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自是一直都守在这里,昨天欢颜生孩子的情形的确是吓到他了,欢颜这般能隐忍的人,叫得那般痛。昨天夜里,谢安澜一直守在欢颜的身边,时不时都要伸手去探探她的脉息,唯恐她这一睡就不醒了,着实提心吊胆了一夜。
    而这时间,一早听说了消息就赶过来的蒋青青正好碰见了去厨房吩咐的琼儿,得知欢颜已经醒了,立刻就赶了过来。
    这阖府上下都知道这位傅家的少夫人是他们家世子妃的至交好友,自然也就没有拦着。
    蒋青青一进门就开口唤道:“欢颜!”
    眼见着欢颜脸色苍白,很是憔悴的样子,蒋青青立刻将谢安澜给扒拉开,自己在欢颜的床边坐了下来,“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欢颜闻言失笑,“别紧张,我没有大碍。”
    蒋青青点了点头,她已经听那给欢颜接生的嬷嬷说了,欢颜的身子不错,生孩子的时候也比寻常女子顺利。
    “孩子我已经看过了,那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像你。”
    “是吗?我生完之后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当时累得很,都没仔细瞧。”
    谢安澜闻言,便立即道:“我这就着人去传嬷嬷抱孩子过来。”
    欢颜含笑看着他,“你可曾看过了?”
    谢安澜确实没怎么看过,也就是定安王妃抱给欢颜看的时候,他也顺便瞧了一眼,之后就一直守在欢颜身边,还未去看过孩子。
    嬷嬷很快将孩子抱了过来,欢颜抱在怀里,仔细瞧了瞧,觉得这孩子眉眼长得还不赖,很是欣慰地笑了笑。
    “可取了名字了?”蒋青青瞧着被欢颜抱在怀中的小宝贝,笑着问道。
    “还没呢,之前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想了几个名字都觉不好,也便罢了。倒是想了一个乳名,叫康儿,取强健康泰之意。”
    这孩子还没出生就遭遇了两次劫难,第一次,是欢颜为了救齐云舒的腿,将他的劫引到自己的身上,连着病了好多天,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一起遭罪。第二次,先皇赐下毒酒,欲害死谢安澜、欢颜,还有欢颜腹中的孩子。
    幸好,这两次劫难都平安度过。
    所以才取了‘康儿’这个乳名,希望他今后一生都强健康泰。
    今日上门来祝贺的,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大家都知道这小孩子刚出生,脆弱得很,不宜见这么多人。真正要祝贺的,还要等到满月宴的时候,今日不过是先来凑这个喜气。
    栾静宜是在走出翰林院大门的时候才听说这个消息的,因为翰林院外每到这个时辰,都会有许多马车或是轿子停在门口,等着接各位大人回家。那些小厮们便聚在一起闲聊。定安王府添了新丁是件大事,今天一早消息就传开了,如今这时辰,几乎已经传得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些小厮们聚在一起也免不了要提上一两句。
    栾静宜听到了他们的话,立刻走上前去,“你们是说……奕世子妃生了?”
    “是啊,昨天就生了,不过那时辰已经太晚了,消息没传开,今天早上都才知道的,已经有好多人去定安王府道过喜乐。”
    栾静宜急匆匆地就要往定安王府赶,却被身后的江松鹤给唤住,“程兄,你先等一下。”
    “怎么了?”栾静宜急急地转身看向他,“江大人是有什么事吗?若不是太急的话,能不能明天再说?我眼下有些急事。”
    那江松鹤闻言忙道:“既然程兄有事要忙的话,那就赶紧去吧,明天说也是一样的。”
    栾静宜只以为他要说的是公事,也就没有多想,告别了江松鹤之后,也就往定安王府赶去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江松鹤略显复杂的脸色。
    栾静宜赶到定安王府,看了欢颜和孩子,陪着欢颜说了会儿话,见欢颜说说笑笑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也就放了心。
    欢颜和谢安澜留了栾静宜在定安王府之中吃饭,此时的他们却全然没有料到,次日会发生那样一件大事。
    翰林院中,栾静宜刚要找江松鹤去问昨天究竟要跟自己说什么,就见外面一位同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只见他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栾静宜,一边艰难地喘气,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栾静宜被他这么盯得心中发毛,“怎么了?”
    “外面……有一个自称是……程翌母亲的人……要……要见你。”
    此话一出,栾静宜再怎么镇定,脸色也不由变了变。这话说出来,很明显是已经在怀疑自己不是程翌了,要不然他不会这样说。
    为什么会突然……?
    而那人就这么看着栾静宜,似乎在研判她这个人究竟是谁。
    栾静宜心头一时有万千念头闪过,可是事到如今,自己不管见不见,这件事都不能善罢甘休了。
    “好,我这就过去。”
    而与此同时,听到这消息的傅文清在愣了片刻之后,已经迅速从翰林院离开,往定安王府去了。
    栾静宜往翰林院的门口走去,一步一步都很是沉重,虽然她知道当今圣上跟谢安澜是至交,自己肯定能保住性命,但如今整个翰林院都知道了,传遍朝堂上下是迟早的事情,只怕还会牵连到整个定安王府……
    等栾静宜走到翰林院大门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翰林院的人,就连接替傅大学士位置的陆大人也都已经在了,另外崔大人和秦大人这些在翰林院说得上的人都已经在。看来,今天这件事已经是闹大了。
    “你叫程翌?”
    栾静宜只是看着面前这妇人并未说话,眼下她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
    “不,你不可能叫程翌。我都已经问过了,那年在礼部登记造册的举人里,只有一个叫程翌的,那就是我儿子。怎么可能又跑出来一个跟我儿子同名同姓的人。你,你到底是谁?”
    栾静宜此时却觉得面前这个妇人有些奇怪,她说这些话的语气……很生硬,听起来不像是在为自己的儿子讨公道,这些话听起来更像是……背诵……
    就在栾静宜愣神的时候,那妇人突然一把抓住栾静宜的胳膊,盯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几眼,“不,你不是程翌,你根本是女子,怎么可能叫这个名字。”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是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栾静宜……女子?他们以前也曾经玩笑地调侃过程翌,可……这妇人言之凿凿,好像是确定了程翌是女子一般,而再看程翌雪白的肌肤、清秀的眉眼,这般仔细看下来,真是越看越像女子。
    而另外一边,傅文清快马赶到定安王府。
    这定安王府正因为添了新丁,上上下下一片喜气呢,突然见着傅文清这般神色严峻地匆匆走了进来,便知是有大事发生,而且是不好的大事。
    “快去带我见世子和世子妃,我有要事要说。”
    傅文清也跟着蒋青青一起来过定安王府几趟,所以定安王府的人也没有敢耽搁,看他如此急匆匆的,又说是要事,便是直接带他去了谢安澜和欢颜住的院子。
    “世子,世子妃,傅公子来见,说是有紧急的要事。”
    “让他进来。”谢安澜立即道。
    话音刚落下,傅文清就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欢颜和谢安澜看他这脸色就知道是出了大事,谢安澜当即屏退左右侍女,欢颜也把怀中的孩子交给了嬷嬷带走。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傅文清这才开口道:“有一位自称是程翌母亲的人来了翰林院,要见程……要见栾小姐。”
    欢颜闻言很是震惊,下意识转头去看向身侧的谢安澜。
    谢安澜皱起眉头,“我在当地的府衙之中,安排进了我自己的人,让他看着那程翌的母亲,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来禀报我,可我事先却并未接到任何禀报。”
    他不是没有想过买通那程翌的母亲,只是这件事风险太大,就算那程翌的母亲答应了不追究此事,可谁也不能保证,她把嘴巴闭得严实,不会跟任何其他的人说。
    所以谢安澜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静观其变,程翌的家乡毕竟是个极为不起眼的小地方,离京城十分遥远,若不是什么意外,那程翌的母亲应该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件事,自己又何必去冒这个风险。
    所以才安排了个人看着程翌的母亲,万一她发现了什么,有了什么动作,自己就能立刻知道。
    可眼下,程翌的母亲都已经来到京城了,自己却一点儿消息都没得知。
    欢颜也是微蹙眉头,“只怕这背后还有别人。”
    一个老妇人能避开谢安澜布下的眼下,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还能顺顺利利地找到翰林院去,要说背后没有别人的帮助,怕是不太可能。
    谢安澜看向欢颜,神情严肃,“只怕这件事也不是冲着静宜来的。”
    能瞒过自己布下的眼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
    冉修辰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栾静宜已经被带去了刑部。
    他一听到消息,便要立刻赶去刑部,但走到中途,却转道去了定安王府。
    “劳烦通禀一声,在下是冉修辰,有事要见奕世子和世子妃。”
    冉修辰话刚一说完,就见一人从定安王府内走了出来,定睛一看,正是谢安澜本人。
    谢安澜看到冉修辰,脚下的步子未停,径直开口对他道:“我现在要去刑部,你跟一起来吧。”
    谢安澜刚从皇宫里出来,这才要赶去刑部,冉修辰就来了。
    两个人策马一前一后的赶到了刑部。
    定安王府的奕世子有谁敢拦着?谢安澜带着冉修辰顺利地进到了刑部,见到了已经被关进牢狱之中的栾静宜。
    “你怎么样?”冉修辰一见到栾静宜就这般问道。
    栾静宜站在那肮脏的监牢之中,神色倒没什么变化,还是跟平常一样。
    “我没事。”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无措,不过眼下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总归自己不用去死,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嘛。
    狱卒将牢房的门打开之后,便是识趣地离开了。谢安澜跟在冉修辰的身后走了进去。
    “我已经进宫见过皇上了,你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不会有大碍,再不济,也可以让你假死,偷偷回北於去。”
    栾静宜点了点头。
    “今天那程翌的母亲来时,究竟是何情景,你先与我细细说一遍。”
    “说起这个程翌的母亲,我觉得她有些奇怪。”栾静宜方才一个人的时候已经仔细想过了,“我觉得这件事未必是冲着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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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有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