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烟道:“我不是那种图慕虚荣的女人。我嫁的人是你,又不是你们曹家的钱。哪怕将来我们吃糠咽菜,我都愿意和你在一起。我是个能吃苦的女人。”说完,便对身侧的春曦微微的一笑。
    春曦道:“我自然是懂得你的。你自然也是懂得我的。我一直在想,在整个上海滩,甚至在整个中国,到底有多少对夫妻能像我们一样的恩爱呢。所以,我们这一对真的是出类拔萃的!”
    细烟道:“家里就有一对,春霖和长安。可是,我们这一对真的很特别。因为,我们俩人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结婚真的是历经了千难万险。至今回想走过来的路,我的心里都觉得不好受。”
    春曦道:“所以,我们这一对才是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以后,等我们老了,我就把我们年轻时候经历的事情写成小说。我想,我们的故事肯定是很精彩的。要是有电影公司能拍成电影,那就更好了。”
    细烟抿着嘴笑了起来。旁边正好路过一个卖糖人的老叟。细烟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糖人,觉得很喜欢。她叫住了那个老叟,买下了两只凤凰形状的糖人。春曦付过钱,对细烟笑道:“你偏偏买下了一对凤凰糖人。我想,你肯定想起了‘凤凰于飞’这句话吧。”
    细烟笑道:“当然啦。”说完,便把一只糖人送到了春曦的手里。俩人把玩着糖人,缓缓的走出了百货大楼。因为战乱的缘故,大街上没有多少的路人了。这里即便已经成了日租界,可人们的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踏实。所以,那条原本熙攘繁华的街道上显得异常的凄清萧索。
    俩人了走了一段路。细烟看到前面有卖煮玉米的。她对春曦笑道:“我有些饿了。我们去买几只玉米吧。”
    春曦道:“我正好也想吃玉米。”说完,便引着细烟走到了前面的小摊子跟前。俩人和小贩说笑着,挑选着玉米。偏偏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随即便传来了路人们的喊叫声。
    细烟和春曦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飞快的跑着。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日本鬼子,正吱哩哇啦的叫唤着。
    春曦认出了那个小伙子,他正是阿超。细烟也认出了阿超,对春曦低声道:“那不是阿超吗。他肯定惹上麻烦了。”
    正说着,阿超已经跑进了旁边的一条弄堂里,很快就消失了踪影。那几个端着刺刀枪的日本鬼子追了过来。可是,他们都迷失了阿超的方向。为首的一个日本鬼子用生涩的中文问道:“你们看见前面那人没有!”
    春曦故意指着另一条弄堂,道:“他跑进那里了。”
    细烟也跟着说道:“你们去那里找吧。”
    日本鬼子信以为真,立即冲进了那条弄堂里。春曦和细烟拿着玉米,悄悄的朝着阿超跑去的弄堂走去了。俩人走了一会儿,正到处找着阿超。突然间,阿超从旁侧的一处废弃的筒子楼里出来了。他气喘吁吁的,面色憔悴。
    春曦急忙问道:“阿超,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惹麻烦了?”
    阿超道:“我准备去刺杀日本鬼子,可寡不敌众。我从大饭店里跑了出来!”
    春曦道:“你的胆子真大。你手无寸铁,竟然想去行刺日本鬼子。你简直不要命了!”
    细烟道:“他们朝对面的弄堂跑去了。你现在快跟我们走吧。这里也不安全!”
    阿超道:“我已经出不去了。租界的门口都围着栅栏,很多日本鬼子守着呢。”
    春曦略微的考虑了几秒钟,道:“你跟着我们回公馆。明天,我想办法送你出去!”
    阿超道:“这不会连累你们吧。”
    春曦道:“我们不会让鬼子们发现你的。你当初帮了我们曹家那么多忙,我们肯定不能丢下你的!”说完,便催促着阿超朝前面跑去了。三个人悄悄的跑到了弄堂口。外面正好停歇着几辆洋车。几个车夫正抽着烟。
    春曦和阿超上了一辆洋车。细烟上了另一辆洋车。春曦告诉了车夫地址,要车夫赶快离开。
    车夫拉起洋车,朝着曹公馆的方向跑去了。可是,春曦刚才并没有说清楚具体的地址。
    这会儿,他叫停了洋车,催着阿超和细烟下车了。春曦给了车夫一些赏钱。当着俩车夫的面,春曦领着细烟和阿超走进了旁边的一家水兵俱乐部里。三个人在里面转悠了一圈,从后门出去了。趁着周围没人,春曦领着细烟和阿超悄悄的朝着曹公馆的方向走去了。
    过了一会儿,三人来到了灯火通明的曹公馆的门口。临进门之前,春曦叮嘱了守门的两个小厮,道:“要是有人问起,你们就说没有外人进来。”两个小厮急忙答应着。
    三人走进了公馆的客厅。那会儿,曹太太,春霖,长安正说着闲话,讨论着刚才的那阵枪声呢。此时,三人看到衣衫不整、汗流浃背的阿超进来了,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春曦道:“我和细烟刚才转街,听到枪响,随后看到阿超跑来了。我们把鬼子支开了,把阿超领到了家里。”
    曹太太慌忙走到了阿超的跟前,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超道:“曹太太,我本来打算去仙鹤楼饭店行刺日本太君岗村小野。可我竟然失手了,没有把他打死。后来,那些日本鬼子们追了出来。我躲进了弄堂里。春曦哥和细烟姐把鬼子支开了。租界已经出不去了。没办法,我只好来这里了。”
    春霖和长安也走到了阿超的跟前。长安道:“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你单枪匹马竟敢去行刺鬼子头头。”
    春霖道:“你真是命大。刚才,我们听到了好几声枪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你竟然遇到了危险。”
    阿超道:“本来,我打听出来岗村小野去仙鹤楼饭店吃饭。我化装成了服务生,准备趁着送菜的机会枪杀岗村。可偏偏被一个汉奸识破了。当时,情急之下,我朝着岗村开了好几枪,可偏偏都没有打中他。我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被鬼子们一路追着。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曹太太道:“你的胆子太大了。我想着都觉得很后怕。”
    春曦道:“刚才,我和细烟路过仙鹤楼,看见董槐园跟着那些鬼子们进去了。所以,阿超说的汉奸,应该就是董槐园。我猜,那天上街喊口号的时候,董槐园肯定也在街上,他肯定把阿超盯下了!”
    曹太太道:“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董槐园怎么会一眼认出乔装的阿超呢。这个浑蛋简直太坏了!他将来肯定会受到报应的!对了!你们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吧。”
    春曦道:“我们是坐着洋车去了水兵俱乐部。我们在里面晃悠了一会儿,从后门出去了。趁着周围没人,我们悄悄的回来了。刚才,我叮嘱过门口的小厮们,要他们不要胡说。”
    曹太太放下心,道:“你做的很对。千万不要让人看到阿超来这里了。否则,董槐园很快就会知道的!今晚,阿超就藏在公馆里。等明天的时候,我们想办法把他送出去吧。”
    长安道:“租界门口已经设置围栏了。那里有很多的日本鬼子们。阿超肯定会被通缉的。我想,阿超想要离开日租界,必须要制定好计划。”
    春霖问道:“长安,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长安道:“我们找一个木头箱子,让阿超躺在里面。上面放上一块隔层木板。再在木板上堆上一些菜蔬瓜果。我们开车到闸口的时候,肯定要被鬼子们拦住。我们就说,给亲戚送东西。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我们去走亲戚也是常理!”
    众人听到这个主意,都觉得很有道理。曹太太道:“长安想的办法很好。只能这样了。”
    阿超道:“多谢长安姐姐。你简直帮了我的大忙了。”
    长安急忙说道:“上次,你为我们曹家出了那么大的力,我们都记在心里呢。如今,这点儿事情算什么呢?只要你能平安无事的离开这里,我们就觉得很欣慰了。”
    春霖道:“我们还没顾上问你呢。抗日组织怎么样了?最近有什么行动吗?”
    阿超道:“我们都已经筹备好了,决定在大学里筹备地下组织,通过软战场和日本鬼子们较量。”
    春霖道:“你们可千万小心。以后,你可千万不要这么冒然行事了。做事情一定要有周密的计划。你血气方刚,一片报国之心,可也要讲求方法。”说完,便在阿超的肩膀上拍了拍。
    阿超道:“春霖哥,我记住这次教训了,以后不敢冒然行事了。我回去以后,肯定会受到上级的批评的。只可恨,当时没有把岗村打死!”
    长安道:“你已经很英雄了。岗村受了惊吓,心里肯定会很不好受的。你也给了他颜色看了!只可恨董槐园!”
    阿超问道:“长安姐,你跟我仔细的说一说董槐园的情况。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呢。我回去会更上级汇报的。”
    曹太太道:“我们先坐下来说吧。”说完,便招呼着张妈和祝妈端来了咖啡,糕点和水果。
    张妈和祝妈放下东西准备离开。曹太太叮嘱道:“你们不许出去胡说!今晚,我们家里根本就没来客人!你们都清楚吗!”
    张妈和祝妈都发誓,保证不敢出去胡说。曹太太打发她们下去了,对阿超道:“董槐园是靠着盗墓发家致富的。后来,他一直做古董珠宝生意,挂在我们曹家的门下。我们两家的交情一直很好。可在半年前,他准备把一只玛瑙钗拍卖出去。我帮他联系了拍卖的事情。可谁能想到,就在拍卖的当天,大帅府的陆懋琦竟然去了,当着众人的面,口口声声的拍下了那只玛瑙钗。可谁能想到,大帅府竟然食言了,霸占了那件古董首饰,压根就没给董槐园钱!后来,我们费尽周折,好不容易帮董槐园要回了损失。从那开始,我们曹家和董家就结怨了。董槐园先是投靠了大帅府,设下圈套害过我们曹家。如今,日本鬼子来了,他又投靠了日本鬼子,当了汉奸!”
    阿超听完以后,道:“我知道了。我会把这混账的背景告诉上级的。我们肯定会除掉这个卖国的汉奸的!”
    春曦道:“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趁着鬼子们打瞌睡的时候,我们就开车送你出去。”
    长安急忙道:“不行!要是街上人少了,反而会引起鬼子们的注意的!我们最好在人多的时候出去。那时候,周围吵吵闹闹的,鬼子们肯定也顾不上仔细看。”
    细烟道:“大嫂说的很对。人越多,我们越好办事。这会儿,我们先把木箱子准备好吧。也不必太大,能让阿超蜷在里面就可以了。”说到这里,对阿超道:“只能委屈你了!”
    阿超急忙道:“细烟姐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哪里是委屈呢!我要能平安离开,就是万幸了!”
    春曦道:“我们这会儿就去准备吧。”
    曹太太道:“楼上的储藏室里有很多大木箱子。你们改造一下,让阿超试一试。”
    春霖道:“妈,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准备妥当的。”说完,便起身引着春曦,阿超,长安,细烟上楼了。
    曹太太一直坐在沙发上,专心的打量着公馆外面的情境。公馆外面没有什么异常。曹太太放下心。她听到了楼上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忍不住上楼看了看。反正,储藏室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她也不用担心春曦和细烟了。她站在门口,眼瞅着春霖和春曦改造着一只大木头箱子,道:“这只箱子很合适。你们把另一只箱子的木板卸下来,看能不能塞进这只箱子里。到时候,阿超藏在最下面,上面耽上木板。”
    春霖道:“阿超刚才试过了。他正好可以蜷缩进去。”
    长安道:“箱子底下最好钻一个小洞,让阿超能顺畅的呼吸。”
    春曦道:“对!”
    过了一回儿,春霖和春曦把那只木头箱子改造好了。阿超再次蜷缩进去试了试。春霖和春曦把木板塞进了箱子里,遮掩了阿超的身体。那块木板的四周没有露出缝隙,张力合适。曹太太道:“明天,把这只箱子放在后车厢里。鬼子们要是不检查,你们就赶快开车走。”
    阿超从里面推出了木板,从箱子里出来了。长安想了想,道:“我们为什么不声东击西呢?到时候,在车里,我们故意把手提箱放在身上。鬼子肯定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提箱上的。这样一来,他们也许就不会查后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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