然知道不合适,阿黛还是把这话问了出来。
    东篱先生看了阿黛一眼,阿黛正准备打个呵呵把这个问题撇过去,便听到东篱先生开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偷西瓜吗?在瓜棚这两天,吃的喝的可是我娘子亲自给我准备的东西。既然要偷西瓜的是乔巡走和杨文杰,那关我什么事情?”
    阿黛一愣。
    东篱先生又道:“人家说,妻贤夫祸少,既然偷西瓜是一项于名声有碍的行为,陆小姐既然是乔巡走的未婚妻,应该劝说一番才是。”
    阿黛一噎。
    明明是东篱先生先提议去偷西瓜解渴的,这里面有她什么事儿啊!
    这,阿黛也明白了,东篱先生虽然看着跟陆离很像,嘴皮子,却比陆离要厉害得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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