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是我家少爷要测,”四九摇摇头,冲他做了个手势,“先生请随我进来。”
    这人倒也不矜持,大摇大摆地举着自己的布幡走了进去。
    待见到躺在木榻上的陆展白后,他先惊叹一声,随后又拧了拧眉,口中发出一声唏嘘,直看得陆老太太心慌不已。
    “先生可是瞧出什么了?”
    算命先生摸了摸胡须,盯着陆展白说:“看贵人眉宇生辉,天阁丰润,定主乾坤之鸿福。然贵人目下微有不宜之气,泛于天庭,寻助之光,散布玉海。恳赐贵人八字,老朽为之略诊尔。”
    陆老太太闻言,赶忙让四九拿来纸笔,将陆展白和那位秦小姐的生辰八字一一写好,然后先把陆展白的八字给了先生。
    这人接过看了一眼,摸着胡须说:“本是大富大贵之命,奈何命途多舛,终有一劫,若此劫不除,这辈子只怕要凋零而去啊……”
    老太太闻言,身子一晃,险些晕过去。
    “先生说的极是,我们陆家在南浔镇也算是大门大户,我这孙儿生来本该是锦衣玉食,谁曾想他娘难产离世后,他也紧跟着大病了一场,自此便落下了病根。这么多年一直都不见好,倒叫老身我心疼到不行啊……敢问先生,我孙儿这劫可有法子渡过去?”
    “自然是有,”算命先生点点头,笑着说:“陆少爷的命太过富贵,所以才招来了劫难,幸而他前世广结善缘,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天自不会白白收了他去,所以赐他一位命中良人,若能娶其过门,劫难自除。”
    老太太听罢,先是愣了一下,而是笑道:“先生同慧恩大师的说法倒是不谋而合,先生果真是有**能之人,你再瞧瞧这个八字,看看她可是我孙儿的命中良人。”
    老太太说着,示意四九把秦小姐的八字给他。
    算命先生接过去,只粗略看了一眼,便摇头叹息,“夫星干支失位,生月失时,柱中又逢冲克,时支亦无坐扶,兼有印绶重逢盗夫之气,克子之甚,夫、子皆不能旺,此女子的命格不好,不好啊……”
    老太太的心瞬间就揪成一团了,“先生此言可是真的?”
    “老夫人,这女子自幼丧母,长兄继而伤残,我说的可对?”算命先生笑着问道。
    老太太怔了一下,想起儿子早年曾同她说过,那秦村长也是个可怜人,妻子好不容易生下一个掌上明珠,没成想自己却落下了病根,没过两个月便去世了,后来便又续娶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一家人平平稳稳地过了五六年,那膝下独子又在上山打猎时不小心摔断了腿,每每说起秦村长,自家儿子都有些感同身受。
    如今再听这算命先生之言,莫非当真是秦家女儿的命格不好?
    若是如此,那断不能把她娶进门了,本是冲喜的,别到时候喜事儿没冲成,反而克了她的宝贝孙子,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儿,老太太对算命先生不免多了几分敬重。
    “先生果然有大智慧,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老夫乃一介山野草民,无名无姓,老夫人就叫我白眉吧。”
    “好名字,”老太太笑道:“不知白眉先生在南浔镇可有落脚之处?若不介意,便在府上小住几日如何?老身日后恐还有叨扰先生之处,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白眉听懂老太太的意思,连连摆手笑道:“哪里哪里,若能促成一桩好姻缘,老朽也是积德行善了。”
    陆展白躺在木榻上,低咳一声,哑声问:“先生既有大神通,可能算出我的命中良人如今身在何处?”
    “正是正是,先生不若帮我孙儿算算。”老太太也心急。
    “这个么……”
    白眉摸了摸胡须,随后从竹筐中拿出一个龟壳,里面放着几枚铜板,但见他两手抱着龟壳轻轻晃了几下,口中还振振有词,待手势停下后,几枚铜板瞬间掉到石桌上。
    白眉低着头仔细看了一眼,眉宇渐渐舒展。
    “陆少爷的命中良人此刻就在南浔镇的西南方向,离此地二十里地。”
    西南方向,离南浔镇二十里远……
    “那不就是秦家村吗?”老太太沉吟道。
    白眉点头称是。
    老太太当下有些不高兴了,“我们陆家虽不是什么高门之家,可在南浔镇也是有头有脸的,焉能娶个乡野村夫之女?”
    白眉的目色顿了一下,随后笑道:“老夫人有所不知,陆少爷这天定贵命,乃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他与那女子可是三世怨侣,前世临终之前,那女子将自己的命借给了陆少爷,所以这辈子才会孤苦伶仃、饥寒交迫。而陆少爷恰恰是因为身上的福气过重,才压垮了身体,若能将福气还与那女子,这病症啊,自然是不药而愈了。”
    “先生说的可是真的?”老太太还是心存怀疑。
    白眉斩钉截铁地点头,“老夫人若是不信,大可找别人再算一次,不过老朽敢保证,他人之言定与老朽无异。”
    老太太这下没话说了。
    她陆家好歹是富贵之家,若娶个上不了台面的农家女过门,她自然是不同意的,可那算命先生把卦象算的如此之准,容不得她不信。
    如今她反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容老身回去再好好想想……”
    老太太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旁的丫鬟赶紧扶住她,一步一顿地出了院子。
    陆展白看着老太太渐行渐远的背影,视线随后落在白眉身上,目色沉沉地盯着他看了一眼。
    “编的不错。”
    白眉咧嘴笑道:“怎能是编呢,老朽可全是按照陆少爷您的意思办的。”
    陆展白嗤笑一声,随后移开了目光,那双褐色的眸子中倒映着一片广袤无垠的天空,看上去竟有些寂寥。
    ……
    秦苏刚回到家不久,方氏也从外面回来了。
    从中午说完给她说媒的事儿后,方氏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正不会是啥好事儿。
    明明自己身体还没好,对她的亲事倒是如此的亲力亲为,让秦老五看见了,还不知会怎么体恤她呢。
    秦苏撇撇嘴,抱着一捆猪草去后院。
    方氏春风得意的扫她一眼,满嘴冷笑。
    小贱人,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横!
    笑完,方氏就直奔秦生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