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有出毒,难道是私下与滇国皇室又牵扯?”一直沉默的怡王,忽而惊讶开口,而后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怡王顿时又闭紧了嘴巴,没了下文。
    “怡王!您莫要血口喷人,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安插在将军府头上!”陈南城,性子暴烈虽年事已高但霸气却不见丝毫,虎目圆凳的样子甚是骇人,显然,他已动怒了,为怡王的无中生有。
    “事关重大,将军府与滇国关系如何,不能妄论,还需明察。”宸王也张了嘴,他这句话听起来是在为陈将军府开脱,但实际上却是字字珠心,句句落井下石,暗指陈将军府与滇国珠胎暗结。
    怡王与宸王如此暧昧不明的话,顷刻间将陈将军府推上了风口浪尖,不过是惩罚陈明珠的一件小事瞬间逼升到了陈将军府存在叛国居心叵测的政治局面。
    “皇上!将军府忠肝义胆,保家卫国,一心护我卫国江山万里祥和平安,断不敢存一丝一毫的不良居心,还望皇上明鉴,莫要一叶障目错冤忠良!”
    陈南城双手抱拳,满脸悲愤,一头磕在地上,砰的一声震的地面仿佛都颤了三颤。
    皇上深邃的眸子扫来,看着陈南城的目光仿似三月翠绿的柳条狠狠的抽打在脸上,声音是温和的,但语气已是凛然,“此事究竟如何,朕自有定夺。”
    话虽不曾有怪责将军府,但却未曾叫陈南城起身,这细微的细节,已暴露出皇帝此刻的猜疑。
    每朝每代的帝王素来都疑心病重,顾炎自然也难逃其外,执掌兵马大权的将军若是与敌国串通一气,那带来的局面将是倾国之乱,皇上如何能不忧心?
    屋内气息压抑的仿佛铅云重重蔽空,不见天日风清,床上的顾清惜也万万没有意料到会因自己身中剧毒而牵扯出一桩隐晦之事,她眸子幽幽的转向顾长卿。
    正是见他墨发低垂,凤眸染笑,薄而性感的唇瓣微勾,晦暗不明的眸光游荡与荣王与陈南城之间,好似在坐等看好戏连台,这一刻他的笑意深邃的不达眼底,漆黑的瞳孔透着几丝狡黠,如同北漠孤烟下夜行的苍狼,神出鬼没般令人动魄惊魂。
    这刻,她才恍然醒悟,顾长卿方才为何要提及半日殇引皇帝注意,原来,这是一个局,引诱皇帝疑心将军府的局。
    顾长卿心中该是知道半日殇出自滇国的吧,不然他何以胜券在握自信十足?只是令顾清惜疑惑的是,顾长卿怎么会知道半日殇的存在……
    垂下眼帘,顾清惜掩下了所有思绪。
    陈南城行走官场半辈子,自然是知道皇帝已对将军府起了猜疑,只是这勾结滇国的罪名实在是欲加之罪,他愤然道:“皇上,将军府对皇上忠心耿耿,对天朝死心塌地,万万不敢做出如此欺君罔上的罪行啊!”
    “皇上,将军府世代忠良,恐不会犯下如此罪恶滔天的恶行,而陈老将军一生刚正不阿也不会糊涂到置将军府阖府上下几百条人命不顾的地步,臣以为其中这怕是有误会,不妨唤陈小姐来询问一番毒从何来,以辩真相。”
    顾长卿踏步上前,声线温润,不急不缓的徐徐进言。
    陈南城霍然抬头,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竟是宸王世子站出来为将军府说话,心下不免动容,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单单念在他出言相助的这个份上,顿觉若投诚与宸王府似乎也是可以的。毕竟这个时候他靠拢的荣王府不曾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公道话,不是么?
    一瞬间,陈南城心中思绪旋转万千。
    荣王见状,暗道不妙,心下咒骂顾长卿到是惯会做老好人,这个节骨眼跳出来维护将军府,摆明了是想要趁机拉拢收买人心,难道陈南城这老匹夫忘了先前可是宸王带头挑唆的事了么?
    将军府这块肥膘,只能入他腹中,宸王一派肖想。心中这般想着,荣王终是按耐不住上前随声附和道:“正是如此,将军府多年来对天朝衷心耿耿,效死沙场,断不会心生二心,还望皇上明察秋毫。”
    顾长卿眼看着荣王生怕自己抢了将军府的人心出言劝慰,顾长卿狭长的凤眸眨了眨,唇角有笑溢出。
    当真以为他是在蓄意拉拢将军府么?呵,要是这么认为那可就是错了。
    三王在场,怡王见眼下宸王与荣王都在争夺将军府这块肥肉,不免心下冷笑。怡王世子顾逸辰锐利如鹰的眼睛扫了一眼,笑意暖的如沐春风,“哎,早就听闻荣王府要与将军府结秦晋之好,现如今看来果不其然,两府还未联姻,荣王府便对将军府处处维护了。”
    怡王府实力相对起荣王府与宸王府终究是弱了一些,怡王府得不到的东西也自然是不愿意落入他人手中,顾逸辰选择这个时候开口无疑是落井下石,连带着将荣王府也搭进去。
    在场的没一个傻子,听话听音,自然是听得出顾逸辰暗有所指,若将军府与滇国有勾结,那荣王的联婚一举可就是值得好好推敲推敲了……
    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阴郁,绷着唇角一言不发,但眸光却是亮的骇人。
    “联姻是属是小女与陈二公子彼此心生仰慕,怡王世子莫要多加揣测。”宸王拉长了脸,冷哼一声。
    顾逸辰却依旧是笑意不减,“哦?既然是心生仰慕想必两人情谊是极其深厚的,既是如此,想来明怡妹妹一定不会嫌弃残废的陈二公子而毅然决然的下嫁吧?”
    闻言,荣王憋的一口气上不来,这顾逸辰摆明了是故意挑唆是非的。
    手中桃花扇子一打,顾沐尘抬眸而笑,望着顾逸辰缓缓道:“三弟,明怡妹妹尚且年幼,暂不宜婚嫁。”
    “不宜婚嫁么?那为何外面都传陈瑞杰要娶顾明怡的?所谓空穴不来风,大哥又何必遮遮掩掩呢,眼下不如趁机为明怡求道圣旨赐婚吧,如此也算是成就了一桩美事。”
    两人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
    陈南城将怡王府的咄咄逼人,与怡王世子冷嘲热讽统统都看进了眼里,又联想起在陈瑞杰身上发现的剑穗,此刻的陈南城心中越发的认定陈瑞杰是怡王府下手残害的了,不然怡王府何必对将军府紧咬不松口对荣王府落井下石?
    一定是怡王府眼红,不愿看荣王府一支独大,故而伤了陈瑞杰故意破坏联婚的,一定是这样!
    陈南城浑浊却不乏精明的老眼中忽而迸射出一抹狠厉的杀气,他孙儿所受的耻辱他早晚是要一分不少的讨回来的!
    “够了!统统都闭嘴!”沉言不发的皇上,忽然冷声呵斥。
    满屋子的人都乖乖的闭上了嘴巴,顾长卿略微低垂头颅,根骨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抚摸着自己衣袖上朵朵泣血的曼陀罗花,笑意阑珊。因为是低着头别人不易发觉,而这笑,却是被床上躺着的顾清惜尽收了眼底。
    顾清惜不免惊骇与顾长卿的城府与算计,他不过是简单一句维护将军府的话就成功引来了怡王府与荣王府的口舌之争,而与此同时,又令陈南城对怡王府残害陈瑞杰一事而笃信不疑,更可怕的是将皇上也算计进去了,两府争斗口舌激辩让皇上不免心生厌恶,储位之争皇上心知肚明却不能明言,见两王掐架自是痛恨至极。
    顾长卿不显山不漏水,却做到了一箭三雕,果真是腹黑至极!
    这样的人绝非池中物,来日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太后深知皇帝此刻在压抑着怒火,她只好转了话题,眉眼扫向屋外,沉声道:“将陈明珠带上来,问话。”
    刚被拉扯出去的陈明珠就这样又被粗鲁的拖到了屋内,她匍匐在地上,发髻全散,嘴角挂血,残败不堪,她这副模样让王氏看了,心就如刀子绞的一样的抽痛,痛的她血流不止。
    “明珠,皇上问话,你老实交代那毒药你是从哪里来的?”王氏跪爬过去,将陈明珠扶起靠在自己胸前,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陈明珠被拉出去之前还没有如此虚弱现如今这般模样肯定是受了刑的,见王氏说话,她无力的咳了两口血,虚弱道:“这毒是我从大哥那里讨要来的,一时觉得好玩才涂到了飞刀上想要吓唬吓唬人,我是真的没有伤郡主……”
    大哥?陈瑞安?
    王氏一听,顿时吓的脸色惨白如纸,不曾想这一问竟将大儿子也牵扯了进来!
    陈明珠之前被拖出去那里知道就是因为这毒而使得将军府背负上了与外敌勾结的罪名,见问话就老实交代了,这毒大哥只是说过产自滇西边塞,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滇国皇室秘毒,而她更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自己这一句话,而导致将军府自此走向了覆灭。
    “陈瑞安,若朕没有记错,他身兼两职,一是滇西驻军副将,二是龙虎城守卫总兵,呵,这毒竟是出自他手?好,果真是好啊……”紫檀雕花圈椅中,明黄龙袍的皇帝骇然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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