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听出了许凝萃的声音,对春曦笑道:“许凝萃又来了!”
    曹太太和春曦都吓了一大跳,俩人匆匆起身,冲到了公馆外面。长安也起身去看热闹。凝萃看到曹家的人出来了,急忙喊道:“我这次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是来瞎胡闹的!偏偏这俩小厮不让我进去!”
    曹太太听到这话,问道:“你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吧。”
    凝萃喊道:“不行,我要进去说。”
    曹太太喊道:“你不要进来,你就在那里说。我倒要听一听,你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
    凝萃喊道:“这可是你们曹家的丑事,你难道不怕外人听见了笑话吗?”
    曹太太眼瞅着凝萃的那副张扬跋扈的模样,恨道:“你不要在我们家门口胡搅蛮缠了。你回去吧!我们都懒得听你放屁!”说完,便准备转身而去。
    凝萃扯开嗓门喊道:“曹春曦有病!我这里有他的病历!”
    曹太太顿时大惊。长安听到凝萃的这声喊叫,吓得面色煞白。春曦眼瞅着凝萃从提包里摸出了一大沓子的照片,不由得相信了她的话。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了好奇,朝着门口的两个小厮喊道:“你们让她进来吧!”
    凝萃跑到了近前,噔噔噔的上了台阶。她逼到了曹太太的身前,冷笑道:“我们还是进去说吧。要是让旁边公馆的人听见了,你们曹家的脸面可都要丢尽了!”
    曹太太道:“我们进去说!”说完,便扭头进了公馆里。
    凝萃故意走到了春曦的跟前,晃了晃手里的那沓子黑白照片,嘴里含着嘲笑。春曦没有搭理她,昂着头进去了。凝萃紧跟着春曦进了公馆。长安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着凝萃得意忘形的背影。已经是傍晚了,起风了,寒凉的夜风吹拂着她的身体。她忍不住抖动了几下身体。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丝毫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她却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她咬着牙走进了公馆里,没有坐下,一直站在那只立地的西洋珐琅自鸣钟跟前。曹太太的心里惴惴不安,坐在了正中央的沙发上。春曦坐在了她的侧首。凝萃也没有坐下,站在曹太太的正对面,趾高气昂,摇晃着手里捏着的那沓子照片,冷笑道:“你们曹家大少爷竟然得了不干净的病。这里是他的病历照片。千真万确。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教会医院的病案室里查原件!”说完,便把那些照片丢在了茶几上。
    曹太太抓起了那些照片,一张张的看着。春曦也凑过脑袋,仔细的看着照片。曹太太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变得凝重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怀疑那些照片都是伪造的。
    春曦惊讶的喊道:“我的天哪!大哥竟然得了这种病……这怎么可能呢?”
    长安已经觉得头晕目眩了。她不由得扶住了身后的那只西洋珐琅自鸣钟。那只钟的指针发出了沉闷的走行声。过了几秒钟,它开始叮叮当当的报时了。长安的神经被那巨大的声响震撼着。她的头皮发麻,眼前黑沉沉的。
    曹太太尖叫了起来,把那些照片统统的扔到了地上,喊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不要胡编乱造来骗我们了!”
    凝萃冷笑了起来,道:“我说过,你们要是不愿意相信,完全可以给教会医院里打电话。春霖的主诊医生叫詹姆斯。你们肯定也认识他。另外,你们现在就可以给病案室打电话!”
    曹太太眼瞅着凝萃信誓旦旦的模样,觉得她不像是撒谎。她立即让春曦给教会医院里打去了电话。春曦先给詹姆斯医生打了电话,然后又给病案室打了电话。
    曹太太很认真的在旁边听着。后来,春曦放下了电话,对母亲点了点头。曹太太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荡然无存了。她顿时觉得头晕目眩了起来,哆嗦着嗓音,道:“这个孽障!这个孽障!他竟然得了那种病!他简直丢人现眼!”
    长安听到这些话,心如刀绞。她刚要开口替春霖分辨,却见曹太太挣扎着站起身、冲了过来。
    曹太太冲到了长安的身边,用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喊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长安被曹太太狠命的摇晃着身体,愈发的觉得脑子里眩晕了。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曹太太瞪着通红的眼睛,恨道:“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长安倒退着,倚靠在那只棕漆的西洋珐琅自鸣钟上,默默的流着眼泪。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双眸。她的耳朵里灌进了泪水,已经听不清楚曹太太凄厉的喊叫声了。她只顾着流泪,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曹太太照旧狠命的摇晃着长安的身体。春曦眼瞅着眼前的情境,心里得意洋洋。他哪里肯上前劝慰半句呢?凝萃抱着胳膊,傲然的看着长安痛哭流涕的模样,嘴角涌出了满意的笑。
    张妈和祝妈急忙上前拉劝着,好不容易把曹太太扶到了沙发上。长安睁开眼睛,她的双眼已经变得通红了。
    春曦故意嘲讽道:“大嫂,事情都闹到了这一步,你就实话实说吧。现在,大哥不在家里,妈只能问你了!”
    此时,长安的心里万念俱灰,凄然的道:“你们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呢?”
    曹太太喊道:“春霖一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得上那种病呢?你老实交代,他是不是和你结婚以后才得的病!”
    长安心如刀绞,情绪已经悲愤到了极点,喊道:“他在巴黎的时候就得病了!”
    曹太太听到这话,喊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春曦问道:“大哥到底是怎么得的这病!大嫂肯定知道底细!事到如今,你何必瞒着呢?”
    凝萃跟着冷笑道:“这种病还能怎么得的?曹春霖肯定在巴黎寻花问柳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何必姚长安亲自说出口呢?”
    曹太太缓了几口气,逼问道:“你快说!春霖到底是怎么得的这病!你快说呀!”
    长安叹息了几声,缓缓的把春霖在巴黎遇到的那件事情讲了出来。曹太太和春曦听完以后,跟着叹息了起来。凝萃冷笑道:“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长安咆哮道:“用不着你多嘴!”
    凝萃被长安的大吼声吓了一跳,她立即闭嘴了。长安冲到了凝萃的跟前,顺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凝萃用手捂着脸,喊叫道:“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命了!”说完,便准备和长安拼命。
    张妈和祝妈早就跑了过去,抓住了凝萃的胳膊。凝萃大喊大叫着,拼命的挣脱着。
    长安喊道:“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这个泼妇来捣乱!你给我滚出去!”
    凝萃喊道:“姚长安,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也得了那种病!”
    长安羞愤至极,喊道:“你给我闭嘴!”
    凝萃冷笑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她的那阵狂笑简直让曹太太觉得无地自容了。长安立在原地,眼瞅着凝萃的狂笑,恨不得能上前撕烂凝萃的那张嘴。
    春曦听着凝萃的狂笑声,心里虽然憎恶凝萃的张狂,可他毕竟看了姚长安的笑话。所以,他故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笑话和热闹。
    凝萃终于笑够了。她坐在了沙发上,恨道:“姚长安,你打我的一巴掌,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曹太太道:“长安,你说,你有没有染上病?”
    长安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了。此时,她实在顾不得了,泪涕交加,冲到了曹太太的跟前,凄凉的大喊道:“我到现在还是姑娘身子!春霖压根就没有碰过我!我在你们曹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心里的苦有谁知道呢?”
    她的话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曹太太吓得说不出话来。春曦也觉得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许凝萃从沙发上站起身,吓得退到了门口。张妈和祝妈傻愣愣的瞅着哭得肝肠寸断的长安,心里都觉得长安真是可怜至极。
    长安缓缓的退到了那只西洋珐琅自鸣钟跟前,颓然的把身体倚靠在了钟面上,哭道:“我和春霖结婚的那天晚上,我本来盼着,我能和别的新娘一样,享受大婚之夜。可那时候,春霖压根就不搭理我!他像是死鱼一样的躺在婚床上。无论我怎么招呼他,他根本就不愿意搭理我!那天晚上,我就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守着!你们知道吗?你们知道吗!”说到这里,拼命的哽咽了起来。
    曹太太垂下头,说不出一句话。春曦和凝萃都被吓住了,俩人都一声不吭。长安继续悲苦的道:“后来,我问春霖,他为什么不愿意碰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不吭声。我想方设法的打听他在外面的事情。可他在外面压根就没有女人!我回了娘家,把心里的苦告诉了娘家人,可娘家人没人肯听我的。后来,我病了一场。那会儿,你们还在我的床头说风凉话!”
    曹太太听到这里,搀扶着张妈的胳膊站起身。她走到了长安的身边,哭道:“你为什么不说呢?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要不是许凝萃,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呢!你和春霖是怎么商量的!”
    长安哭道:“那时候,春霖提出离婚。可我不同意!我喜欢春霖这个人,除了他,我不会再嫁给别的女人了。他也喜欢着我,可害怕把那病过给我,所以不敢和我同房。到现在,我们都是分开睡。他睡在外间的地铺上,我睡在里间。每天早起,我们都要把铺盖藏到衣柜里!”
    曹太太淌眼抹泪,说不出一句话。长安继续哭道:“他说,他正想尽一切办法看病。真是天可怜见的!他去了教会医院里,遇到了那个洋大夫。他的病有了很大的起色,已经接近痊愈了!没想到,我们的秘密竟然被许凝萃揭穿了!我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知道了春霖的病!”说到这里,冲到了凝萃的身边,逼问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说呀!”
    凝萃眼瞅着长安泪涕交加的模样,心里也生出了很大的同情。她吱吱呜呜的道:“那天……我的手受伤了。我去教会医院里包扎伤口。后来……我无意中从医生办公室门口路过,正好看见你和那洋大夫说话。我……我……一时里觉得好奇……所以绕到了后窗户底下……听见了你们的说话。再后来,我去病案室里拍了照片!”
    长安的脸上早已被热泪遮掩。她觉得透不过起来,大口的喘息着。张妈和祝妈上前搀扶着长安。长安不停的哽咽着,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凄凉的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为什么要这么的残忍!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你太恶毒了!”
    凝萃哭道:“我哪里能想到这些呢。我也觉得奇怪而已。”说到这里,便冲出了公馆。她没命的朝前跑着,一路哭叫着。
    曹太太觉得头晕目眩,知道自己的血压又升高了,急忙叫张妈拿来了降血压的药。
    张妈拿来了一瓶降压药和一杯白水。她伺候着曹太太吃完药。曹太太缓了缓,对长安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很委屈。你说出了真相,我们全都敬佩大少奶奶的深明大义!我们曹家对不起大少奶奶!那时候,我们都冤枉大少奶奶了!”
    长安终于收住了眼泪,道:“本来,我和春霖都商量好了,不把这件事情告诉家里。可如今,他的病马上就要好了……我们的秘密又被许凝萃抖搂了出来!”
    曹太太哭道:“不要说了!这都是命……这都是命……事情都弄到了这步田地,我们都可怜大少奶奶!春霖也可怜。他也够倒霉的!”说完,便低下头啜泣了起来。
    春曦劝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好在,大哥的病快好了!刚才,我听那洋大夫说,大哥的病真的快好了!所以,妈不要觉得难过了!最难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
    曹太太点了点头,渐渐的收住了眼泪。
    春曦上前搀扶着母亲,扶着她回到楼上歇息了。
    等到他下楼的时候,长安已经不见了。
    祝妈喊道:“大少奶奶跑出去了!我们实在拦不住了!二少爷,你快去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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