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郡王气得咬破嘴唇,女儿白白被谢宣玠送给东百夷当妃子,那木罕是什么好东西吗?王后都有了,自己的女儿平白无故矮人一截,简直是岂有此理。
    逍遥郡王妃哭得肝肠寸断,泪水如注,她握紧和睦公主的双手,面容戚戚然:“母妃进宫去求见太后,让她劝劝皇上,不要让我的和睦去和亲。”
    话说得轻巧,但与东百夷的和亲势在必行,而且大齐也今时不同往日了,东百夷的大王那木罕自然不敢欺辱无视和睦公主,和睦公主去了,除了受点气候环境之苦,其它的也都过得去了。
    和睦公主想的很开,去东百夷和亲,她是非去不可的,即便不是她,也会是其他姑娘。而且她也没有心仪对象,嫁给东百夷大王,不过是完成使命而已。
    和睦公主摇了摇头,朝逍遥郡王妃郑重其事地说道:“母妃,父王,不要进宫去求见皇上和太后娘娘。这次和亲,本是皇上施恩东百夷,有意与东百夷暂时达成和平,女儿去了便去了。想必那木罕大王不会亏待女儿的,更何况,皇上乃明君,并不会对女儿怎么样的。皇上对我们郡王府那么好,总不能给皇上添乱,甚至是意图不轨吧。”
    听到和睦公主如此深明大义的话,逍遥郡王妃更是泣不成声了,逍遥郡王冷笑一声,谩笑道:“以前和亲是无可奈何,难不成现如今狗皇帝就不能拒绝了吗?我女儿大好年华,怎可漂泊去东百夷那等蛮荒之地?”
    逍遥郡王那是一个心里不舒坦,凭什么谢宣玠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去和亲,就要拉上自己的女儿去和亲?他妹妹是人,可怜无辜,莫非他女儿就可怜无辜吗?
    和睦公主闻听此言,声音平静:“父王,陛下的的确确可以拒绝。但两国之间的联姻自古有之,东百夷在边境蠢蠢欲动,大齐有能力驱逐他们,但不是现在。西百夷牵制东百夷的局面仅仅只是暂时的,那木罕此人野心勃勃,必定不甘心大部分的地盘被大齐与西百夷抢去。女儿这一次去和亲,虽为结两国秦晋之好,但是——”
    “但是什么?”逍遥郡王在极度的愤怒之后,这会儿总算是稍微冷静了一点。
    “但是,东百夷这次请求公主下嫁,真的没有其他目的了?”
    和睦公主的话振聋发聩,将逍遥郡王与郡王妃劈得头晕目眩。
    逍遥郡王悟出其中一点门道了,便试探道:“女儿是想说,那一位……”
    “那一位”指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和睦公主点了点头,又继续道:“此次和亲,女儿不敢保证会平安进行下去。”
    和睦公主比起当局者的逍遥郡王与郡王妃,反而看得更清楚。东百夷请求和亲,谢宣玠同意和亲本来也没有什么,但求亲的人可是那木罕。此人以前便屡次侵犯大齐边境,谢宣玠又非心慈手软之辈,会一时被那木罕暂时的求饶而轻轻放过。偏偏,谢宣玠挑选了和睦公主作为和亲公主,这个人选也是意味深长,毕竟逍遥郡王这些年来背地里做了什么,谢宣玠但凡不是瞎子聋子 ,就会知道得清清楚楚。
    和睦公主是敲打逍遥郡王府的棋子,同时也是试探东百夷的一块敲门砖。和睦公主要怎么做,就要看谢宣玠接下来的旨意了。
    那木罕没有打着好算盘,谢宣玠又何尝不是?看来,这一次和亲,指定是平静不了了。
    作为和亲公主,和睦公主是有必要进宫学习规矩礼仪的。赵太后一道懿旨,就把和睦公主叫进宫了。
    令和睦公主没想到的是,圣元长公主也在这里,而且还有静乐大长公主。这对姑侄女,感情融洽,丝毫不亚于和仪大长公主与长公主之间。并且,静乐大长公主还与赵太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赵太后将她召进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和睦公主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和睦见过皇太后,太后千秋,荣寿安康。”
    “听听这和睦的巧嘴,起来吧。”赵太后慈眉善目,笑容满面,示意崔嬷嬷把和睦公主扶起,宫女搬来矮凳子,和睦公主随之一坐。
    甫一坐下 ,便感受到来自上位者的窥探与问候:“和睦啊,你父王与母妃这阵子身子可后悔?”
    前段时间,逍遥郡王因一时贪杯,不小心夜里着凉了,感染风寒,郡王妃自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等到逍遥郡王身子康复了,就轮到郡王妃病倒。赵太后闻听风声过后,连忙赐下几根千年人参,给郡王妃补补身子。
    想起自家爹娘恩爱夫妻的面孔,和睦公主嘴角上扬,语气温柔:“回太后娘娘的话,父王与母妃身子已无大碍了,多谢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人参。母妃说改日要给太后娘娘谢恩请安。”
    上位者赏赐你东西,不管接不接受,面上肯定是要欢欢喜喜且不胜感激的模样。
    赵太后也不在意和睦公主所言是真是假,反正礼送了,人家愿意接受就行。
    于是笑道:“和睦的母妃,当年也是一大美人,如今有了和睦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都是郡王妃教导有方啊。”
    只字不提逍遥郡王,看来番外的的确确招惹了皇上与赵太后的不满。和睦公主心中想到,面上乖巧地说道:“太后娘娘过奖了,和睦今日所言所做 皆为父王母妃教导。”
    和睦公主果然是个聪明的姑娘,谢晏晞满意地挑了挑眉,清脆悦耳犹如黄鹂鸟歌唱般的声音幽幽响起:“和睦这孩子,以前灼灼去逍遥郡王府做客时,那是一个大方知礼。母后,和睦以后无法长留金陵了,能不能让灼灼带她去金陵满大街逛一逛?”
    这个要求无疑是让和睦公主倍感吃惊的。她与这位长公主无缘无故,为什么长公主要主动提出与她在金陵城离闲逛?
    千般思绪涌上心头,还没等和睦公主说什么,静乐大长公主就凑取道:“灼灼啊,你是不是看上和睦这个丫头,打算带她去吃好吃的?”
    比起高不可攀的和仪大长公主,静乐大长公主的身上更多了几分亲切感。大约是童年时期,武帝对静乐大长公主谈不上特别疼宠之缘故,静乐大长公主并不喜欢摆公主架子,反而和别人亲亲热热的,就和两姐妹一样。
    和睦公主心知这种场合下,她是没有插嘴的余地,索性听着上面三位贵主子说着场面话。谢晏晞瘪了瘪嘴,似乎不满意静乐大长公主的说法,“什么看上不看上的啊?和睦可是那木罕的妃子,我才不会拐走人家的妃子走。而且啊,和睦再过不久就要去百夷了,我这个当人家堂姐的,好歹也要尽点心,尽量让人家快活几天。”
    快活几天?和睦公主内心警觉,果然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和亲东百夷的事情,还存在变数,有可能她无法去东百夷了。
    想到这里,和睦公主的心里并没有轻松快活许多,反而多了几分紧张与压抑。
    静乐大长公主哈哈大笑,捂着肚子说道:“灼灼要带和睦去金陵,姑姑不反对。不过灼灼要小心点 别把人家小姑娘的生吞活剥了。”
    谢晏晞:“……”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赵太后恰到好处地打了圆场,大方无比地说道:“灼灼,你带和睦下去,让她在金陵里好好玩一玩。”
    “谢谢母后。”谢晏晞眉开眼笑。
    和睦公主弯腰欠身,跟着谢晏晞的脚步踏出了慈宁宫。
    在宫道上,谢晏晞不置一词,和睦公主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场面上一度尴尬至极。等到出了宫,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道,谢晏晞随手一指,是一个茶摊,问道:“和睦,你要不要去那边休息休息?”
    和睦公主巧笑嫣然,“谨遵长公主懿旨。”
    两人一一坐下,老板娘端来茶水,谢晏晞抿了一口,皱了皱眉,“这茶水,到底比不上王公贵族那些。不过也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清甜味。”
    和睦公主疑惑地问道:“殿下懂茶?”话一说出口,和睦公主就有些后悔了。
    谢晏晞倒也不怒,淡淡地说道:“茶之一道,孤是不懂的,但喝了这么久的茶 好坏还是懂一些的。”
    “殿下英明。”和睦公主拿捏不准谢晏晞的意思,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这边的茶杯。
    谢晏晞继续说道:“和睦,你知道你去东百夷和亲,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大齐与老百姓的安定。”和睦公主抛出百试不爽的答案,回答道 。
    谢晏晞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是,那木罕求娶公主,居心叵测,他们要是来了,你要小心一点。”
    这是提醒她提防东百夷吗?和睦公主低声应道:“和睦知道了。”
    “你是聪慧的孩子,孤说的话,想必你都清楚是什么意思。”谢晏晞眸光一闪,“东百夷与大齐的联姻 ,成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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