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琦道:“不要难过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会儿,我们出门走一走吧。有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要怕。”说完,便走到衣架跟前,给晓儿拿下来了那件紫红色的大衣。他亲自给晓儿穿上了大衣。晓儿的心里涌出了咕咕的温暖,眸光里闪烁着暖暖的温情。
    俩人出了大饭店。按照懋琦的交代,六个穿着便装的兵卒跟在后面。懋琦牵着晓儿的手,沿着白堤,缓缓的朝着断桥上面走去了。俩人来到了断桥上,看着湖光山色,驻足许久。
    懋琦道:“白娘子和许仙就在这座桥上相会过。这桥虽取名为断桥,可爱情却不断。许仙和白娘子历经磨难之后,最终还是携手位列仙班。这样美好的结局,简直让人觉得心里感动。”
    晓儿望着湖对面的雷峰塔影,道:“小时候,我很喜欢看神话传说故事。白蛇传的故事一直印在我的心里。当时,我的年纪小,不明白白娘子的心。可这会儿,我已经是已婚的妇人了,自然懂得她的心了。”说完,便侧过头看着懋琦。
    懋琦笑道:“你心里最大的愿望便是做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如今,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也快了。”
    晓儿道:“你说的很对。可你知道吗?我的心里其实也是存着惧怕的。白娘子惧怕法海。我惧怕现在的时局。曹家的事情让我日夜难安。”
    懋琦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回想那些了。”
    晓儿叹息道:“我心里的惧怕……在于你的心。”
    懋琦看着晓儿的那双充斥着忧愁的眼睛,猜到了她心里的意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害怕我的野心。对吗?”
    晓儿缓缓的点着头,伤情的道:“你的那份野心肯定会引火烧身的。如今,我们身处乱世,简直不能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于我,实在是一份煎熬。就好比现在,我们俩人游湖,可毕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大大方方的游湖。”
    懋琦道:“我们结婚还不到半年,所以你还不习惯军妻的生活。等过上三年五载,你肯定就不会有那些想法了。”
    晓儿道:“也许吧。其实,女人的预感都是很强烈的。我心里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不要怪我婆婆妈妈。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会担心。”
    懋琦搂着晓儿的腰,在她的额头上深深的吻了一口,道:“请你相信我。为了你,为了我们,我会小心的。其实,我是个很理智的人。我要是达不到目标,不会逼着自己向前的。你懂吗?”
    晓儿点了点头,道:“你能明白就好。”说完,便牵着懋琦的手,和他朝着断桥下面走去了。俩人沿着白堤,朝着西泠印社的方向走着。白堤上没有多少游人。细雨蒙蒙,烟雾袅娜,如入画境。懋琦和晓儿徜徉在空旷的天地间,享受着西湖山水。
    在上海滩,曹太太带着春霖,长安,春曦去了月华家里。细烟送走春曦以后,独自呆在家里。她督促着几个老妈子打扫完了公馆,便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发呆。过了一会儿,她实在觉得无聊,便准备出门转一转。她坐着洋车去了外滩,沿着熙攘繁华的南京东路走着。
    后来,她走到了东亚大饭店的门口。偏偏,许凝翠从对面走来了。那天,她也在街上闲逛,准备给自己买一些时髦的衣服。她一眼看到了凝翠,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眸光里凝聚着阴冷。
    细烟早就看到了凝翠。她径直的走到了凝翠的跟前,冷笑道:“真巧,竟然遇见了你。”
    凝翠道:“可不是,真巧,遇见了你。春曦呢?他怎么不陪着你?”
    细烟道:“他去他姨娘家里了。”
    凝翠冷笑道:“你怎么不跟着去呢?哦!我想起来了,你压根就不能进曹家的大门的。所以,你没有资格跟着春曦去亲戚家里!”
    细烟道:“这样多好呀!省下了多少口舌是非!你瞧,我这会儿多自在呀。”
    凝翠道:“身为曹家的媳妇,你竟然不能进曹家大门半步,岂不是悲哀?”
    细烟道:“我嫁的人是春曦,和春曦过日子,和曹家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进曹家的门,省的受曹家女人的闲气。我反倒觉得你可怜,一门心思的想着进曹家的大门,可压根就进不去!”
    凝萃道:“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总觉得,春曦可不是一个老实人。将来,你肯定要吃苦头的!”
    细烟道:“以后的事情谁也猜不到。反正,现在,我是春曦的太太。我和他过着像模像样的好日子。”
    凝萃道:“但愿春曦的心里只有你。上次,翠喜为了春曦,竟然傻到去跳黄浦江。那件事情都惊动整个上海滩了!”
    细烟道:“翠喜即便闹腾了一场,照旧没有得到春曦。你也一样。之前,你去曹家闹的那些故事,岂不是也惹人耻笑。在香港,你想着陷害春曦。当时,你得意了。可谁能想到,回到上海以后,相同的故事又发生在了你的身上。这真是报应!你还有什么脸面笑话翠喜!翠喜现在和赵灵芝结婚了,俩人很恩爱甜蜜。可你还照旧单身!我想,你还是不要操心翠喜的事情了!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凝萃道:“翠喜不过是给人当小老婆而已。她天生就是当姨太太的命!她给谁当姨太太不是当姨太太呀!我懒得搭理这种低三下四的人。哼!你也强不到哪去!你不过就是个戏子。过去的那些年,你在台上抛头露面,简直丢人现眼。”
    细烟道:“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吃饭。不像你,整天当寄生虫,白吃白喝白住!”
    凝萃道:“我生来就有这样的资本。这是我的福气。可你没有这样的福气。你生来就是个穷骨头!”
    细烟道:“哼!你要是有本事,就给你们许家招赘一个上门女婿,让他也白吃白喝白住,享福!”
    凝萃的脸色变得通红。偏偏,一个不懂事的小报童走来了,喊道:“太太,买张报纸吧?”
    凝萃不耐烦的喊道:“滚一边去!”
    细烟急忙笑道:“孩子,来,给我一份报纸,给你钱。”说完,便递给了那个报童一些钱。那报童兴高采烈的跑走了。
    凝萃冷笑道:“你要真慈悲,干脆把他领养吧。”
    细烟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和春曦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凝萃道:“哼。那我就等着给你们道喜吧。但愿你和春曦的孩子将来随你,千万不要随他那个爹!”说到这里,又立即笑道:“我说错了!你们将来的孩子应该随春曦,不能随你。但愿他不喜欢唱戏!”
    细烟道:“这话错了!我们的孩子要是真心喜欢唱戏,我和春曦都支持他。京剧是国粹,需要子孙后代继承!”
    凝萃冷笑了几声,道:“我懒得多说什么了。这会儿,我准备去百货大楼里买衣服呢。昨儿,我看好了几件时髦的衣服,简直像是给我量身做的一样!”说完,便故意哼唱着流行的电影歌曲,摇摇摆摆的走了。
    细烟的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她跟着凝萃来到了百货大楼里。凝萃挑选着那些时髦的衣服,细烟也跟着挑了起来。俩人争风吃醋,抢着买那些时髦的衣服,引得老板热情洋溢的招待着。
    等到傍晚的时候,曹太太,春霖,长安,春曦都回到了公馆里。一路上,曹太太滔滔不绝的讨论着月华家里的事情。曹太太的意思很明显,她有些瞧不起外甥外甥女的相亲对象。
    等她回到了公馆里,她说道:“春曦赶快回家吧。苏细烟都等了你一整天了!”
    春曦故意坐在了沙发上,冷笑道:“我还没喝口水,你竟然要赶我走。好像,我已经不是这家里的人了!我简直连个外人都不如了!”
    曹太太道:“随你的便。你愿意呆到什么时候就呆到什么时候吧!我懒得多说什么。我分明是一片好心。”
    春曦道:“但愿妈的好心不要被吹凉了!”
    曹太太道:“你又要跟我抬杠了!我说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我。”
    春曦道:“我说的没错呀!回来的路上,妈一直絮絮叨叨的,把姨娘家里笑话了个不成样子。我都听不下去了。”
    曹太太道:“你还向着你姨娘说话。你不知道,她在背地里把你笑话成什么样子了。自从你娶了苏细烟当老婆以后,她就开始笑话我们。”
    春曦道:“姨娘是当着你的面笑话。可你又不敢当着她的面笑话,只敢背地里笑话人家!”
    曹太太羞愤的道:“我毕竟是当姐姐的。我要是像她一样,岂不是不懂道理了!”
    长安急忙劝道:“妈不要生气了。春曦也不要多说了。我们家里的事情刚刚平息,大家都要和和气气的。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
    春曦道:“大嫂可真会说话!反正,妈的那些钱将来都留给哥嫂的。我是半个子儿都捞不到!你们两口子就好生的巴结妈吧!”
    春霖道:“你说的什么话。我和长安从来就没算计过家里的财产。反倒是你整天惦记着!”
    春曦噘着嘴,嘟囔道:“你们两口子还用得着惦记吗?反正你们是老曹家的长子长媳!你们用不着惦记,家里的财产自己就会跑进你们的口袋里!”
    曹太太道:“反正,我们已经分家了。春曦的手里也有钱了。剩下的事情,我就实在懒得操心了。春曦将来要是把钱花光了,落了个山空,我们都没有办法。”
    春曦倔强的道:“我和细烟准备做生意,肯定不会坐吃山空的。妈千万不要小瞧人。到时候,我干出一番事业,让妈也跟着沾光!”
    曹太太笑道:“你能养活自己,和苏细烟把日子过好就谢天谢地了!我也不巴望着能跟你占便宜!我这辈子,什么时候占过别人的丝毫便宜?”
    春曦道:“妈的意思很明白了,将来肯定不靠着我和细烟养老。所以,妈也不要跟我们住在一起了。”
    曹太太道:“今天,我把话说清楚。我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我照旧住在这座公馆里!”
    春曦道:“那就好。这里是我们老曹家的产业,妈当然要守着了。要是把这座公馆卖掉了,岂不是对不起曹家的列祖列宗了!”
    曹太太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告诉你,我之所以改了主意,不把这座公馆卖出去,实在是要在二房三房的人跟前争口气!”
    春曦没有吭声,心里涌出了愧疚。春霖道:“当初,要不是春曦告诉叔伯们,他们也不会跑到我们家里喊叫。这会儿,春曦竟然变成缩头乌龟了!”
    曹太太道:“春曦的心里肯定愧疚。他那么做,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春霖道:“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二房三房的人反而笑话他的傻。”
    曹太太道:“春曦已经知道错了!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了,免得春曦伤心欲绝!”
    春曦抬起头,道:“妈说话太刻薄了!”
    曹太太冷笑道:“你干的事情更刻薄。”
    长安道:“报上已经登出来了,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二房三房的人趁火打劫了!”
    曹太太道:“我还忘了呢!春曦,你回去的时候,买一份报纸,看一看上面的新闻!”
    春曦满面愧疚,不敢抬头。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走到了电话机跟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细烟刚回到家里,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呢。她听到了春曦的声音,道:“你还不回来!你知道吗?我出去转街的时候遇到了许凝萃!”
    春曦听到这话,简直吓了一跳,问道:“你是不是和她吵架了!”
    细烟道:“我们打了个平手。我和她都买了好些时髦的衣服呢。”
    春曦听到这里,心里还是不放心细烟。他放下电话,说道:“反正我在这里讨人嫌,还不如早早的回家呢!”
    曹太太道:“你早就应该回去了,在这里说了半天没用的话。”说完,便招呼着张妈和祝妈送春曦出了客厅的门。春曦头也不回的走下了台阶。他钻进自己的汽车里,随即便发动了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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