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停在了四季酒店的马路对面。
    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有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陆续开过来。
    很快,我就看到严司甜跟着一个警察有些狼狈的走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一件浴袍,雪白的大腿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若隐若现,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却远远要比她的腿精彩。
    缓缓的降下车窗,我在她上警车之前迎上她的视线,缓缓的朝着她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
    严司甜眼神闪烁,那种被侮辱了的表情令我的唇角愈发上扬了几分。
    我和宗政烈和好之后,严司甜就没有再出现过。
    这令我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很识趣的女人。
    拿得起,放得下。
    可我没想到,今天的她,会以如此不入流的方式重回我和宗政烈的视线。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只知道,哪怕她姓严,只要她敢觊觎我老公,我就绝不会姑息。
    今天的事情,我没有亲自出面,已经算是给了严家莫大的面子。
    相信她进了警察局没有多久,严家人就会把她接走。
    我这么做,只是想让她明白,不仅宗政烈对她没兴趣,我这个宗政太太,也对她没什么兴趣。
    她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还不足以入我的眼,让我亲自出面。
    随着严司甜上了警车,宗政烈也被抬了出来。
    徐凯匆匆赶来,和大壮一起陪着宗政烈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开走,我让万叔跟上救护车。
    大壮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说随行的家庭医生已经替宗政烈做过了初步的检查,没什么大碍,让我别担心。
    此时此刻,我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份唯一的担心。
    从我接到我员工的电话开始,我担心和紧张的就不是宗政烈会不会跟其他女人上床的问题,而是宗政烈会不会有事的问题。
    对我来说,宗政烈的安危才是头等大事。
    所以我特地让大壮带上了家庭医生,又让他差人找到了徐凯。
    在处理宗政烈事务的这方面,即便是我宗政烈的老婆,也远远比不上徐凯来的熟练全面。
    现在宗政烈没什么大碍,又有徐凯在,我这心终于踏实了。
    到了医院大概半个小时,严宏昌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严司甜给宗政烈下药的事情,警察局已经通知给了严家人。
    严宏昌得知此事,第一时间便给我打了电话替严司甜郑重道歉。
    不等我问严宏昌严司甜为什么要这么做,严宏昌就已经跟我说了。
    他说,严司甜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想通过这件事情破坏我和宗政烈的家庭。
    他说严司甜自从严司翰去世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闷闷不乐。
    从小到大,严司甜最崇拜的男人并不是严宏昌,而是严司翰。
    严司翰去世了,我和宗政烈却结婚生子,一家子其乐融融,这令她对我产生了浓浓的恨意。
    深仇大恨无处发泄,她一时想不开便想出了这样的本办法。
    严宏昌说完就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放柔了声音,带些恳求的语气跟我说希望这件事情我们两家能够私下里和解,他说严司甜还小,他不想她的档案上有了污点。
    希望我能够看在他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我原本就没有打算让严司甜怎么样,在听到她这么做的原因之后,我叹了口气,心里忽然就涌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能为了严司翰做出这么脑子发热的事情,足以证明她对严司翰的感情有多深厚。
    单凭这一点,我也没有理由再追究她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毕竟是宗政烈,我也不好擅自替他做主。
    想了想,我便道:“伯父,我这边没什么问题,只是我还需要问一下我丈夫的意见,您可以稍等我一下吗?”
    严宏昌声音明显放松了一些,嗯了一声,说让我有结果了给他打个电话,他在公安局里等着。
    挂了电话,我折回病房。
    进门就见宗政烈正靠坐在病床上喝水。
    见到我,他收起被子,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我走来。
    宗政烈的眉头紧紧皱着,走到我身边的那一刻便伸手紧紧的将我搂进了怀里。
    “相信我。”
    这是他开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弯起唇角,我不由轻笑出声。
    隔着我圆滚滚的大肚子,我有些抱不紧宗政烈,可偏偏他又抱的我很紧。
    吃力的挣扎了一下,我笑道:“知你莫若我,刚醒就说这么一句无营养的话,无趣!”
    宗政烈微愣,忽然也笑出了声。
    他摸了摸我的披肩长发,捏了捏我的脸道:“谢谢老婆大人一直这么信任我。”
    我笑:“你不也是吗?还陪着我给司翰守灵三年。”
    互相调侃了几句,我便直接将严宏昌给我打电话的事儿跟宗政烈说了。
    在宗政烈面前,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更不需要斟酌用词。
    他是我的避风港,是最爱我的人,也是除了我的家人之外,唯一可以让我不需要戴着面具,活出真我的人。
    宗政烈听完,丝毫都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同意了严宏昌的请求。
    他拉着我走回病床前坐下,轻轻道:“又多了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也算是一份安慰。”
    我滚动了几下喉头,心里那股子酸楚便又翻涌了上来。
    想起严司翰,我就难过。
    虽然我经常会去墓园陪他说说话,看看他,可那种阴阳相隔的无力感,却是我永远都无法抹掉的。
    跟宗政烈商量妥了,我便给严宏昌回了个电话。
    宗政烈没什么大碍,药解了,在医院观察了一下便直接出院了。
    到了公安局,我再次见到了严司甜。
    她正坐在公安局里的椅子上哭,哭的很伤心。
    严宏昌站在她的身侧,铁青着脸训她,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威慑力。
    旁边站着一个穿警察制服的中年,时不时劝严宏昌几句,见我们来了,便笑着迎了上来。
    跟宗政烈握了握手,中年人笑道:“久闻不如一见,宗政先生果然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宗政烈也笑了笑:“周局说笑了,严小姐年纪小,不懂事,跟我瞎胡闹,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局乐得少一桩麻烦事,当下笑的更开怀了:“不麻烦,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天职所在。”
    相互寒暄了几句,严宏昌便催促着严司甜上前给我和宗政烈道歉。
    严司甜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恨恨的看了我一眼,忍不住便带着哭音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哥又怎么会死。”
    “他死了,你凭什么这么心安理得的活着?”
    严司甜抹了抹眼泪:“如果死的人是你,该有多好,我哥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到最后还要付出他的生命,你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他这么多年以来,对你念念不忘。”
    严司甜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捂着脸便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她站在那里肩膀不断抖动着的模样,我鼻子忽然间就酸的厉害。
    严司甜现在质问我的话,我也曾无数遍的质问过我自己。
    其实如果可以做选择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代替严司翰去死。
    只是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这个选项。
    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只能选择接受,然后尽最大的努力活下去,活出对得起故去人的模样。
    我想,这才是缅怀他,回报他的最好方式。
    这些话,我本想说给面前的严司甜听。
    可话在喉头徘徊了许久,终是化作了一句:“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死去的人已经离我们而去,活着的人要坚强的好好的活下去,让死者在天堂也能够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