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太太走进了春霖的房里,气鼓鼓的说道:“平白无故的,二房三房的人竟然跑到我们家里!他们分明是冲着钱来的。报纸上把我们家里的事情都登出来了!刚才,你们没有听见,二房三房的人说了很多不三不四的话。你们回来的晚,没有看见刚才的那阵热闹。”
    春霖急忙安慰母亲道:“妈!你不要生气,犯不着和二房三房的人生气。他们生来就是那副嘴脸,都是一些无耻小人。我们大房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呢!你要是生气了,反倒让二房三房的人得意了!反正钱是我们家里的,他们惦记也是白惦记!”
    长安道:“可不是!二房三房的人真有意思。平白无故的,竟然跑到我们家里大吵大闹的!我什么时候有孩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那话简直让我觉得可笑!”
    曹太太急忙拉着长安的手,安慰道:“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们曹家是对不起你的。所以,你受的那些委屈,都是我们曹家带给你的。”
    长安道:“没什么。春霖的病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了。等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和正常夫妻一样了。所以,我的心里也不觉得不痛快。我只是觉得可笑。”说完,便松开了曹太太的手,走到了窗户跟前,推开了半面木窗,看着后园里萧瑟的冬景。
    曹太太劝道:“你心里不难过就好。你也是知道的,二房三房的女孩子们都没什么出息,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刚才,你说的那些话,简直堵住了她们的臭嘴。”
    春霖道:“真烦人。二房三房的人帮不了我们什么,反过头来给我们添乱!当时,我们曹家遇到了那么多的麻烦,没有人来问候我们半句。如今,我们把事情搞定了,把钱要回来了,二房三房的人竟然争先恐后的跑来了!虽说是本家的亲戚,可竟然连个外人都不如。和阿超相比,这两个叔伯婶子简直太可恶了!”
    曹太太道:“你们知道吗!春曦把我们分家的事情说出去了。否则,二房三房的人刚才也不会说起分家的事情!”
    春霖和长安都吓了一跳。俩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曹太太冷笑道:“春曦肯定是为了分家的事情生气!他觉得,他拿到的金条太少了!所以,他一气之下,把我们分家的事情告诉了二房三房!他这么做,分明是挑拨离间,借此出气罢了!”
    春霖道:“春曦真糊涂。他这么做,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以为,他挑拨着二房三房的人来大闹,我们家里就会乱成一锅粥!他简直做白日梦!他也不想一想,叔伯婶子肯定会反过来看他的笑话的!他娶了苏细烟,还不嫌丢人!”
    曹太太道:“可不是!刚才,二房三房的人都笑话春曦,笑话他娶了苏细烟那个女戏子!哼!春曦真是傻到了家!”
    长安道:“我们该怎么办呢?叔伯婶子不像是准备走的样子!他们要是继续吵闹下去,让邻居们听见了,岂不是要笑话死。”
    曹太太冷笑道:“我已经把两个孽障锁在祠堂里了!他们别想吃饭,呆在里面吧!至于那两个女人,由着她们闹去吧!我们不要搭理她们!”说完,便专门走出房门。
    春霖送母亲回到了房里。他回来的时候,长安正坐在琴凳上。她准备弹钢琴。春霖道:“对!你弹钢琴,越大声越好!让楼底下的那些讨厌鬼们好好的听一听!”
    长安打开了琴盖,缓缓的弹奏起了钢琴曲。楼下,桂珍和凤来听到了钢琴声,又开始议论了起来。她们把长安骂了个昏天黑地。可是,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们俩人,没人能听到她们的议论声。
    梦然和雪晨正在祠堂里跪着,在曹家列祖列宗们的牌位前哭诉着。闹了一会儿,俩人都觉得累了,起身准备离开。可是,俩人压根推不开那两扇紧闭的门。
    梦然不由得怕打着门,喊道:“开门!开门呀!”
    桂珍和凤来急忙跑到了小祠堂的门口,喊道:“大嫂把门锁上了!”
    梦然和雪晨听见以后,立即破口大骂了起来。可是,俩人刚骂了几句,又立即闭嘴了。因为,这里毕竟是祠堂。当着曹家祖宗们的面,俩人不敢放肆。于是,俩人只好忍气吞声的坐在了跪垫上,耷拉着脑袋,等着曹太太开锁。桂珍和凤来准备上楼去找曹太太,可张妈和祝妈笑着拦阻道:“太太的房门关着呢。”
    桂珍和凤来哪里肯听两个老妈子的话,冲到了楼上。果然,曹太太的房门紧闭着。桂珍和凤来敲打着房门,可里面压根就没有动静。
    春霖出来了,走到了俩人跟前,瞪着眼睛,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要是敢放肆,我就叫巡捕房的人来!到时候,我可不顾及亲戚的颜面!你们男人都关在祠堂里!我想,你们两个女人也不敢放肆!”说完,眸光里涌出了阴冷。
    桂珍和凤来眼瞅着春霖的那副模样,知道春霖不是好惹的。俩人立即转身下楼了,闷坐在沙发上。张妈和祝妈早就接到了曹太太从楼上打来的电话。俩人把做好的饭菜端到了楼上。桂珍和凤来坐在楼下,没有人端茶送水。俩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干坐着。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曹太太下楼了。她打开了小祠堂,让梦然和雪晨出来了。
    梦然喊道:“大嫂,你竟然把我们关起来了!你这是犯罪!”
    雪晨道:“我们要是在里面出了事情,你必须负责到底。我这会儿觉得头晕恶心!”
    曹太太冷笑道:“我是专门给你们治病的!你们实在病的不轻!当着曹家祖宗们的面,你们好好的忏悔干的那些混账事……吃喝嫖赌!”
    梦然道:“今天就先让你占便宜!你们大房的人不讲理,别怪我们二房三房不客气!”
    此时,春霖和长安也下楼了。春霖道:“两位叔伯,你们这次来,难道就是来讨臊的?”
    雪晨对春霖咬牙切齿的恨道:“我告诉你,我们不会让你们大房的人过的自在的!我们有我们的办法!我们走着瞧!”
    梦然道:“不要啰嗦了。我们先回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完,便愤然的朝着门口走去了。桂珍急忙追了上去,和男人絮叨了起来。雪晨看见二哥走了,也顿时偃旗息鼓了。他和凤来追了出去。等到汽车开出公馆大门以后,曹太太的心总算踏实了。
    她转身对春霖和长安道:“你们还是赶快去香港买房子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和这些混账们斗法!”
    春霖叹息道:“真讨厌!不知道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二房三房的人太可恶了!都是春曦招惹的。他给家里惹出了事情,他竟然躲起来不见了!依照我的脾气,我们应该去他家里,把事情和他讲明白!”
    长安急忙劝道:“算了!我们何必跟春曦那种人一般见识呢!这会儿,他肯定正得意呢。我们要是去了,岂不是让他看了我们的笑话了!依照我的主意,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我们还是听妈的话,紧赶着去香港买房子做生意吧。”
    曹太太道:“还是长安明白道理!我们何必跟春曦那种人一般见识呢。反正,我们家里又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被几只野狗聒噪了一场而已!”
    春霖道:“我想,三天以后,我和长安就去香港。这会儿,陆懋琦肯定不敢出门见人。他被众人盯着,也不敢给我们捣乱的!”
    曹太太道:“你们自己安排行程吧!”
    春霖道:“这会儿,我还要去大学一趟,见一见阿超。”
    长安道:“我和你一起去。我们肯定要当面答谢阿超的。这次的事情多亏了阿超和他的同学们!”
    曹太太道:“你们现在就去吧。你们代我谢谢阿超和他的那些热情的同学们。”
    春霖和长安答应着。俩人出了公馆。小厮开车送俩人去大学了。春霖和长安刚走,月华就坐车来到了曹家。曹太太看到妹妹来了,急忙迎上前,搀扶着妹妹的胳膊,来到了楼上的房里。
    月华道:“头几天我就听说你们家里的事情了。当时,我正好着凉了,整天躺在床上,也没有力气来问一问你们!如今,你们总算把事情摆平了!报纸上把陆懋琦骂了个不是人!整个上海滩的人都向着你们曹家呢!”
    曹太太叹息道:“妹妹呀!你可不知道我们家里当时有多艰难!那会儿,我整宿的睡不着觉!可我的心里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办法。”
    月华问道:“最开始到底是怎么惹出来的!”
    曹太太道:“我本来打算让春霖和春曦带着家里的金条去香港。可谁能想到,俩人坐着军用飞机刚到香港。陆懋琦派去的爪牙们就抢走了大皮箱。春霖和春曦流落在了香港,身上的钱包也弄丢了。俩人没办法,只好去码头上做苦力挣钱。”
    月华听到这里,叹息道:“那个军阀实在太混账了!简直仗势欺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东西!春霖和春曦也是,俩人紧赶着给家里发个电报,让人尽快赶到香港。”
    曹太太道:“春霖和春曦偏偏非要靠着自己!当时,我和长安正为家里的事情发愁,都脱不开身。所以,没办法,只好告诉了苏细烟,让她立即赶到了香港,把春霖和春曦接回来了。这头的事情,全都靠着长安。她想出了办法,印了传单,联络了大学里的学生们,上街喊口号,讨伐陆懋琦!所以,长安真是我们曹家的大功臣。我的心里对她一直很感激呢!”
    月华听到这里,道:“长安真有办法。春霖能娶到这么个女人做媳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说完,便抹了抹红润的眼圈。
    曹太太道:“可不是这话。我都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如今,我想着,趁着陆懋琦还没缓过劲儿来,我干脆把家分了!”
    月华惊讶的问道:“姐姐分家了!”
    曹太太叹息道:“我也是被逼的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我只好把家里的财产分给春霖和春曦了。另外,我想着,让春霖和长安去香港那头买房子、做生意。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怕陆懋琦什么了!”
    月华道:“姐姐为什么不跟着春霖去香港呢?”
    曹太太道:“你也是知道我的!我们曹家在上海滩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离开过上海滩半步。所以,我也不打算跟着春霖和长安去香港了。至于春曦,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月华道:“这个主意很好。陆懋琦要是知道了,也拿姐姐没有什么办法了!反正,春霖和春曦都不在上海滩了,你们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曹太太不打算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妹妹。于是,她便不吭声了。月华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曹太太叹息道:“你来晚了,没有看见刚才的热闹!”
    月华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曹太太用手指揉搓着太阳穴,道:“刚才,曹家二房三房的人来了,当着我的面,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哼!他们还不是为了我们大房的钱!我没有给他们好脸色,用话把他们都堵回去了!”说着,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仔细的告诉了月华。
    月华听完以后,也跟着曹太太把二房三房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曹太太骂累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月华知道姐姐的心里很不好受,便说起了别的事情。
    春霖和长安去了大学,见到了阿超,当面答谢了他。阿超拿着曹家的钱,心里觉得很高兴。他终于有经济能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了。他决心抗日。春霖和长安的心里很感动。俩人从大学里回来以后,看到姨娘坐在客厅里,急忙上前请安问好。
    月华拉着长安的手,说了好些宽慰的话。过了一会儿,春曦竟然来了。他进来以后,看到没有人搭理自己,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曹太太把春曦当成了空气,照旧和月华说笑着。她故意和月华很大声的说笑着。春霖和长安俩人也说笑着,看也不看春曦。春曦的脸上愈发的觉得羞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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