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二爷看了眼厉氏,厉氏硬着头皮上前,“母亲,天都这么晚了,不太合适吧。”
    “二嫂!那可是子妩,你的亲侄女,反正不是你的女儿,你不知道心疼,下次换做绮姐儿试试!”
    贺春莲一下子跳了出来,没好气的白了眼厉氏,厉氏语噎,被贺春莲的话刺了一下,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母亲,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晚上去了,黑灯瞎火的,未必能有效果,打草惊蛇让她们有了防范,不如等天亮再去,子妩终究是太子爷的亲表妹,晾她们也不敢对子妩怎么样。”
    厉氏深吸口气,强挤出一抹微笑,柔声劝着。
    贺春莲一心只想救女儿,哪里想那么多,总觉得厉氏不怀好意。
    贺老夫人顿了顿,看了眼窗外阴沉漆黑的天,犹豫了下,然后缓缓道。
    “你二嫂说得对,子妩是太子爷的亲表妹,太子爷抓走了子妩,也是做给外人瞧的,你先不必担心,谁敢将子妩如何,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再去不迟。”
    “母亲?”贺春莲着急的跺跺脚,“可是子妩一个女儿家,一夜未归,只要是传出去,子妩该如何做人啊,以后还怎么找婆家。”
    提及婆家,贺老夫人神色一闪,“你先回去吧,我自由安排。子妩年纪还小,日后说不定还有大福气等着,料想今日之后,太子妃善妒的名声是跑不了,那么多大臣之女被送给将士做妻,没轮到子妩,你就知足吧。”
    贺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贺二爷的话有道理,那么多贵女都遭殃,偏偏子妩被挑出,挨了一脚也值了。
    只怪当时情况紧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无法偏袒贺家。
    贺老夫人越是这么想,心里的郁气逐渐消散,反而变的有些欣喜。
    见贺老夫人一脸执着,贺春莲无法,只好听从贺老夫人的指挥。
    “那女儿先走了,明日一早再来。”
    贺老夫人点点头。
    厉氏瞄了眼贺二爷,夫妻两之间的默契,对这件事达成了一致。
    回到屋中的杨玥,匆匆洗漱后,拿起一本账册,看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被府里的事影响。
    “姑娘,大小姐和两位表小姐落到这幅天地,真是可惜了,老奴听闻大小姐一回去就病了,表小姐浑身是伤,尤其那张脸,若不经心养着,日后怕是要留疤。”
    落雁缓缓道,语气里有些雀跃,“幸亏姑娘没去,否则就丢大脸了。”
    杨玥闻言放下手里的账册,抬眸看了落雁,“这话不许乱说,要是被二舅母听去了,少不得要给我穿小鞋,那种地方本就不是我能去的,何必留恋。”
    落雁撇撇嘴,“姑娘,您蕙质兰心,容颜姣好,比两位表姑娘不知强了多少,更不比大小姐差,将来一定……”
    杨玥打断了落雁的话,淡淡道,“容颜再好,没有家势撑着,都是没用的,若无家势即便一时上去了,迟早会摔下来,勾心斗角惹人心烦,倒不如平平淡淡。”
    杨玥坐在灯光下,脸色柔和,宁静致雅,不骄不躁,眉宇间是一抹淡淡的微笑。
    “你也看见了,大户人家中,哪一个夫人是好相处的,若是存了什么心思,足一个孝字就能让人喘不过气来,还要忍气吞声帮夫君纳妾,何苦呢,这样的日子,我情愿每日吃糠咽菜。”
    “这……”落雁语噎,她家姑娘这么多年来,始终是这样,不争不抢,温婉贤淑,可惜了,家世略单薄了些,贺家再好,杨玥也是外人。
    “我只盼着,外祖母莫要将主意打在我头上,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杨玥长长的叹息,有那样的机会,她宁可不往前凑。
    “你先下去吧。”
    杨玥摆摆手,放下了手中的账册,陷入了沉思。
    落雁点点头,“是。”
    另一头,不平静的还有贺家二房,贺言绮一回来就倒下了,小脸烧的通红,喂不进去药。
    厉氏急的不行,“老爷,这可如何是好,绮姐儿再这么烧下去,脑子可要被烧坏了。”
    贺二爷眯着眸,瞄了眼桌子上的药,沉声道,“去,多熬几碗药来,你们几个扶着大小姐,必须让大小姐喝下药,就是灌也要给我灌下去。”
    “是!”
    厉氏叹息,“早知道就不该带绮姐儿去,好端端的闹成这副模样,这太子妃年纪不大,心思还真是狠毒。”
    贺二爷睨了眼厉氏,“比起刘子妩,绮姐儿能这样,就该知足了,还指望什么呢,太子爷一向就是个犯浑的,这么些年,连浔王都没放在眼里,屡次三番的作对,若成大事,怎么能被这些琐事困扰。”
    厉氏听得一头雾水,“老爷?”
    “这次是咱们大意了,日后摸清了虚实,再做打算也不迟,让绮姐儿好好养着吧,余下的,我自有分寸。”
    贺二爷眼眸深处划过一抹精光,厉氏没瞧见,只一心担忧贺言绮,焦虑不安。
    连续灌了好几碗药下去,贺言绮呛的眼泪都出来了,缓缓的睁开眸子,小脸煞白。
    “母亲……”
    厉氏心疼坏了,“绮姐儿,母亲在这,何苦早了这么大一圈罪呢,都是母亲不好,不该带你去那种地方。”
    贺言绮想起菊花宴上发生的事,激灵一下,颤抖着唇,等心里平静了后,拉住厉氏的胳膊。
    “母亲,女儿不后悔,是女儿没用,不成大事。”
    贺言绮见到了如天神降临一般的戚曜,那容貌是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眼就心动的,狂妄不羁,可是看太子妃的时候,那眼神分明就是温柔的。
    贺言绮瞧得真真切切,紧抿着唇,脑袋一阵阵发晕,咬着牙强撑着。
    “母亲,大房已有了爵位,可是二房还什么都没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祖母待您,女儿心中有数。”
    贺言绮神色微闪了闪,缓缓道,“女儿绝不甘于平庸,这么好机会,前半辈子被大房连累的抬不起头来,这都是大房欠咱们的,必须要拿回来。”
    贺二爷闻言,十分欣慰,“你能这么想,最好不过了,也算父亲没有白疼你一场。”
    贺言绮回过神,看了眼贺二爷,“父亲,是两位表妹不争气,若将来咱们二房有一位,能侍奉大哥身边,二房崛起指日可待。”
    贺言绮的话,让贺二爷浑身一震,半响没回过神来。
    “绮姐儿……”
    贺言绮弯了弯唇,小脸涨红了,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手却紧拉着厉氏的胳膊不松。
    “绮姐儿!”厉氏又叫了一声,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些别扭,一头雾水。
    贺二爷道,“让她先睡吧,咱们走吧。”
    厉氏想走,胳膊下的手腕被紧紧拽住,动了动。
    “老爷,您先走吧,我帮着打理一下。”厉氏道。
    贺二爷点点头,不疑有他,转身就走了。
    “你们先退下吧。”厉氏道。
    禀退了丫鬟婆子,贺言绮果真睁开眸子。
    “绮姐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母亲说?”
    贺言绮点点头,小声道,“母亲,父亲在外养了一个外室,生了一对儿女。”
    “什么?”厉氏一下子就火了,跟炸了毛似的。
    “母亲,您先听女儿把话说完,父亲这些年一心求子,好不容易有了儿子,一定会视如己出,等到合适的机会,带到身边。”
    贺言绮死死的咬着唇,“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对贱人。”
    厉氏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紧抿着唇,气得发抖。
    其实这件事贺言绮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提。
    “那,那现在怎么办!”厉氏气红了眼,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憋的难受,贺二爷竟然在外头养了个小的,亏她这些年吃足了苦,为了要个儿子,不知道吃了多少偏方。
    “母亲,您先别着急,万不可让父亲看出异样,惹急了,只会让父亲恼怒,把人接回府里,一定要小心谨慎!”
    贺言绮赶紧叮嘱,心里却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厉氏闻言赶紧点了点头,“那你说怎么办?”
    贺言绮冲着厉氏勾了勾手,厉氏低下身子,贺言绮小声地呢喃几句,厉氏瞪大了眼。
    “这,疯了不成?你父亲不会这么做的。”
    “母亲。”贺言绮不悦,“女儿敢打赌,父亲一定会这么做的,前朝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关系,姑侄共侍一夫,在皇室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贺言绮循循善诱,只要一想到那张俊颜,贺言绮立马为之疯狂,
    心跳加速。
    “这……”厉氏愣住了,厉氏长这么大,这么一辈子的吃惊都没有今日多。
    “母亲,你若是等着,日后父亲将人迎回府中,咱们该怎么办?这是权宜之计,有了这一层,一时半会,人是迎不回来的,要尽早做打算啊,男人养几个玩物,没什么不正常的,母亲应该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障碍,也不影响您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贺言绮着急了,生怕厉氏想不开,做出什么激动的措施来。
    “母亲,大哥这个身份摆在那,姑姑有两个女儿,大伯父又是大哥生父,自然差不了,唯有咱们二房,无依无靠,要一辈子靠着大房,再说了,祖母若知道父亲在外头有个儿子,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人迎回来的。”
    贺言绮又劝道。
    厉氏紧抿着唇,没做声,陷入了沉思,这份震惊一时半刻还消化不了。
    气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恨不得去找那个狐狸精,将人弄死才好。
    “母亲,您可别做傻事啊,女儿该怎么办啊?”
    贺言绮也跟着哭,果不其然,厉氏立马心软,抹了抹眼泪。
    “绮姐儿,母亲听你的,不去找你父亲质问,路还长着呢,有我在,别想踏进二房一步!”
    厉氏露出一抹阴狠的表情,让贺言绮瞧着心里反而放松了。
    “母亲,您千万不要在父亲面前露出破绽。”贺言绮揉了揉发涨的额,撑着精神叮嘱。
    “嗯,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厉氏道,帮着贺言绮盖好了被子,强忍着心底的酸涩。
    贺言绮嘟嚷一声,沉沉的睡了过去,厉氏又看了好一会,恢复了思绪,脚下不稳,一步步朝着外头走去。
    “绮姐儿睡了?”贺二爷问。
    厉氏点点头,“是啊,这孩子真让人操心,非要自责,总担心没有帮着二房,妹妹膝下两个女儿,若有一人伴在太子爷身边,将来必然差不了,大哥又是太子爷生父,唯有咱们二房,无依无靠,寄人篱下。”
    厉氏话落,贺二爷紧拧着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