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堂姐,你的婚姻大事,自己做主就行。”谢晏晞眉眼带笑,双眸弯弯,唇边笑意浅浅 ,凝视着谢昀的眼神中包含温情。
    谢昀沉默了一会儿,璇玑太公主接着话头对谢昀说道:“昀儿,你的大事,自己决定就可以了,我和你爹,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华国公也跟着表态说:“昀儿,你爱自由,也爱呼吸自由的空气,游历山川河流是你的理想,为父与你娘,自然没有阻拦你的道理。”
    谢昀一直到现在还未有婚事的影子,可不是璇玑太公主与华国公有意放纵谢昀吗?
    谢昀眨了眨眼,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努力扬起一抹笑容,嘴角扯了扯,说道:“爹,娘,女儿明白。女儿以后会尽量回来探望你们的,不会在外面乐不思蜀。”
    如今璇玑太公主与华国公年纪都大了,谢道存与徐氏即便在金陵里可以陪伴他们,可新城郡主远在千里,难以孝顺父母,一旦他们出了问题,那么谢昀想哭都来不及哭了。
    想到这里,谢昀的声音中透着一股郑重其事的味道来,“这一次我回来,不会这么早就走的,爹娘放心吧。”
    谢晏晞不明白为什么话题提到这里了,暗地里摇了摇头,开口打个圆场,“新城堂姐这几年在外面可是见识了不少大山大河 ,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啊。灼灼心里一直都很羡慕。 ”
    璇玑太公主也有意无意地笑道说,“昀儿这个丫头自小就是个闲不住的,以前明念还在金陵时,昀儿就天天带明念出去疯玩,现如今明念也不在了,昀儿这丫头啊,也没个定性。”
    谢明念去了哪里,懂得人都懂,璇玑太公主主动提起她,也是想着往昔和仪太公主的风采,这才会想到了这个已经消失好久的侄女了。话语中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怀念的味道。
    谢昀一怔,笑容中多了几分沧桑,“明念以前对着我这个堂姐,倒是个缠人的,穆远侯去世的时候,明念曾经跑过来和我说:她没有了爹,后来逸炜继承了侯爵之位,她经常打着穆远侯世子之名,女扮男装跑去百香楼看小姑娘,那段时光想一想,都觉得充满了快乐。”
    岁月流转,物是人非,谢明念成为了南元的女王,今朝很难再见面,而谢昀青春年华终将留不住 过往的所有皆为记忆中的一刹那,再也追不到、看不见了。
    按照辈分,谢晏晞要称呼谢昀一声堂姑的,不过谢昀不想被人叫着这么老,索性与谢明念一样,只称呼“堂姐”。
    谢昀低下头,谢晏晞眉头一皱,轻笑一声,“明念前段时间还给我写信说她在南元一切都好,李昭阳想要和她借兵攻打大齐 ,她没有答应。”
    吃饭的这个空档,因过往旧事的再度提及,大家面上心情都有些不妙,谢晏晞见此索性提起一些朝堂大事,令几位主子面上不再那么悲伤。
    璇玑太公主是什么人?立马就听出其中的关卡来,皱着眉头,声音冷然,“辽国的算盘算的精妙,却不想明念到底是大齐这边的人,哪里会愿意胳膊肘往外拐,跑去支持辽国?”
    璇玑太公主不用想也知道辽军是与大齐背水一战了,要不然怎么会想要联合南元攻打大齐?
    想起前线战事的焦灼,璇玑太公主草草用完饭 便与华国公跑进书房里讨论了。
    谢晏晞自然没有留下来的道理,简单与谢昀寒暄几句后,起身告辞了。
    ……
    皇宫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安静中带着几分诡异。谢晏晞刚刚从璇玑太公主府回来,顿觉精疲力尽,一回到养心殿里,沾上枕头,第一次睡得昏天暗地,完全没有以往的朝气蓬勃。
    侧殿里谢琬泽与安平郡主并几个不久前被皇太女看中选进来的伴读,齐齐朗读太傅留下来的功课与书籍 。
    谢琬泽看了一遍之后,立马通晓其中大意,把功课完成后,谢琬泽无聊地左右探看,没有与安平郡主交代什么,便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
    安平郡主是谢琬泽的伴读,同样也是谢晏晞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照顾谢琬泽的重要人物。安平郡主心里一跳,放下手中卷页,飞快地拔腿就跑。
    其他小姐见此情景,也跟着离开侧殿了。
    原本养心殿的侧殿是留给那些伺候天子的嫔妃暂时住一晚的,自从谢晏晞登基之后,这块地方便被她当成给谢琬泽读书的地方,空选出来留作谢琬泽用。
    谢琬泽平日里念书也懒得跑回东宫,就乖乖地待在侧殿里念书做功课。这一次她提前完成了功课,无所事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好奇心大,喜欢到处玩,因此也就从养心殿走开了。
    安平郡主努力跑啊跑,才堪堪看见谢琬泽的身影。这时候的谢琬泽在做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偷偷地躲在花园里的一个假山角落里,似乎在偷听什么。
    安平郡主蹑手蹑脚地跟上去,猛拍了她肩膀一下,想要好好吓唬谢琬泽,却被她用眼神一瞪,示意她不要开口。
    安平郡主心中诧异,后面跟来的几位小姑娘与安平郡主走散了,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于是就在原地四处寻找谢琬泽与安平郡主这两个人了。
    到底是安平郡主跟着谢琬泽的时间长,知道她喜欢往哪里跑,自然而然很快就找到了她。
    谢琬泽眉头紧锁,安平郡主觉得讶然,低声问了一句:“殿下,你这是……”
    “嘘,别说话。看着就行。”谢琬泽下巴一抬,在她们前方的不远处,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与几个奴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话。
    其中,被奴仆簇拥的中间的那位小姑娘磕着瓜子,嘴角抽搐,鄙夷道,“你们说说啊,以后皇太女殿下还会不会有弟弟妹妹啊?”
    这位小姑娘是谢宣玠留下来的几个公主之一,安乐公主有专人照顾,虽无亲生母亲照顾,但却有赵太后还时不时过去看看她。当然,安乐公主也不可能有时间在这里嚼舌根,更多时候她都是去慈宁宫探望谈初晴, 顺便回到自己的地方闭门不出。
    大公主与二公主有明太妃与闵太妃照顾,她们几位公主的脾性,谢琬泽了然于心,而眼前的这位啊,抱歉谢琬泽是真的认不出来。
    一位内侍谄媚一笑,讨好这位公主说:“那不是当然的吗?眼前女帝陛下春秋鼎盛,又在盛年,怎么想都不可能只有皇太女殿下一个孩子了。”
    这位公主排行第七,是南宫才人的孩子,南宫才人是谢宣玠早年在东宫时册立的一个侍妾,为了生下七公主,生了一天一夜 ,最后因体力耗尽与血崩难产,早早就死了。
    七公主一出生就没有了亲娘,而这个亲娘还是个不受宠的,谢宣玠对这位公主也是面子上过得去而已,南宫才人去世后,只是追封为嫔,其它的就没有表示了。轮到天启帝时期,七公主更加没有存在感了,天启帝更喜欢自己的同胞妹妹安乐公主, 其他公主都不如安乐公主风光受宠。
    自此,七公主在后宫里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隐形人。七公主原本在后宫里既不受宠,也无特殊表现,自然而然的 ,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位隐形人一样的七公主。
    如今,谢晏晞登基,谢琬泽水涨船高成为了皇太女 ,七公主这个名义上的侄女还要担心女帝陛下会不会对她们这些公主斩草除根,毕竟女帝陛下登基之前 ,颇有一番波折。
    七公主一个不经意的提问,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样,一群宫女太监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发表意见。
    “女帝陛下绝对绝对还会有其他子嗣的,到时候皇太女殿下还能不能有今天的地位,哼!难说呢。”七公主身边的教习嬷嬷挤眉弄眼,面上一副不看好的样子。
    确实,自古以来帝王多薄情,本身亲情与爱情在皇室里就比较淡薄,现在谢晏晞一跃而上 成为了大齐皇帝,即便是女帝,大家也会用以前皇帝的例子来考察、衡量谢晏晞身边的所有事物。
    比如子嗣问题,谢晏晞到现在只有一个公主,也就是谢琬泽,多少人暗地里担忧认为皇太女殿下一旦出现半分差错,那么女帝陛下相当于是没有后路啊。
    故而,一些人打算给自己谋后路 一些人打算做点什么,不过嘛,这种情况显然对于某些人来说 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七公主就是这样 ,以前不受宠 ,她还能自我安慰几句,可是如今天下主子换了人,平日里见到她都要卑躬屈膝的谢琬泽,今日竟变成这般尊贵的身份。
    真是让人嫉妒。
    七公主闻言, 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夹枪带棒道:“你们别看那谢琬泽好像很得意的样子,其实啊 ,她比谁都担心女帝陛下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孩子,到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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