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赶,余乔等人用了不足二十日就赶到了京城近郊,方进入官道不久,余乔等一行人,就看到长亭边上垂首站着两个小吏,而那小吏身旁不断翘首远望的老者不是周家的管家古达吗。
    这古达像是早就知道余乔等人所成车驾的样貌,这车子才临近,他就急慌慌的跑到近前,高声呼喊。“公子,小姐,老奴恭候多时了。”
    原来惠儿等人回京的消息早就被沿途的鸽站传送回来,还有消息每日回报他们的行程,所以惠儿等人大约何时到京,早就被算准了,这才有人早早的就在城外候着了。
    那车夫一拉缰绳,车子慢慢在古达身旁停了下来,车帘一挑,惠儿从车内探出头来。咋闻到如此熟悉的声音,他心中也是激动异常。“古管家。”
    “公子,您一路辛苦了。”古达刚要上前拱手行礼,不想那一直垂首立着的小吏忽然上前说道。“这位就是周大人了,我等恭候多时了。”
    “两位是?”这两人虽是无品的小吏,可也要看这小吏是何人驱使,所以惠儿也不敢怠慢,跳下车,谦和的问道。
    “大人,我二人是太子府詹事,奉太子之命在城外迎候大人。”两人的态度不卑不亢,看来也是经过了悉心****的。
    “有劳二位了。”惠儿忽然由袖中拿出两个精致玉件。“这是我自临阳带来的特产,以谓二位辛劳。”
    那两个小吏对视一眼,倒也没有推辞,双双伸手接过,掩入袖中。“如此多谢周大人。”其实这也是一种接受惠儿结交的意思,这两人既然是太子府中詹事,那也就跟惠儿一样,算是太子的人,他们与惠儿结交本就是双方互惠的事情,反观若是今日他二人不收下惠儿的东西,那才是不正常了。
    “不知二位为何会在此处迎我?”惠儿问道。
    “周大人,是太子殿下命我二人在此恭候,一旦大人回京,就请即刻前往宫中。”
    “可是宫中有事?”
    这二人脸上忽然挂上笑容,对待惠儿也显得更加亲厚了。“大人与太子殿下情谊深厚,其实并无旁事。只是太子殿下挂念大人,想要早些见到大人。”从太子急切想要见到周大人这件事上,这二人就看出这周大人将来一定是前途无量,所以这二人对待惠儿也就显得越发亲厚了几分。
    “怎么了?”车内传来一声平静的女声。
    “是小姐吧。”古达激动的问道,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姐回来了,家里的老夫人一定会开心了。
    “古管家。”余乔也掀了车帘跳下车来。方才她一直在闭目养神,虽然对于车外的一切都一清二楚,不过她却也不耐在此耽搁时日。
    “小姐,您长大了。”古达看到余乔,激动的眼中都蓄满泪水。余乔的与沉稳的惠儿不同,她的性子活泼好动,在他们这些下人面前也没有一点架子。他是真的喜欢余乔这位小姐的,平日里也拿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如今看到余乔,也显得比见到惠儿要激动多了。
    “两年了,我自然是长大了。”余乔淡然道。她转身走到惠儿身旁。“大哥,你可是要先入宫?”
    “这……”惠儿有些迟疑,他这样急赶回来就是为了早些见到父母。可如今又蒙太子召见。
    “两位詹事,不知我可否先回家中见过父母,再随二位进宫。”惠儿问道。
    那略年长些的小吏上前说道。“周大人何必急于一时,家中父母有的是时间拜见,可不能让太子殿下等急了。这孰轻孰重,你要考虑清楚。”
    “大哥切先去宫里吧。”余乔忽然开口。
    惠儿略略有些愕然的看着余乔。
    “老人切忌不能大喜大悲。我二人同时归家,对爹娘的冲击过大。不妨容我先将大哥归来的消息告知爹娘,容二老有个缓和的时间。”余乔的语气很平静,而且她考虑的也很周全。
    惠儿思索的一番,也觉得余乔说得极有道理。“如此就依你所言。爹娘的身体要紧,我就先入宫见过太子,随后再回家。”
    “古管家,走吧。”余乔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古管家虽然疑惑与余乔的淡然语气,不过也以为是余乔着急归家,无瑕他话。所以他也急忙给惠儿一拜,便跟着车队往城门处去了。
    “周大人,我们也走吧。莫要让太子殿下等急了。”
    先不提惠儿随着两位小吏入宫的事。余乔乘着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的一番,终于赶到了家门口。
    此时的周家大门外,站满了丫鬟仆役,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相携着站在门口,他们身旁一左一右站了一男一女,这男子面白如玉丰神俊朗,而那女子神色灵动,身姿略显丰硕,在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个粉琢玉器的小娃娃。
    余乔跳下车来,见到门前这许多人,也是吓了一跳,这阵势确实有些太大了。做儿女的归家哪里有让父母出外迎接的道理。
    “爹娘。我回来了。”余乔口中喊着,平静无波的心,也终于起了一点波澜。
    “我儿回来了。”房门前的两位老人远远听到余乔的喊声,激动的相携向前踏出了一大步。
    “干爹,干娘,莫要激动。我去迎他们过来。”顾硕略略点了点头,就往人群外面去了。
    “我师父还有周大哥回来了。”那抱着孩子的女子正是李雪。今日她也专程赶来迎接余乔和惠儿归家。“我也去看看。”
    两人刚向外走了几步,就看到快步而来的余乔,她穿着一件猎装,脚步如风,眉眼间多了几分刚强少了几分柔弱。却是变得多了。
    “余乔。”顾硕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两年多了,终于再次见到了这日日萦绕在心头的容颜。
    “师父,师父。”李雪却显出了几分雀跃来,成婚之后她身上就少能看到这种天真的神态了。
    余乔冲他们微微一笑,脚下却是不停,直接走到爹娘面前,俯身跪拜。“余乔,见过爹娘。”
    顾硕对于余乔的冷落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想到她急切盼望见到爹娘的心情,他也就释然了。
    李雪却是毫不在意,她抱着孩子上前几步。“大娘,您还不赶紧让我师父起来啊。”
    “是,是,余乔快起来。”李香连忙上前扶起余乔,不过她的眼睛却是不住的往余乔身后瞟。
    “爹,娘。我大哥他先入宫去了,不多时就会回来,两位莫急。”余乔起身之后,看到爹娘的神色,自然猜到他们想的是什么。
    “哦,哦。”李香和周升的余乔不由显得有些失望。
    “干爹,干娘,也不过是一时片刻罢了,咱们都等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一时片刻的,而且这进宫也是蒙太子召见,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顾硕上前安慰道。
    “是,都杵在门口干嘛,进去,进去。”周升上前拉了余乔的手。“乖女啊,一路上累了吧,赶紧进去歇歇。”
    被周升握住手的一瞬间,余乔的神情有片刻恍惚,她似乎看到多年前,被这双手轻轻举起然后放在膝上的情景。
    “走吧,发什么呆。”李雪扯了扯余乔的衣袖。
    “哦。”余乔心头的恍惚褪去。她一抬眼,正看到一双天真无邪的童眸,这孩童正眨也不眨的盯着余乔,末了还笑呵呵的对着余乔喊了一声娘。这让余乔有些无语。
    “呵呵,这孩子才刚学会叫娘,看到顺眼的,他就乱认娘。”李雪捏了捏自己儿子的小手,满脸的慈爱宠溺。
    “相貌不错。”余乔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方玉佩。“这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李雪也不推辞,笑嘻嘻接过来放在儿子手中。“那我就代我家宝儿谢谢师父了。”
    那小娃娃手中抓着玉佩,上下一阵乱舞,然后就放进口中咬了咬。
    “这不是吃的。”余乔微微皱眉。
    “没关系,小孩子就这样,反正这么大块的他也吃不下去。”李雪嘿嘿一笑。
    几人进到房中坐定,下人又送来了差点,众人等余乔喝完茶,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开始问东问西。虽然早有家信来讲临阳的情况都告诉了两位老人,不过那信毕竟只是一张纸,哪里有问真是来得实际。
    余乔的话不多,大多都是两位老人问了她才回答。不过现在两位老人兴致正高,谁也没有察觉到余乔的一场,只有顾硕暗中脸色微变,他不知道为何见到爹娘,余乔也显得如此平淡这与平日里的她太不一样了。不过今日当着两位老人他也不好问什么。还是等有时间私下里问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烦心的事情。
    众人聊到天色擦黑,惠儿还没有回来,宫中来人传话说惠儿今夜就歇在太子宫中,让众人不必等了。
    这让周升和李香的谈性顿时消了,众人陪着二位老人用完晚饭,等两位老人歇下了,这才在前厅坐下用茶。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余乔放下茶碗,这确实在下逐客令了。说了那许多话,她是在不想再与这二人话什么家常了。
    “余乔,我。”
    顾硕还待说什么,可余乔却轻轻摆了摆手。“我乏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顾硕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余乔对他冷淡了许多。从她来信越来越少,他就能感觉到,她在刻意与他制造距离。不过这本就是应该的吧,她将要嫁给惠儿,若再与他交往甚密,那与他二人都是祸事,他心中虽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不由有些怨恨余乔心狠。
    他幽幽的望了余乔一眼,忽然发现她眼中确有疲态,当下又怪自己不知怜她旅途劳累,是他错了。“如此,你就好好休息,我们先告辞了。”
    “嗯。”余乔轻轻点头。“那我就不送了。”
    看着那两人走远,余乔伸手揉了揉额角,她忽然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难道真的是赶路太累了。“算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她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