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黑色的短鞭,大概有成年人小拇指粗细。鞭子的最前端,竖着一排倒刺儿。
    见状,青竹呼吸一滞,不由得抿了抿唇。这要是打在身上,绝对不会好受。
    要想个啥法子,才能逃过这一劫呢?女孩儿的大脑,一刻不停地转动着。
    求她?自己办不到。跟她拼了?对方手里有家伙什,估计胜算不大。
    浅夏将鞭子的一头,一圈一圈挽在手上,狞笑着问:“你说不说?”
    “东西不是我偷的,你想让我说个啥?”青竹心中惴惴不安,可脸上却没带出来。短时间内,没能想到特别好的主意。但是,承认是不可能的。
    “啪!”浅夏不再废话,抡起一只胳膊,一鞭子就抽了下去。
    “啊!”青竹小身子一颤,忍不住痛呼出声。才沾身没多久的衣裳,瞬间多了条口子。同时,纤细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在石头村,她常被同村的娃欺负。比如,朝她吐口水,扔鸡蛋壳子啥的;舅妈发起脾气来,也会抬手怼她几杵子。但那些基本都是轻伤,用不了几天就消肿了。
    像今儿这样,平白无故地让人用鞭子抽,甚至都给打破皮儿了,这还是头一回。
    青竹瞪视这浅夏,心中十分不服。要不是脖子上有铁链,特别想扑过去,咬对方几口解解气。
    “现在知道疼了吧?怎么样,肯不肯认错?”浅夏面不改色,又举起了鞭子。
    青竹喘了两口气,疼得嘴唇直抖,但嘴上没有服软:“姑奶奶压根儿就没错,认你奶奶个爪儿。”
    “好,有骨气。想不到,你还挺抗揍的。那么,接下来咱门就瞧瞧,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啪!啪!”这回是连续两鞭子。
    青竹站立不稳,重新跌坐在地上。她缩起脖子,抱住自己瘦削的肩,一字一顿地提醒道:
    “最好,你这次能打死我。不然,等我从这儿出去,一定加倍还你。”
    “行,我等着。”听到她这句话,浅夏手上加重了力道,又是一鞭子。
    在青竹挨到第八下时,终于完全脱力地趴了下去。只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火辣辣的,连喊疼的劲儿都没了。
    “罢了,我也打乏了,今天就这样吧!”浅夏把鞭子往地上一扔,对孙福吩咐道,“去,让她按个手印。”
    孙福答应一声,手中托着一堆东西,蹲在了青竹身边。他把一张纸铺在地上,抓起她攥紧的小拳头,粗鲁地捏住大拇指,沾上厚厚一层印泥,使劲儿在纸上按了下去。
    青竹疼得满头冷汗,丸子头早已散乱不堪。从鬓角垂下来的碎发,贴在了汗津津的小脸儿上。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剧烈的疼痛,令她的意识模糊起来。
    在浑浑噩噩之间,感觉到手被抓住了。她费力地掀起眼皮,想看看他们想干啥。事到如今,青竹完全无力挣扎了。
    然而,等她看清的时候,孙福已然松了手。随后,把地上的纸也拿走了。她只来得及瞥见,纸上写着一行字——我错了,不该一时贪心,偷偷拿走了项链。
    落款,是她的新名字何桃艳。鲜红的手印,就覆盖在“艳”字上。
    “你们……不是人!”她阖动这干涸的唇,有气无力地发出几个音节。
    “少废话!”浅夏伸出一条腿,用鞋尖儿踹了她一下。转过头,冲孙福摆了摆手,“那个谁,咱们可以收工了。走,拿着她的供词,回去跟少爷交差去。”
    “好。”
    孙福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盆儿。抬起头的时候,略带同情地扫了青竹一眼。
    随后,俩人一前一后,迈步出了地下室。“砰”地一声,有人将大门用力合上。哐啷两下,门插销也被插紧了。
    门口,有人拉下了电闸。室内,又恢复成了一片黑暗。
    趴在地上的小小身子,半天都没动。仿佛一块石头一样,没有生命,悄无声息。只是在脸颊附近,多了一摊小水洼。
    青竹无声地哭了。
    其实,并不是她想哭,只是身上太疼了。眼泪自己往下掉,想忍都忍不住。
    她咋想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没干过坏事儿,为啥要被这样对待。在进城之前,养父不是说,让她过来享福吗?虽然从没指望过,穿金戴银当大小姐,但做梦也没料到,会遭这么些罪。
    才来这儿一天,就晕倒在电梯里,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被那俩杂种冤枉成小偷。关进地下室之后,连口吃的都不给她。不听任何解释,先拿鞭子毒打一顿。
    趁自己没劲儿反抗的时候,让她按手印承认错误。打完之后,被扔在这里没人管。只怕,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了吧?
    说好的拿她当“一家人”呢?说好的“亲如兄妹”呢?天下有哪家哥哥,会这样对待妹妹的?就算浅夏从中挑拨,何少爷也该当面问问她,到底是不是那样才对。
    虽然他心里生了病,但瞅着那么有学问,脑瓜那么好使的人,应该有正常的分析能力,不容易被忽悠才对。咋能连面都不露,只派两个坏心眼儿的佣人,过来胡乱审问一通,就直接定了她的罪呢?
    之前被大红冤枉,好歹还让她辩解几句。钱老板虽然脾气急了一些,但也没恶劣到对她挥鞭子的地步。最后,她还幸运地被小恩人给救了。可现在呢?何少爷根本不信她。
    果然,只有小恩人对她最好。言熙白不在这儿,就没人来救她了。
    青竹闭了闭眼,越想心缝儿越窄。到了这会儿,平时那些拿来劝自己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擦去鼻涕和眼泪,试着从地上坐起来。刚一动,就觉得整个身体,像被拖拉机碾压过似的,没有一处不疼的。
    青竹呲牙咧嘴地暗忖,浅夏这几鞭子,每一下都下了狠手,是一点儿没留情啊!这是跟她有多大的仇怨?对待杀父仇人,也就不过如此吧?
    杀父仇人?青竹的呼吸陡然一窒,将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这个词,又仔细回味了一遍,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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