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听了气结,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会装了,更气的是,太后却很吃这一套,立刻沉了脸道:“论辈份,你们不该叫惜儿一声小姑姑?这理儿就算是到了皇上那里,怕也是这么个说法罢?”
    按辈份,她与他们的父王都属清字辈,足见皇帝和太后对她身份的重视,可是想到要叫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又结下梁子的女人为姑姑,便心有不甘。
    只是太后神色已然不对,四人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低唤了声:“小姑姑。”
    顾清惜却是吓了一跳,脸色苍白惊惶道:“太后,不要勉强四位世子爷了,惜儿如今能见到太后已是老天厚待,四位王爷身份贵重,若是知道惜儿敢自称是四位世子的姑姑,惜儿以后也不敢出门了。”
    她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四人表面叫了声姑姑,谁知道背着太后又会如何使绊子?毕竟人家有亲王爹爹撑腰,自己虽然身为郡主,却娘不在,爹不爱的,太后也只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太后见她吓成这样,心疼极了,同时也明白她为何这般害怕,这四个曾孙什么性子,她知道得清清楚楚,一个个可都不是什么善磋,便冷了脸道:“这声姑姑叫得很勉强吗?可别忘了,惜儿有哀家亲赐的金牌,名字也是入了太庙宗牒的,即算是你们的父王见了也得称她一声皇妹。”
    这话都说出来了,他们还能说什么,更何况,从一开始,他们便被这个狡诈的女人一直牵着鼻子走,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顾沐尘,顾长卿,顾逸辰,顾景南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得不站起来行礼,唤了声:“小姑姑。”
    顾清惜仍有余悸地看着太后,似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有皇帝册封的圣旨和金印,还有哀家赐你的金牌也不会收回,你的身份名正言顺,谁若是欺负你,便是欺负整个皇家,自有皇帝和哀家为你作主,至于小姑姑这称呼,你便心安理得地受了。”
    这话,也算是变相地警告顾沐尘,顾长卿,顾逸辰和顾景南四人最好不要欺负顾清惜。
    四人算是明白了,这太后完全把她顾清惜当成了宝,凡事有求必应,他们这个时候对着干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索性也不吭声,心里却悔不该跑到这寿康宫来。
    顾清惜像是没看到四人不甘的脸色,嘴角微微翘起,显示着她此刻极好的心情,只是这笑容却让四人看起来极为的刺眼,窝火。
    尤其是顾景南,想到自从碰到这个女人,屡次吃亏,心里怒火更甚,恨不得上前狠狠教训一下坐在太后身边笑的得意的女人一顿,他却忘了当初视人命如草芥,要将顾清惜赏赐给那些侍卫取乐的残忍作为。
    太后信佛,只吃素斋,顾景南这种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简直是受罪,加上心里对顾清惜恨得咬牙切齿,一顿饭下来吃得极为煎熬。
    许是好久不曾有这么多人陪着太后用膳,午膳过后,顾景南朝顾沐尘使了个眼色想要开溜,却听太后颇为兴致道:“惜儿煮的茶不错,正好昨儿内务府送了上好的铁观音过来,你们也一起陪哀家去后面的小花园里品尝品尝。”
    听太后这么一说,四人均露出讶异的神情,品茶在京城所有贵族们的眼里是一件十分高雅且对身体极有裨益的事情,而泡得一手好茶也成为众人眼中一项高雅崇尚的才艺,有许多权贵不惜重金请来有名的茶师,或是让自家的子女去向那些名师学习茶艺,这茶虽易泡,但要泡得好喝却是十分不易,宫里因着各位主子都爱喝茶,便从外面招揽了几位名气甚高的茶师,如今,他们惊讶的是顾清惜素来受到姨娘和庶妹欺压,是从哪里学来一手泡茶的功夫,竟还得到太后如此高的赞赏,不由,几人对她的好奇和怀疑又深了几分。
    四人带着疑虑和好奇陪着太后来到后面的小花园里,只见园中的八角亭里顾清惜正在煮茶,不知身边的婢女说了什么逗得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清铃般悦耳的声音随风飘入了几人耳中,园里百花盛放,美不盛收,却是一眼便注意到了亭内的俏丽身影,美景也为之失色。
    这一幕,惊艳了几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的情绪悄无声息地在他们心里头蔓延。
    走进亭里,顾清惜立刻敛了笑意,看着四人的神色淡淡的甚至还透了些许的冷意,唯独面对太后时,才温婉浅笑道:“太后,惜儿正要沏茶呢。”
    “好,哀家上午喝了你煮的茶,觉得极好,今个儿让他们四个也品评一番。”太后对顾清惜煮的茶十分赞赏。
    “太后若是喜欢,惜儿以后常进宫来煮给您喝。”顾清惜听到赞扬,不骄不喜,神情淡然。
    桌上燃着檀香,茶杯呈孔雀开屏状摆开,茶叶已入壶,只见顾清惜接下来一系列的动作优雅而娴熟,有如行云流水,又透着一种雅致的情趣美感,待茶汤入碗,只见汤色金黄浓艳似琥珀,一股天然馥郁的兰花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未尝甘露味,先闻圣妙香。”顾长卿端起茶杯,轻轻闻了一闻,不由感叹道。
    顾清惜听了,勾唇一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缓缓道:“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兰芷,这茶确实是上上佳品。”
    “滋味醇厚甘鲜,回甘悠久,确实是好茶。”顾沐尘放下茶杯,唇齿间仍回味着茶水的甘鲜。
    “我虽品不出什么好与不好,不过连大哥,二哥都如此称赞,想必这宫里的茶师们怕是要担惊受怕了。”顾景南一口气将茶水饮完,神情带了几分不明意味的嘲讽。
    在坐的人,几乎全都听出了他话中的讽刺之意,太后脸色一沉正要呵斥,却见顾清惜只是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这才忍着没有发作。
    顾逸辰假装不知,似笑非笑地问道。“此话怎讲?”
    “德阳郡主泡得如此一手好茶,连太后,大哥,二哥都如此称赞,茶师们肯定害怕自己的差事会被人抢走去啊!”顾景南一幅煞有介事地解说道,看向顾清惜的神情颇有些挑衅与得意,却未留意到顾清惜唇角那抹诡异的冷笑。
    “想来我这茶沏得是不好的,否则,和王世子怎会醉得连话都听不清了?荣王世子和宸王世子明明是称这茶好,可是只字未说我这茶沏得好,更何况那几位茶师又没得罪和王世子你,为何非要扯出这些有的没的,这话若是传出去才真会叫他们担惊害怕才是,太后,三位世子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顾清惜一脸笑意嫣然地看着顾景南说道,神情似戏谑,却见眼底冷芒闪过,充满了挑衅之意。
    顿时,顾景南的脸色青红白交错,可算是精彩缤纷。
    “四弟,你下次定要听明白了再说话,否则没地让人以为你不学无术,连话都听不懂,更何况,那茶师是什么身份,怎能与德阳郡主相提并论,传扬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话?”顾逸辰这时,幸灾乐祸更兼大义凛然地向顾景南说教道。
    顾景南恍然明白过来这老三方才是故意那么一问,为的便是看他在大家面前出丑,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却碍于太后在场不好发作,只能捏紧拳头强忍着揍人的冲动。
    太后原本是有气的,但听完顾清惜的话后却是差点笑了出来。
    “怡王世子严重了,想必和王世子只是方才太过口渴,只记得喝茶,一时忘了细听二位世子说什么话才会出言无状的,这天气也确实炎热,几位世子不如再喝一杯茶汤如何?”说罢,执起茶壶又一一为桌上的茶杯绪上茶水。
    几人本想拒绝,却见顾清惜已经注满茶水,不喝倒显得他们小家子气了,于是又端起茶碗将茶汤饮了下去。
    顾清惜见几人的茶杯见底,嘴角的笑意越深。
    顾长卿抬起头,对上了她的脸,正好撞见了那抹明媚嫣然的笑意,不过眨眼,便见她神色转淡,笑意尽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和冷漠。
    待顾沐尘四人离开,顾清惜也跟着离开寿康宫,只是还未出得了宫门,一场爆雨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顾清惜和柬墨,珠云三人只得跑到乾泰殿外面的长廊下躲雨,却不想刚站定,便看到穿着一身黑色麒麟锦袍,英俊清朗的风意潇正站在长廊下。
    风意潇见到顾清惜的那一刻,眼底有抹震惊闪过,但很快便神色冰冷,甚至带了丝嘲讽。
    顾清惜却是似笑非笑,接过柬墨递上来的帕子将脸上的雨水擦干净后,似知道风意潇为何等在这里一般,开门见山便直接道了出来:“风相这是特意在这里等本郡主么?为了沈莞乔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没料到她全然不似往日的痴***慕,反而神色冰冷,言语犀利且带着一股浓浓的讥讽,风意潇蓦地拧紧眉,夹着怒意的声音质问道:“把清韵阁还给乔儿,即算你现在已经是郡主了,也不该抢走属于乔儿的东西,她从没害过你,平日对你更是照顾有加,你不该如此地忘恩负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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