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养堂肃然一片。
    齐王府等迎亲的车驾有些尴尬地离去,前来赴宴的众人如潮水退去时,老夫人才将言律叫到了荣养堂。
    之所以尴尬,是因为世子妃的母亲居然没有出席,若是丧母便也罢了,可前一阵子还闹腾的紧,如今婚宴上缺席,这显然是有意见啊!
    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旁边侍候的丫鬟女婢都已经退到了门口,至于房间只留下母子 二人,想来又是一番促膝长谈。
    ——当然,这谈话的环境并不美好。
    “你和简氏准备如何?”
    今日侯府嫁女简氏居然不至,不得不说这不单单给侯府抹黑,同时也在给皇室抹黑。如今平西侯府正被帝王所不喜,她却在这个时候来这么一下。
    是嫌弃侯府的麻烦还不多吗?
    “她永远是儿子的妻。”
    “妻吗?那么你不久之后即将娶的琴儿呢?”
    老夫人对于言律的话嗤之以鼻,当年他和简氏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可最终的结果呢?他还不是一步步做了违背他誓言的事情。
    所有的山盟海誓在现实生活面前就是一碎渣子。
    “……”
    提到这事情言律整张脸都黑了起来,若不是帝王的旨意他也不至于这么不开眼的将人接进府邸。明知那上位者就像是猫儿戏弄老鼠一般,可他却只能接着。
    ——或许他提着的这口心气儿消了,那么陌儿的事情便翻篇了。
    “言律,我可以容忍你们呢夫妻闹,可事关侯府的存亡还希望你能郑重地对待。为了一个女子将侯府所有人搭上,你觉得值得吗?”
    前些天她无意从灵儿那边得知宫中那位的心思,原来府上的事情发生后帝王曾经留着他叙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分外明显。
    可他呢?装傻充愣将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是灵儿告诉你的?”
    言律眉头紧绷了起来,他已经几次三番警告她不要将手伸的太长,然而她似乎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你凶什么凶?那孩子还替你遮遮掩掩的,若不是我一个劲询问你觉得她会说?好好的孩子,你看你们夫妻是如何待她的?”
    想起今天她出阁时那两眼汪汪的模样,老夫人脸上便闪着浓重的不悦。
    “这件事情儿子自有打算。”
    言律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宫中那位已经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难道真的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送进宫去?
    他不知道旁人会如何选择,他言律是做不出来。
    再者说,如今鞑靼霍乱。帝王想要和平西侯府撕破脸面,也要看有没有那实力!
    “你有什么打算?每一次碰到简氏的事情你百年束手束脚,那就是一个祸害。要我说,你们还不如早早和离。”
    当初她不喜欢简氏当自己儿媳便觉得她太过艳丽,虽然出声书香世家,浑身富贵雅致,气韵不俗,可那模样着实太扎眼了。
    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有那么一正室杵在那里,哪有妾色可言?
    “母亲,这样的话你莫要再说。”
    听着她说的越来越不像话,言律倏地从椅子上直起身子,他为了不和离费尽心思,家里面倒是有一个拆台的。
    想到这里,心里更觉气闷,也不顾她的脸色朝着门外走去,那大步流向消失在月色中的身影,令荣养堂侍候的人都是一愣。
    ——侯爷平素纯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甩脸子给老夫人看。
    老夫人被他这一动作震的久久没有回神,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言律已经走远,而她则将自己身边的茶壶一把扔了出去,对着夜空怒喊:“你这个逆子。”
    因着天气寒冷,简氏那边又不需要她请安,所以言梓陌在锦被里面窝着。
    “姑娘,夫人有请。”
    “呃……”
    言梓陌微微愣神,有些不明所以,昨晚她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自己早起请安,这一夜的时间怎么就变卦了呢?
    “听说有客人造访,所以夫人请你过去。”
    “我又不认识。”
    她嘟囔了一句可动作却没有慢下来,然而当她穿戴整齐去了简氏房间,才弄清楚了这所谓的客人是何人。
    瞧着言梓煜一脸晦涩地坐在一旁,她甚至都有些同情他了。一大早起来,便要面对曾经抄家灭族的刽子手。
    ——谢谨言,他怎么会在这里?
    “陌儿,谨言说要感谢你,我便将你唤过来了。”
    原本外男她一般不会让女儿出来见人,可谁让眼前的男子太过优秀,而且他打着书墨轩的由头来感谢,她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小可早书墨轩叨扰多日,这些天在皇觉寺才知姑娘一行人在清心观,故而便赶过来拜访,莫要唐突了姑娘和夫人。”
    谢谨言拱手相立,声音细腻,貌相清俊而斯文,这做派更是宛如世外高人。若是放在不知情人眼中,必然将其当作一块璞玉,
    可惜这屋子里面三哥言家主事人,便有两个人知道他的底细,故而除了简氏甚为满意之外,其余两个人内心都嗤之以鼻。
    ——惯会装模作样的大尾巴狼。
    “谨言你也莫要和她客气,你和燮儿是好友,自也不是外人,将她当作妹妹也好。”简氏越看谢谨言越是满意,若不是年龄大了一些,她都想将女儿许配给他。
    不过这年轻人日后早晚是要出人头地的,让女儿结一个善缘也好。
    一旁的言梓煜瞧着自家娘亲那丝毫不知藏私的模样,不由得扶起他那有些胖乎乎的手腕拖着双腮。
    上一世母亲对谢谨言便格外的偏爱,这一世果然也不例外。好在,这个时候她好似没有将其当作女婿的想法。
    谢谨言是一个顺杆子便爬的主,听简氏这么说唇角扬起一丝温和的笑意:“言家妹妹怕是会嫌弃我这个兄长。”
    “……”
    三人俱是一愣,简氏原本不过客气的一句话,却不料人家居然当了真,只是这说出去的话断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而言梓煜和言梓陌则纷纷翻了一个白眼,果然和上一世一般,无耻之极。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简氏笑着问道:“这大年节的,谨言怎么就来皇觉寺了?我还以为你会回葛洪先生那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