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兰愣住,不太敢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母亲居然几次提到卫长钧,且是当着自己的面,这是怎么了?
    她不敢多想,自然也不能问,心说,也许是因为我近来多灾多难,又实实在在承了人家的救命之恩,总不能昧心不领情吧。
    林氏见她瞪大眼不做声,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也没多解释,让她好好休息就起身要走。
    “母亲。”沈清兰赶紧拉住。
    “嗯?还有事?”
    沈清兰自然不敢问卫长钧,便打听齐姨娘来。
    “我听说齐姨娘衣箱里发现的布偶已经找到来历了?”
    林氏脸色瞬间沉下,“嗯,是查到了。”
    沈清兰迟疑地问,“与齐姨娘无关?”
    林氏目光复杂,叹息一声,“如今……怕是没处求真了。”
    齐姨娘疯了,她的话颠三倒四,能做什么证据呢?她否认知晓这事,便当真清清白白了?她要是承认知情甚至纵容,又能如何定罪?
    “那母亲的意思?”
    林氏复坐下,神情凝重又哀伤,“齐姨娘先是照顾你父亲,后来又跟了我这么多年,对你们兄妹也曾疼爱有加,即便后来……我又怎么忍心重罚?罢了,一日三餐,养着罢。”
    也就是说,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不再清算了。
    沈清兰依偎在母亲身边,久久无语,母亲看着直爽锋利,其实心软仁慈,若不是这些年来一再纵容,齐姨娘一个妾室又怎敢嚣张至此?
    “好人会有好报的,母亲,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林氏侧头在她额边蹭了蹭,笑道,“兰儿长大了。”
    沈清兰其实还想稍稍打听一下沈清梦和红叶,念头刚一冒出又掐断了,不是不好奇,只是不忍询问。
    等林氏离开,她还是问了秋月,“红叶为何要这么做?她进府半年,沈家自认没有亏待她。”
    秋月给她斟茶,答道,“这事婢子听说了,红叶招供的时候,婢子恰好在门外,听得真切,红叶的家乡在洪州,她是被拐子拐卖的,一直想逃跑回去,奈何不敢说,也不认路,怕偷跑出去再被抓住,或者下场更惨,二小姐得知情况后,许诺她,只要做成这一件事,就跟太太要了她,到时候带她回洪州,还给她了一块金子,说是让她回洪州后生活的,红叶因此感激不尽,立即答应了。”
    “……”
    沈清兰瞠目结舌的同时,不得不佩服沈清梦,这个二姐姐真是好本事,极善于发现身边可利用之人,且又能恰到好处地许以报酬,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刀刃。
    红叶的事,沈清兰没再过问,她知道林氏不会要她的命,但犯了这么大的事,必定要狠狠处罚,且再也不能留在沈家了,至于将来她再落在什么人家手里,就不得而知了。
    下午,林氏一直没有过来,倒是沈之潇来看她,提到林氏。
    “母亲出门去卢府了,听说卢大人曾经是会州刺史。”
    “卢家何事?”
    “卢老太太去世了,母亲去吊唁。”
    沈清兰讶异,“怎么去世了?突发疾病吗?以前没听说有重疾在身啊。”
    沈之潇摇头,“这事会州都传遍了,只有你不知罢了,卢老太太是悬梁自尽的。”
    “啊?”
    沈清兰不解,她只见过卢老太太一面,是在刚到会州三天后到上元节,也就是卢老太太的寿辰宴上,当时觉得这老太太保养极好,颇显富贵之态,且总揽卢家大小事,使得卢太太都俯首听命,毫无实权,这样一位强势的老人,怎么会自我了断?
    “二哥,你听说原因了吗?你刚到会州,可能不太清楚,卢老太太看上去……不舍得轻生。”
    沈之潇道,“以前怎样,我确实不知,也从未见过,不过这两天听了不少话,又问了父亲,多少也知道些前因后果,卢大人被停职,皆因他一个侄子犯了重罪,而卢老太太偏爱孙子,人尽皆知,故而,意欲舍卢大人救孙子,谁知先赔了自己的命。”
    沈清兰惊讶,“卢家那个侄子叫卢鹏义,我见过的,的确是个混账,横行乡里,百姓怨言颇多,要不是卢大人清正,卢家大概早就被人拆了,后来……唔,大概两、三个月前吧,卢鹏义突然失踪了,而卢大人停职却在不久前,我倒是也耳闻过两者有一定联系,但卢鹏义这么久没消息……应该已经死了吧?重罪又是什么意思?卢老太太又是什么意思?”
    “死了?”沈之潇不知道这事,“外头闲言碎语哪知道什么重罪,无非是以讹传讹,不过父亲沉吟不语,我没细问,但应该是有什么大事的;至于卢老太太,她应该是不知道孙子已死,或者不肯相信,所以想让卢大人顶罪救孙子回来。”
    沈清兰都快笑了,“顶罪?朝廷的律法岂容她如此儿戏?然后呢?卢大人不答应吧。”
    “自然是不答应的,换谁谁能答应?”沈之潇也笑了,“我听说卢老太太几次三番以死要挟卢大人,卢大人先是耐着性子开解,次数多了,也不耐烦了,谁知卢老太太当真死了。”
    沈清兰沉默片刻,“卢老太太这个死法,卢大人不会有罪吧?”
    “不会,千真万确的自杀,赖不到别人头上,不过卢大人正在停职待查期间,家里出了这种事,终归要受牵连,接受审查。”
    沈清兰叹息摇头。
    恰好冬梅端来水果,沈之潇笑道,“这丫头不错!忠心又胆大!”
    冬梅吓得赶紧跪地。
    沈之潇挑眉,“夸你呢,跪什么?快起来吧,你救了你们小姐,沈家不会亏待你。”
    冬梅连连磕头道谢。
    沈清兰想着她这几天惶恐不安,着实不易,将刚端来的一碟樱桃赏给她。
    冬梅谢了又谢。
    沈之潇笑,“你倒是舍得,这是子渊兄送到的,原本也没多少。”
    沈清兰这才想去林氏依然提过的,讪讪一笑,“水果不就是给人吃的嘛,二哥,你也吃点这个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