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殿院里,猫儿扶着额,听着明珠的啼泣:“刘公公早先就对我有意,可膳房管事也对我心存不轨。刘公公碍于膳房管事,不敢明着对我下手。可前儿膳房管事哮喘发作死了,刘公公便来逼迫我……”
    猫儿往有限的记忆中翻了一回,勉强能同刘公公对上号的,便是昨儿才央求她要帮着驱鬼的一位太监。
    她疑惑道:“他被膳房总管的魂魄惊吓之余,还能想到要对食?他可真是精力旺盛,阉之不尽啊。”
    明珠赶紧加了一把眼泪:“浣衣局的管事姑姑不敢得罪刘公公,说今儿夜里便要将我送过去……姑姑救我,我不愿……”
    猫儿叹了口气,指了指五福:“我为了他,将所有银钱都搭了上去,现下再救你,我有心无力啊。”虽说身上还有柳太医给的一百两,可那是她要还回去的啊。
    明珠嚎啕大哭。
    不是无力啊,只要驱一回鬼就行了啊。
    五殿下的人出手杀了膳房管事,顺便派暗卫夜里装鬼吓人,是就让猫儿以驱鬼为契机,将明珠捞进废殿里啊。
    她哭求道:“姑姑,我能磨珍珠粉,夜以继日的磨,不停歇的磨,但求姑姑出手相救,莫让我落到太监手里去……”
    猫儿继续迟疑。
    明珠只得再加了砝码:“我同园子的花匠相熟,我同侍卫膳房的厨子相熟,我……”
    猫儿蓦地抬头,目光灼灼:“你能轻松寻来吃食?”
    明珠咬牙:“能。”
    “你能轻松要来生油?”
    “能。”
    “你能寻来新鲜花瓣?”
    “能。”
    “你能同不受宠的妃嫔牵上线吗?”
    “能。”
    猫儿一拍大腿:“先去殿里藏着,傍晚我们行动。”
    傍晚终于来临。
    猫儿还未来得及出门,废殿大门便被拍响。
    五福按照猫儿的交代,前去开了门,探出脑袋,瞧着眼前的小太监。
    小太监苦着脸道:“昨儿夜里,前膳房管事的魂魄闹腾的厉害,求求胡姑姑出马镇压一回。”
    五福一努下巴:“胡姑姑这尊大佛,就你这个小鬼能请的动?回去换人。”
    小太监有些怔忪,就手塞给五福几个铜板,探问道:“哥哥觉着,哪位公公合适?”
    五福悄声道:“我觉着,刘公公挺合适。”
    一刻钟过后,刘公公站在了废殿门口,一步不敢迈进去,只同院里的猫儿隔空相望,赔着笑脸道:
    “劳烦姑姑,劳烦阎罗王,劳烦鬼君大人。”
    猫儿一笑,帮着他抽丝剥茧:“知道一次性劳烦鬼、人、神三界,可是欠了大人情吗?”
    刘公公十分懂行,立刻接话道:“姑姑但请开口,但凡老哥哥能做到的,一定让姑姑满意。”
    猫儿不同他纠缠,直截了当道:“我阿哥瞧上明珠,要纳她当个小妾。如此他来阳间探亲,也好有个服侍的可心人。你说如何是好?”
    刘公公听的明白,痛快割舍:“没问题,浣衣局管事女官那处,我去说。”
    猫儿续问:“她进了废殿,月钱怎么办?”
    他一拍胸膛:“照旧。不不,再加二钱,从我月钱里划给她。侍候阎罗王不是简单活,得倚重着些。”
    猫儿手持法器,一脚迈出废殿:“开路。”
    天已擦黑,离各宫落匙还有两刻的时辰。
    老鸦继续着每日的鸣叫。
    “啊——”
    “啊——”
    “啊——”
    掖庭膳房近处的一排瓦房前,各阶太监们被阻在房门外,抱团而立,听着其中一间房里传出鬼哭狼嚎的驱鬼动静,心中的瑟瑟便没消失过。
    讲真,胡姑姑驱鬼发出的恐怖叫喊,可比夜里鬼魂闹腾的动静,吓人的不是一星半点。
    为了驱走一个小鬼,请来了个大鬼……这究竟合不合算,众人内心都有些迷茫。
    同一时间,重晔宫宫院里,暗卫正向随喜汇报着最新进展:“……上勾了,过了今夜,明珠就能进废殿。只是她有些为难处,却要公公帮衬。”
    随喜先是松了一口气,觉着将宫娥细作送进废殿,比暗中向兵部尚书府上的李小姐下毒还难。
    听暗卫言还有些条件,他又强打起精神,准备瞧一瞧还有些什么幺蛾子。
    暗卫道:“胡猫儿之所以愿意收明珠进废殿,是明珠打了诳语,说她同膳房厨子、园子的花匠、低阶妃嫔都相熟。胡猫儿见着于她有益,才应了下来。”
    随喜呸了一声,低声叱道:“奶奶的,这只猫贼精贼精。”
    他一挥手,待暗卫去了,方想着应对之策。
    膳房没问题,苗木总管太监是自己人,只有低阶妃嫔他搞不定。
    说来说去,还是要五皇子出马。
    他几步进了书房,站在正看兵书的萧定晔身旁,先报了一回喜:“事情快成了,明珠终于要被胡猫儿收进废殿了。”
    萧定晔抬起头,从这句话中敏锐的觉察到“快”和“要”两个含糊不定的词。
    他乜斜着五福,淡淡道:“有何意外?”
    随喜一阵羞惭。
    他跟着萧定晔自小一起长大,自觉作为主子的左右手,办事能力是能跟的上主子的成长速度,这么些年也颇受主子的信任。
    然而事事遇上了胡猫儿,总要一波三折,没有一蹴而就过。
    他低声将猫儿之事陈述过,续道:“低阶妃嫔周遭的宫娥、太监,奴才倒是相熟。然而听着胡猫儿的要求,倒是想直接搭上妃嫔,而不是下面人。”
    萧定晔敲着桌案,蹙眉道:“欲夺之,先予之’,这道理我懂。可是我怎么那么想给她一刀呢?”
    随喜知道主子自来厌烦多事的女子,忙忙劝解着:
    “前几日那一场案子,她盘算好几日,志在必得。谁知却反胜为败,价值好几百两的首饰都没拿回来。因那事气病了一场,昏睡了好几日。若她再碰一回壁,气出个好歹,等围猎时,只怕不愿配合……”
    萧定晔哧的一哼,道:“她出的那一招,倒也是‘欲夺之,先予之’,可惜啊……”可惜她碰到了他,被他打回了原型。
    萧定晔继而问道:“康团儿,禁足了多久?”
    随喜忙道:“已有半月有余了。”
    萧定晔点点头:“到了该放他出去的时候了。”
    等康团儿出去,必定会去废殿寻胡猫儿。
    那只鸡贼的猫定会通过康团儿,想法子同吴妃相熟。
    他倒要看看,她要在低阶妃嫔中,搅一番什么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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