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人语喁喁。
    猫儿同明珠双双绑在椅子上,被七八名妃嫔围观。
    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让传说中床榻上行止温柔的皇帝,性情大变,将人堵在御书房里强宠半日……
    猫儿叱道:“敢绑我,我都用不着请出我阿哥。你们想一想,但凡姑奶奶晋了位,不反杀你们?”
    有妃嫔壮着胆子怼她:“你能反杀我们?我们家中,既当了大官,也供奉了菩萨。人神两界都有背景。”
    外间天色渐至晌午。等太阳落山,就不好做针线。
    猫儿讪笑道:“唬你们的,快解开绳子,我传授俘虏皇上的经验。”
    旁的妃嫔自是不信:“哪个女人愿意分享夫君?你莫唬我们没见过世面。”
    猫儿不得不主动提出她自己的丑闻:“你们可曾听闻,我后来是顶着荷叶遮身,从御书房逃开的?”
    众人纷纷点头。
    她一笑:“那就对了。皇上龙精虎猛,我一个人怎行,自然要各位姐姐帮着分担。”
    她含羞带臊:“妹妹一个人,承受不来……”
    众人跟着打了个寒颤,抖落极多鸡皮疙瘩,却对她这理由信了八成。
    等猫儿被松绑,她当机立断道:“当日,妹妹去御书房之前,画了一个桃花妆……”
    桃花妆,顾名思义,眼影、腮红、口红皆呈桃花色,有深有浅,妩媚动人。
    猫儿先在自己面上画了一个桃花妆,眨巴着眼睛问道:“如此妆容,可能引得皇上垂怜?”
    众妃嫔立刻被撩拨的有些蠢蠢欲动。
    她一笑:“排队,依次排队。”
    猫儿一边吩咐明珠备好粉底、口红,命她回废殿取了珍珠粉、花瓣粉、花瓣汁回来,再搜罗了妃嫔们自己的妆粉,开始动手上妆。
    八个妃嫔,说多不多,说少不说。众人先头还耐心排队,待等的无聊,也便开始说起了闲话。
    但听有人天真道:“这回围猎,也不知皇上会不会带后妃伴驾。便是不陪睡,出去散一回心也是好的。”
    有人现实道:“二更时中秋宴才结束,四更就要出宫。熬这一点夜,脸上就要多长两根皱纹。不划算不划算……”
    此时猫儿正在为一位妃嫔画眼线,闻言手一抖,那眼线便如蚯蚓一般弯弯曲曲。
    她忙吩咐明珠擦拭瑕疵,自己却过去同闲聊的妃嫔搭话:“怎地围猎走的那般仓促?不等宴后歇息过,准备充足再出发?”
    那妃嫔一笑:“傻妹子,你知道你包着两片荷叶在黑夜里跑,怎么被人发现的吗?这些日子,宫里各处忙着准备中秋宴和围猎之事,夜里都不停歇。四处都是眼睛!”
    她又压低声音道:“那日午后,也不知道五殿下在桥墩里同哪位宫娥胡闹。有人虽未看清那女子长相,可旁的却看的真真,她脱的赤条条,同五殿下两个抱在一处折腾,别提多激烈……这皇上和皇子,父子两人,果然有些相像。”
    话说到此时,她反过来问猫儿:“妹妹当日去河里取荷叶?就没瞧见桥墩上有人?”
    猫儿忙忙否认:“没,这荷叶,我是在太医院寻的……”
    众人“哦”的一声。太医院确实有荷叶,众娘娘哪个不通气,取二两荷叶泡水,就能通肠。荷叶可真是个好物件,又能治病,还能遮羞……可太医院的都是荷叶碎呢。
    当旁人还想再细问猫儿,她已急急投向工作岗位。
    两个时辰后,八位面带桃花妆的妃嫔整齐而立。
    那妆容虽说大差不差,可结合各自长相,于细节处又颇有不同。
    明珠赞叹:“简直似天宫仙子,环游广寒宫。”
    猫儿吁口气,一伸手:“银子,五十五两,一文钱不能少。”
    没有人送上银钱。
    不是少了一文钱,是一文钱都没有。
    带头的一位宫娥笑道:“今儿只是试妆,瞧瞧妹妹手艺。”
    她环顾一回旁的妃嫔,赞道:“妹妹果然手艺精湛。等三日后的中秋宴上,才是妹妹大展手脚的一天。妹妹为我等上了妆,随侍在侧以备补妆。待宴席散了,自会将银钱给你。”
    她捧出一堆碎银给猫儿看:“这里是六十两,我们凑够了的,全都是你的。”
    猫儿吐了一回血,留下一句“耍老娘”,踉跄着去了。
    等回到废殿,她气过了,又问明珠:“你路子广,你说六十两银子,能做些什么?”
    明珠知她心有不甘,忙忙详细道:
    “在宫里做不了什么。在宫外可算是巨款。京城周边庄户人家,每个月不到五两银子的嚼用都过的不算差啦。
    日后姑姑攒多了银子,想让旁人从宫外捎带点东西进来,有银子也好办事。”
    没错。猫儿重重点头,吩咐明珠:“去给几位姐姐送话,双方按计划行事。告诉她们,若事后抵赖,姑奶奶就向皇上吹枕边风,反杀她们。”
    猫儿同皇上到底有没有情意,明珠的主子萧定晔长久都有些担忧。
    明珠不由替主子试探:“姑姑虽说没有同皇上真的如何,可姑姑任凭谣言传的这般汹涌,可是真存了进后宫的心思?”
    猫儿给她一个白眼:“皇上多少岁?我多少岁?差辈了好吗?”
    明珠放了心。
    夜里猫儿盘算着逃宫的新计划。
    如今她手里有十几两,等中秋宴后再得六十两。还有墙根处的埋得十两银子和一枚玉佩,勉强凑够一百两。
    她将现银和珍珠留给柳太医及废殿众人,自己只带银票和玉佩,轻松上路。
    如此,既不欠人情,也再用不着做针线。
    临近中秋佳节,外间月色如流水,将废殿一切笼罩其中,仿似是一场梦境。
    过不了几日,这个旧梦便要被打破,将有新的梦罩着她,护佑着她。
    她悄悄起身,到了院里墙根处,取了锄头趁着夜色挖私房。
    墙根处的物件埋的并不深。
    往地下挖下去几寸许,便瞧见一瓷坛。
    瓷坛里有五锭银子,每锭二两。
    另外还有一片玉佩,是她曾在废殿墙外捡来的。
    她虽是个不识货的,可这玉佩碧翠剔透,其上刻了一只张牙舞爪、长了两只角的凤凰。瞧着能值一些银子。
    她快手将银锭和玉佩装进袖袋,便听闻开门声吱呀一响,明珠揉着眼屎站在檐下,迷糊相问:“姑姑,你半夜作甚?”
    猫儿忙忙一解裤子,蹲了下去:“刨坑尿尿。”
    “哦……”明珠跟过来在墙根解过手,嘟囔道,“刨坑尿尿……我以为只有小狗才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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