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巫屠急切灼灼的目光,冷潇雨却收了声似在沉吟什么,巫屠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第二个原因才是他最担心的。
    眼前这白衣翩翩公子看似才二十余岁的年纪,比他小十余岁,举止言谈间却分明占了主导令他有意无意的受其影响。
    “听说被打死的沙鼠个头不小?”
    巫屠忙回应着:“是,似乎比往年的要大很多,有的足有牛头那般大!”
    “破坏草原和危害战马已是非同小可,只怕传染疫病才是最大的灾祸!”
    对方一语中的,神色肃整的巫屠也不再有所顾忌,连连点头道:“以往漠北草原上的鼠患从未成灾,可这次情况甚是诡异,不仅来势汹汹,甚至还招来了病魔,有人碰了鼠尸后上吐下泻高热不止生生脱水而死,更可怕的是被病魔附上的人还害了其它接触的人。”
    病魔?人无能却总是往鬼怪身上推脱做文章!可笑可悲!冷潇雨不动声色掩去眸子中的讥诮之色。
    “大可汗为此震怒不已,为免恐慌,我已命人将被病魔附身的和与之接触的都单独关押起来,可纸包不住火,事情总会泄露出去,只怕到时病魔未除人就先行乱了起来……”
    巫屠语出诚肯,眼底里是深深的愧疚和自责,他对巫屠之位并非太过在意,他担心的是此次鼠灾招致的病魔会祸及整个漠北草原,而他身为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却无能为力,既愧对对他寄予厚望的师父,更愧对无辜的草原民众。
    迎着巫屠求助的眼神,冷潇雨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笑意,笑得风轻云淡却又自有一股安人心神的力量:“我既然已决定在漠北草原上安家,自是要护我妻儿的周全,岂能让鼠灾疫病横行危及我娇妻爱儿!”
    “先生真有办法?”
    “办法是有,不过条件有三!”冷潇雨边说眼角余光不为人察的扫一眼某处,不远处一片高大的油杉树,低暗浓密的荆棘丛投下层层暗黑的阴影。
    “只要能令漠北草原度过此邪祟灾难,巫屠愿意倾力相助,哪怕卸去我巫屠之位……”
    “巫屠言重了,我恰恰希望你坐稳这个位置!”
    冷潇雨神色坦然语出干脆:“其一,冷某在中原得罪了仇家,实是携全家逃难至此,初入突厥人地两疏,还希望得巫屠的庇护。”
    巫屠下意识扫向遍地黑衣蒙面的尸首,鼻间那浓重的血腥味尚未散去,他意会的点头应下,冷潇雨对他能有所求是最好不过,他反而放了心。
    “其二,巫屠只管遵照大可汗之命举行祛邪避灾仪式,冷某无意居功不会显于人前,明面儿上依然由你巫屠掌控把持,私下解困则需依我之言而行,依言而行却不能问,更不能质疑,否则冷某必不再插手相助!”
    本事大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脾气,巫屠只神色一顿,立时又点头应允。
    “其三,今后我冷潇雨可助力巫屠前路坦顺,保巫屠在漠北草原上享有无限的荣光尊崇,可巫屠亦要有所回报,助力于冷某。”
    巫屠悄然倒抽口冷气,不是震惊于冷潇雨的狂言,而是骇然于他身上不经意间流泻而出的王者霸道之气,对方慑人心魄的桃花眼虽有点点笑意,可笑不达眼底,那深幽静寂黑瞳下不知掩着多少的风起云涌。
    “只要冷先生所为不危害我突厥一族,巫屠必不推辞!”沉思片刻后,巫屠咬牙郑重道。
    冷潇雨盯了巫屠一眼,声音轻缓似解释又似在喃喃自语,“或许,冷某所为还会助益于漠北草原繁盛强大。”
    “派两个人送巫屠回去,务必保证其安全!”
    待达成合作结了盟的巫屠告辞而去之际,冷潇雨对着空中说了一句,在巫屠惊讶的目光中几名黑衣人从高大的油杉树上飘然而现,落地无声,为首者一扬手,两名面无表情眼神直勾勾视人的黑衣人走向巫屠,护送他而去。
    “主人,我们来晚了,请主人责罚!”周遭横七竖八散发着浓浓血腥气的尸体无不表明着之前交战的惨烈,许争低头躬身请罪。
    “呯,呯……”忽然两道沉闷的声响,一直撑着身子半跪在地的两名浑身是伤鲜血淋漓的死士突然倒了下去,顷刻间气息全无彻底死透,死时尤大睁着一片灰败色散了瞳孔的眼睛。
    “去查!”冷潇雨默默的扫一眼倒地的死士,缓缓开了口,虽未责怪许争,可沉重的气息已然流露出他的恼,“这伙杀手的来历,为谁效命?究竟谁有这般本事能驱动百余名杀手还能透悉本公子的行踪?着重从我身边知情的人查起!”
    一声嘹亮又尖细的婴儿啼哭声划破夜空,许争不由弯了眉眼显了柔和,可旋即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冷潇雨,冷潇雨则神色不悦拧了眉头道:“皎兮产子不易气血虚亏元气大伤,这臭小子不知体贴娘亲辛苦,还吵娘亲休息着实该打!”
    许争心有紧张,可见冷潇雨嘴上如此说脸上却无半分的恼意,心下才稍安,想起那个死在烈火中的无辜婴儿,便是杀人如麻的许争心内深处也有着丝愧疚不忍,他只怕主人一个不快便取了车中那新生婴儿的性命。
    许争一声低啸,又有数十名死士现了身,他们手脚麻利的清理了现场,至于那十几名受牵连而死的萨满和护从,巫屠自有办法对外解释。
    马车内冷潇雨打发了雪如去熬参汤,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初生婴儿的雪如恋恋不舍的放下啼哭不休的婴儿,眼含敌意一脸戒备的看看冷潇雨,末了,心有无奈的她出了马车。
    一入马车冷潇雨的两眼就定在了气息虽弱却稳定的落袭雅脸上,他轻轻搓了搓手,寒凉的指尖有了暖意后轻轻抚上落袭雅莹白清透的小脸儿,不由唇角弯弯,桃花眼里满含了爱怜柔情……
    陌生的气息乍入,婴儿的啼哭出现些许的停顿,又似在大张着嘴吸气积蓄下一波的啼哭力量,“哇……”,啼哭声又起,激得冷潇雨深蹙了眉目露了不快。
    “不许哭!”
    “哇……”
    “小子,你最好别挑战我的耐心!”
    “哇……”
    冷潇雨低沉的命令毫无作用,他冷眼瞅着躺在落袭雅身边的这个软软小小的哭得满脸通红泪水四溢的小婴儿,因为啼哭五官缩成一团也看不清小模样,见他两只白嫩小小的手伸向空中,细长透明的指头无助的虚抓着时,心有不耐的冷潇雨眸子里暗芒闪现,大手伸向婴儿的嘴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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