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暗道巧了,刚把他的铺子买下来,扭头就在客栈撞上了。
    不过这是干嘛呢?青天白日的,想当街行凶打人不成?
    秦苏拧拧眉,刚要走进去,眼前头纱忽的一飘,只见四九拔腿便飞进了客栈中。
    指尖一点,也不知碰到了那壮汉那里,只见壮汉哀嚎一声,当即捂着肚子痛叫起来。
    吴掌柜摆脱了他的禁锢,咳嗽着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指着佟富贵破口大骂。
    “姓佟的,我敬你是这镇子上的商户,大家也算是老相识,有心放你一马,你不要得寸进尺!谁不知道你那家产都快卖完了,先前你来我这儿吃饭,赊了那么多钱,你凭什么不还!
    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还问你少要了五十两银子,你倒好,一上来就让你那属下打人,如此强盗行径,简直丧尽天良!”
    “我丧尽天良?呸!”
    佟富贵寒着脸朝吴掌柜狠狠啐了一口。
    “我佟富贵之前是赊过你的账,可我前前后后合计着也不过八十两银子,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一百三十两了?姓吴的,你敢乱记我的账,信不信我去县衙告你啊!”
    “告就告,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吴掌柜气得脸红脖子粗,拿起柜台上的账本用力甩了两下。
    “你在我这客栈里赊的每一笔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闹到县太爷那儿,我也是占着理儿的,说我乱记账,我看你是故意在我这儿打秋风不想还钱吧!什么玩意儿!”
    佟富贵哪会细听吴掌柜说了什么,一看见账本,两眼瞬间就红了,伸手就要抢过去。
    幸好四九及时防备着,一掌将他推开了。
    佟富贵常年养尊处优,好日子过惯了,更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哪是四九的对手,才稍稍被他推了一下,就直接撞柱子上去了。
    佟富贵见四九刚刚帮了吴掌柜,只当他和姓吴的是一伙的,眼珠子一转,当下抱着柱子哀嚎起来。
    “你们都来看看啊,这姓吴的记假账,还假惺惺地说让我折价还钱,我跟他理论,他就要派人打我啊,天底下还有没有道理啊!”
    这般扯皮撒泼的样子,倒是把周围人都看笑了。
    吴掌柜的脸色更是难看。
    “佟富贵,青天白日的,你别含血喷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明明是你不想还钱,甚至想把我手里的账本抢走,怎就变成我派人打你了!
    这位小兄弟不过是个看不过去的仗义侠士,有心想帮我一把,不成想还连带着被你泼脏水,你这个老泼皮,我不跟你狡辩,要么还钱,要么跟我一起上县衙说理去,不然我跟你没完!”
    “放你老子娘的狗屁!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抢账本赖账了?我这一年统共在你这客栈吃了多少钱,我心里会没数?我佟富贵在南浔镇上待了多少年,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啥时候赖过人家的账,要不是你吴惠忠在这儿做假账,我能跟你理论?做人得厚道,像你这样不讲道理的,我看你这客栈早晚得关门!”
    佟富贵骂起人来,那也是丝毫不嘴软的。
    吴掌柜一张老脸气得铁青,拿着账本就往外走。
    “我不跟你争辩,咱们去县衙找县太爷讨个说法去,我这账本上的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敢把我的账本给县太爷看,你佟富贵敢吗?你那账上有多少假数,自己都数不清了吧!不想付钱,成,咱们找官家说去!”
    佟富贵见他大步往外走,目色一变,一脚踹上那个腹痛不止的壮汉。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吴惠忠给我拉回来!”
    壮汉嘴上应承着,强忍腹痛往外走,可刚迈出一步,四九便挡在了他面前。
    明明他这身形比四九高出很多,可他就是不敢动。
    这小子的手法实在太刁钻了,手指头轻轻一动就弄得他腹痛不止。
    若是再来一下,还不知能成什么样。
    佟富贵见壮汉当场被一个半大的小子震慑住了,气得直咬牙,一把冲上去抓吴惠忠。
    “都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事儿不能私下解决,非得闹到县衙去,这不是凭白让人看笑话吗?不就是钱的事儿吗,我给,给还不成吗?!”
    这心气儿短的,哪还有方才那般理直气壮的样子。
    吴掌柜吹胡子瞪眼,“早这么爽快,老子还用得着跟你吵?八十两,拿钱!”
    佟富贵拧了拧眉,抠抠搜搜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银票。
    秦苏看了一眼,正是自己方才给严中人的那张。
    吴掌柜接过去摸了又摸,随后从账台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找给他。
    佟富贵咬牙,“欠你的钱都还了,账单总该清了吧!”
    “我吴惠忠是什么人,至于要你这一张账单?”
    吴掌柜嗤笑,直接翻出账本,把佟富贵那一页所赊欠的账单给划掉了。
    佟富贵这才放下心来,只是面上多少还有些不忿。
    “虎落平阳被犬欺,算老子倒霉,碰上你这么个老泼皮,你给我等着,待老子东山再起,定将你这悦来客栈夷为平地!”
    吴掌柜顺手抄起一只碗扔他身上,“滚吧!”
    还想把他这悦来客栈夷为平地,这是嫌自己过的不够惨呢!
    佟富贵咬牙切齿地瞪他一眼,整整身上的衣服,随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吴掌柜继续招呼看热闹的食客吃饭。
    秦苏踱步进去,行至账台前看着那吴掌柜。
    “掌柜的可知那佟富贵是遭了什么道?”
    吴掌柜见她问话,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先看了看四九,随后才看向秦苏。
    “夫人是刚到咱们南浔镇上吧?怎么,你以前也被佟富贵欺负过?”
    秦苏模棱两可的点头。
    吴掌柜摸着山羊须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
    “夫人有所不知,这佟富贵上头有位贵人,原是在京城做大官的,可半个月之前也不知怎么回事,被人查出贪墨之罪了,皇上勃然大怒,即刻派人查抄了那贵人的家,佟富贵听到消息,自然要赶紧收拾行李逃命去,免得被连坐不是?”
    秦苏心下了然,笑着冲吴掌柜点头。
    “多谢掌柜的告知一二,实不相瞒,我方才买了佟富贵的铺子,如今听说他出了大事,便想打听一二,免得自己日后也凭白无故地惹上什么麻烦。”
    吴掌柜闻言,眸子瞬间亮了。
    “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很快就要成为商邻了?真是可喜可贺,不知夫人的铺子何时开张,到时我也好去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