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的夏天比东夏要热上很多。
    虽然每日里有冰块送来,但容锦还是觉得那种早上睁开眼,便对上白花花的太阳的日子真心叫人崩溃。特别是,顶着这样的大太阳还得出门!
    心里把个燕正天和永昌帝骂了个狗血淋头,大家都安份点多好。他们当他们的皇帝,她和燕离则偏安一隅,守着京山过着自已的小日子。
    “姑娘,姐姐回来了。”
    守在门口等人的杏花远远的看到自家姐姐,回头对容锦说道。
    容锦点了点对,手里的扇子没停,这要是在京山,她们自已的地盘,她就敢弄件波西米亚风的吊带裙给穿着,要有多凉快就有多凉快,可眼下……感觉到背后又是一片潮湿,容锦手里的扇子扇得越发的重了些。
    她还没扇几下,杏雨从外面走了进来,杏花几步迎了上前,急声问道:“姐姐,娘娘那边怎么说?同意姑娘出宫吗?”
    杏雨笑着点头,“同意了,还说会跟皇上说一声,看能不能派队侍卫跟着。”
    “切,”杏花轻嗤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要她装什么好人,有琳琅姐姐一个抵得上她十队侍卫。”
    杏雨瞪了杏花一眼,轻声斥道:“又管不住自已的嘴了是吧?”
    杏花吐了吐舌头,脸色讪讪的退到了一侧。
    杏雨还想再说她几句,见容锦朝她看来,她咽下训斥妹妹的话,拾脚朝容锦走去。
    容锦已经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见杏雨上前,便对杏花说道:“你去趟韶庆殿,请了你琳琅姐姐来,杏雨,你准备下,回头跟我一起出宫。”
    “是,姑娘。”
    姐妹两人分头行事。
    这边厢,容锦才收拾好,杏花也已经将琳琅请了过来。
    几乎是琳琅脚还没站稳,容锦已经一扬头,对琳琅说道:“走吧,我们早去早回。”
    容锦要回战王府,琳琅是早就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韦皇后那边就这么痛快的给批了。当下,二话不说,便跟着容锦往外走。
    只是一行人才到殿门口,便看到燕正天身边的大太监童喜带着小内侍匆匆走了过来。
    “容姑娘。”童喜远远的站住了脚,待容锦到了跟前,童喜微垂了脑袋,轻声说道:“皇后娘娘说您要出宫,向皇上要了庭卫,人就在金水门外候着。”
    容锦笑了笑,点头道:“还请童公公代我多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童喜笑着道了一声客气,留了个小内侍替容锦等人领路,他则回去复命。
    御书房。
    燕正天见了童喜回来复命,对正议着事的几位大臣说道:“今天就到这,剩下的事,明天再说吧。”
    “是,皇上。”
    几位大人恭身行礼退下。
    燕正天这才抬目朝童喜看去,“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人正往宫门外去。”童喜说道。
    燕正天点了点头,“明光殿那边怎么样?”
    “那边说,三天前,二殿下已经召集了韦家的死士,应该会在半路设伏。只是……”
    燕正天朝童喜看去。
    童喜不敢耽搁,连忙说道:“只是没有想到容锦会选择早上出宫,这大白天的当街行凶,怕是会惊动五城兵马司。”
    燕正天轻嗤一声,冷笑着说道:“选的不是死士吗?”
    “虽然是死士,就怕万一……”
    “没有万一。”燕正天冷声打断童喜的话,“朕昨天见过韩铖,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童喜不解的看向燕正天,只是燕正天却没有解答他的疑惑,而是随手拿起了桌上的奏折批阅起来。
    只是,才批了几本,他便搁了手里的朱砂笔,凝目不语。
    一边侍候的童喜不由便小心的觑眼打量。
    却在这时,燕正天开口了。
    “沈护卫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回皇上,还没有。”
    燕正天沉沉的叹了口气。
    虽然沈真信誓旦旦说他一定能找到神医花和成,但若是找不回来呢?翊儿出事到现在已经近半旬,现在完全就是靠着百年的老参吊着那口气,万一沈真找不回花和成,他要怎么办?
    这么一想,燕正天再也没有批阅奏折的心情,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皇上……”童喜连忙跟了上前。
    “朕想一个人走走。”燕正天回头对跟上来的童喜说道。
    童喜步子一僵,便站在了那。
    因为担心有刺客藏匿树间,所以北齐的皇宫入眼的都是低矮的花树,并没有那些动辄百年参天弊日的古树,也正因为如此,皇宫的夏天特别的热,便是有冰也还是缓解不了这片酷暑。
    才走了一柱香不到的时间,燕正天已经是汗流浃背,等他到得临华殿时,整个人就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临华殿外,当值的宫女见着了,先是怔了怔,待醒过神来,慌不及的上前请安。
    燕正天摆了摆手,“你家娘娘呢?”
    “回皇上的话,娘娘才前去了明光殿。”宫女答道。
    燕正天闻言不由便愣了愣,从御书房到拾翠殿,他几乎是绕过大半个宫殿,而再从拾翠殿前往明光殿,可真就是将皇宫绕一圈了。
    身上汗湿湿的,嗓子眼更好似烧了团火,燕正天默了默,拾脚进了内殿,只是看着空落落的大殿,他连脚还没站稳,转身便又走了出来。
    贺兰氏身边得力大宫女璃清才捧着冰镇的梅子汤进来,便对上匆匆往外走的燕正天。
    “皇上。”璃清连忙屈膝福礼。
    燕正天摆了摆手,继续往外走去。
    “璃清姐姐,”有小宫女上前,不解的问道:“皇上怎么又走了?”
    璃清摇了摇头,对小宫女说道:“你找个机灵点的,看看皇上去了哪,再让人去趟明光殿,跟娘娘说一声,便说皇上来过来。”
    “是,璃清姐姐。”
    小宫女退了下去。
    燕正天离了拾翠殿,一路向前,头顶的太阳照得他眼前一片发花,走到一处廊檐下,他长长的吸了口气,抬手擦了把脸上的汗,才欲转身离开,身后却响起一声略带疑惑的声音。
    “皇上?”
    燕正天回头,便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一身宫装打扮的少女。
    少女长着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正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论姿色这少女在后宫绝对算不上出众,但却因着那微黑的肤色,以及那对滴溜溜转着的大眼睛,周身上下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宫里不缺美人,但像少女这般气息灵动带着几分狂野的女人却难得!
    燕正天有那么刹那,觉得心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你是哪个宫里的?”
    少女垂了脸,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却是悄悄的觑向燕正天,轻声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是在拾翠殿丽妃娘娘跟前当差。”
    拾翠殿丽妃的人?
    燕正天目光对上少女偷偷抬起朝他看来打量的眼,问道:“朕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是近身侍候娘娘的,是近些日子才调到娘娘跟前的。”少女说道。
    燕正天点了点头,他就说嘛,他去拾翠殿的日子也不少,这样鲜活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没看到过呢?
    “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奴婢鹤翎,仙鹤的鹤,翎羽的翎。”
    “鹤翎?”燕正天目光深了深,“这名字到是极少听到。”
    自称鹤翎的宫女闻言,抬头灿然一笑,脆声说道:“因为奴婢的父亲极爱侍花,个中犹以茶花为最,奴婢的娘亲生奴婢时,恰巧家里的一株花鹤翎开花,便给奴婢取名鹤翎。”
    对上这样一张娇俏中带着几分野性的笑脸,燕正天蓦然就觉得头顶的太阳似乎也不那么的热了。
    他点了点头,对鹤翎问道:“既然是在拾翠殿当差的,怎么跑到这来了?”
    鹤翎脸上的笑容便僵了僵,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紧张。
    “怎么了?”
    “扑通”一声,鹤翎跪了下来,“皇上饶命,这天实在太热了,奴婢听姐姐们说,这御花园的新月池里的水甚是凉爽,便想来看看,夜里好来嬉个水消消暑。”
    新月池位御花园的一角,因其形似新月,故取名新月池。
    只这新月池素来只供宫中妃嫔嬉水游乐,鹤翊一个小小的宫女却想着夜里偷偷去新月池嬉水,这胆子还真是……燕正天目光在跪着的燕翎头上定了定,稍倾,摆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鹤翎似是没有想到,这样就让她走了。
    她猛的抬头,怔怔的看着燕正天。
    那呆萌呆萌的样子,就像只养了几个月的小奶狗,让人忍不住的便心生怜惜。
    燕正天没来由的笑了笑,说道:“这里是芙蓉园吧,从这到新月池还有些路呢,你再不去,回头你家娘娘想起你来,怕是你便没有机会去认路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鹤翎眨了眨眼。
    燕正天却是话落,转身便走了。
    走了约有一射的距离,想起那水漉漉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便又回头朝身后看去,只是身后哪里还有鹤翎的身影。
    燕正天怔了怔后,不由便失笑,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皇上!”
    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喊声。
    燕正天收了目光转身对上匆匆带着宫人朝他走来的贺兰氏。
    惨白的日头下,曾经清丽脱俗国色天香的贺兰氏,许是因着连日来的忧心,加之天气酷热,原本精致的妆容,这会子被太阳一晒便有些花了。眼角边细细的皱纹霍然在目,加之长年的抑郁寡欢,唇角的法令纹也令她不复从前的娇柔温婉,而多了些刻薄古板的感觉。
    燕正天不由便呆了呆,似是不明白那个曾经让他看到便心疼怜惜的阿馨哪里去了!
    “皇上,您怎么了?”贺兰氏见燕正天没有像从前一样,迎上她,而是呆呆的站在那,不由狐疑的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话落,目光往燕正天身后看了看。
    她一得了璃清让人送到明光殿的消息后,便急急的赶了过来。
    远远的好似看到皇上同一个宫女在说话,可是,等她走到跟前时,却又只看到皇上一人。
    燕正天对上贺兰氏狐疑的目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噢,朕感觉有些头晕,许是这日头下站得太久了。”
    贺兰氏闻言,连忙道:“这里离拾翠殿不远了,皇上赶紧去喝口茶歇歇吧。”
    燕正天点头,与贺兰氏一前一后重新往拾翠殿走去。
    经过适才遇到鹤翎的地方,燕正天不由自主的步子顿了顿,往适才鹤翎站的地方看去。
    “皇上,怎么不走了?”
    耳边响起贺兰氏的声音。
    燕正天收回目光,对贺兰氏笑了笑,重新拾了步子往前走。
    贺兰氏却是目光一凝,朝燕正天目光停留的方向看了看,稍倾,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给身后跟着的璃茉。
    璃茉点了点头,步子慢了下来,回头找了个机会,悄然的溜了开去。
    这边厢,才进拾翠殿,贺兰氏便先让璃清上了盏冰镇的梅子汤,又让人备了水,亲自侍候燕正天洗了个澡,等燕正天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在屋里的罗汉榻上躺下后,贺兰氏持了把美人扇坐在一侧,一边打着扇,一边与燕正天说事。
    “臣妾得了消息,说是容锦离宫了。”
    燕正天点了点头,“是出宫了,韦氏还替她向朕要了几个侍卫随行护卫。”
    贺兰氏闻言,猝然抬头,“韦氏向皇上要侍卫?”
    “嗯。”燕正天点头,“朕让童喜安排了几个庭卫跟着去。”
    贺兰氏手里的扇子停了停,拧了眉头说道:“会不会是韦氏知道了什么?”
    燕正天没有言语。
    后宫被韦氏把持,别说是燕轲那有个什么动静韦氏会知道,只怕,便是他这里有个什么动静,韦氏也能知晓。
    “既便是韦氏知道,又能怎么样?”燕正天脸上绽起抹淡淡的讥诮之色,“她的儿子要杀的人,她却要护着,既便是杀不了容锦挑拨不了燕轲和燕离之间的关系,能让她们母子反目,也是好事一桩!”
    贺兰氏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反正,他们主要的目的,便是对付韦氏和燕轲,至于是什么样的手段达成的目的,还真不用太在意。
    这么一想,贺兰氏脸上便绽起了抹浅浅的笑。
    “安顺候那边怎么说?他答应了吗?”
    眼眸微合的燕正天点了点头,“答应了。”
    “算他识时务。”贺兰氏轻哼一声。
    燕正天闻言,笑了笑,目光微启,但在对上贺兰氏朝她看来的眼时,却又重新闭上了眼,缓缓说道:“他便算是不替自已想,也得为丽妃想想吧。”
    丽妃自是可以帮着蒋元让真宁公主无声无息的死去,但同样的,他也可以让丽妃死得悄无生息。甚至,可以藉由丽妃毁去整个安顺候府。
    他想不出,蒋元除了按他的意思行事之外,还能有别的选择?
    “沈护卫那边有消息了吗?”贺兰氏不无忧虑的看着燕正天,“臣妾今儿去,太医说,翊儿因为躺得久了,后背已经起了褥疮。真担心……”
    贺兰氏的话没说下去,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燕正天拍了拍贺兰氏的手,叹了口气说道:“放心,沈真他一定能找到花和成的。”
    贺兰氏想说,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是等抬头对上燕正天眼眸轻合的脸,终究是咽下了嘴边的话。
    “是,翊儿他福大命大,又有皇上的洪福齐天,他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燕正天拍了拍贺兰氏的手,沉沉睡了过去。
    贺兰氏便拿起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
    看着很快便睡香睡熟过去的燕正天,隐忍许久的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翊儿出事后,她夜不成寐,几宿几宿的睡不着。可是,眼前的人……贺兰氏挑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她怎么能期望他跟她一样呢?
    她只有翊儿这唯一的一个孩子。
    可是,他却是这后宫里众多孩子的父皇,没了翊儿,还有屿儿,还有玄儿,还有……贺兰氏忍不住便要轻泣出声时,璃茉在的脸在门口晃了晃,她深吸了口气,抬手姿势优雅的抹去脸上的泪,起身站了起来,走出去。
    “娘娘……”璃茉上前便要开口。
    贺兰氏摆了摆手,对一侧的璃清吩咐道:“你去给皇上打扇。”
    “是,娘娘。”
    待璃清进了内殿,贺兰氏这才转身朝外殿走去,待离内殿有些距离了,才轻声问道:“怎么样?”
    “说是皇上在那遇见过一个小宫女,只是没人看清那小宫女长什么样,便也不知道她是哪个宫里的,又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
    贺兰氏抿了抿嘴,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
    璃茉退了下去。
    贺兰氏却是站在那,久久没有动一下。
    而与此同时。
    椒房殿的韦皇后也得了宫人来禀的消息。
    “小宫女?”韦皇后怔怔的与韦秀交换了个眼色,对来回话的宫人问道:“可知道是哪个宫里的人?”
    宫人摇了摇头,“因为离得远,并没有看清那小宫女长什么样,是在哪个贵人跟前当差。”
    韦皇后“噗嗤”一声,便轻笑出声,笑了一会儿,摆了摆手,“下去领赏吧。”
    “奴婢谢娘娘恩典。”
    宫人道完谢恭身退了下去。
    韦皇后抬头朝韦秀看去,问道:“阿秀,这事你怎么看?”
    韦秀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能在那个点跑到拾翠殿外偶遇皇上,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这宫人的主子还真有几分胆色。”
    “可不是这么说嘛!”韦皇后想着又笑了起来,“贺兰馨这回子,只怕眼睛都要哭瞎了吧?”
    韦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稍倾,轻声问道:“娘娘,您打算怎么做呢?”
    “她贺兰馨不是喜欢给我添堵吗?”韦皇后轻挑了眉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对韦秀说道:“这回我到要看看,她还怎么给我添堵,吩咐下去,仔细查清那个宫女是在哪个宫里当差的,找到了,把人领来本宫瞧瞧,这宫里也好久没添新人了!”
    这是要赏小宫女出身了?!
    韦秀笑着应了一声是,转身下去吩咐韦皇后交待的话。
    ……
    战王府。
    韩铖听到身后的动静,才一转身,便对上燕文素短短几日便瘦了一圈的脸。
    “王爷。”
    韩铖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桌子,示意燕文素坐下。
    自那日一掌之后,这半旬多的日子,还是燕文素第一次来书房找他。
    韩铖叹了口气,走到燕文素身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亲手拿了桌上的茶盏,倒了杯水递到燕文素跟前,“喝茶。”
    “谢王爷。”
    燕文素低头接过韩铖递来的茶盏,只是却没有往嘴边送,而是放到了桌上。
    韩铖目光在茶盏上顿了顿,稍倾,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笑,轻声说道:“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对王妃动手。”
    几乎是韩铖的话声一落,燕文素眼里的泪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哒哒的直往下掉,到得最后,已是双手捂脸痛哭失声。
    这样的燕文素,韩铖是从来没有看到的。
    想到,自从燕文素下嫁王府,每日里这府里都是欢声笑语,但自从容锦来了之后,王府就如同被蒙上了层阴霾,即便是再有笑声,那笑声也不若往日里爽郎畅快。
    “别哭了,是我不对,我往后再不会对你动手了。”韩铖探手将燕文素拥进怀里,抬手轻轻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这回是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往后再动你一个手指头,我便……”
    韩铖的话被一只手飞快的拦在嘴里。
    燕文素满脸泪水的看着他,摇头道:“不怪王爷,是我不好,我做错了事,不怪王爷生气动怒。”
    到得这个时候,文素还一力维护自已,韩铖本就略略发酸的心越发的酸涩不堪。搂着燕文素的手不由自主的便紧了紧,将脸韩在燕文素的颈项间,沉声说道:“不,就算是你有错,我也不该对你动手。下次我再动你,便叫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王爷!”
    燕文素惊叫着,想要去拦韩铖的毒誓,只是却被韩铖紧紧的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而韩铖只至那誓言发完,才松开了抱着燕文素的手,抬目看向又是慌乱又是欢喜的燕文素,唇角缓缓翘了翘,轻声说道:“昨天皇上召我入宫了。”
    燕文素点头,她当然知道皇上昨天召他入宫了,甚至在他才出府,宫里淑妃娘娘的人便来到了王府,将皇上召王爷的目的告诉了她。
    脸上却是做出一副茫然的神色,“嗯,我听音棋说了。只是,却不知,皇上召你入宫,是为何事?”话落,脸上又是一紧,垂了眸,一脸惶惶的问道:“可是因着大殿下还昏迷不醒,皇上召你入宫斥问的?”
    “不是。”韩铖摇头,想到皇上与他说的那番话,心像是悬了块大石头一样直直的沉了下去,“皇上说,这两日容锦会回府一趟,我们务必要将她留到酉时三刻的样子,才好放她回宫。”
    “为什么?”燕文素不解的问道:“皇上为什么要我们留她到酉时三刻?”
    韩铖摇了摇头。
    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熟知当日大殿下溺水内幕的他却知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现在即刻提出这样的要求……韩铖心头掠起一抹刺痛。耳边响起,当日皇上的话。
    “王爷,容锦是你的女儿,荣安郡主也是你的女儿,都是女儿,你岂能厚此薄彼?”
    “翊儿与荣安的婚事,虽然朕没有下明旨,但却是心照不宣的事。现如今,翊儿昏迷不醒,燕离逼朕立储……你可以为了容锦伤了荣安的心,朕却不能叫韦氏那个贱人得意!”
    耳边响起燕文素催促的话语。
    “王爷,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韩铖恍然回神,他垂眸对上燕文素朝他看来的眼。
    皇上的意思,他明白。
    之前,燕离当着宗人府各位王爷的面提出,储君一立,玉玺便当归还。
    原本,这储君便是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选择,现在大皇子生死难料,储君之位自是非二殿下莫属,可是皇上不愿意。
    韩铖到也能理解皇上为何不肯立二殿下为储君,实则是因为韦氏专权,一旦二殿下成了储君,只怕从此大权在握的韦氏便会架空了皇上,北齐从此不再姓燕而姓韦!
    皇上动不了韦氏,只能在别的事上想办法。
    比如让容锦出点事,然后将这祸头引向韦氏,借由燕离的手来打压韦氏一派,如此,即缓解了立储的难题,又替大殿下赢取了时间。
    可是,容锦,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韩铖抱着燕文素的手一瞬间重如铁钳,及至听到燕文素痛呼失声,他才醒过神来。
    “怎么了,我看看,有没有伤着你。”
    燕文素摆手,腰都快被勒断了,能不痛吗?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一定要逼着韩铖表个态。
    “王爷,皇上让我们留锦儿到酉时三刻,那我们到底是留还是不留啊?”
    韩铖才要开口,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王爷,王妃,容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