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彦琛避顾诗淇如蛇蝎,实在是因为深知此女为人,当初她跟忠勇侯府二公子的事情,他也是听说了的,他可不想这顾诗淇故技重施,跟自己再牵扯出什么关系来。
    眼见着祝彦琛匆匆离开,顾诗淇再原地黯然神伤了一会儿之后才恍恍惚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亦是伤情难抑。
    当初不是没有怪过他的,怪他怎么那么绝情,竟一点儿颜面也不给自己留。后来嫁了人之后,越是跟自己的夫君相处,就越是忍不住将他们二人放在一起比较,越是比较,就越是想念他的好来。
    她与祝彦琛已经许久未见,今日偶然在这街上遇到,一时激动,难免有些失态了。
    待回到忠勇侯府之后,顾诗淇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根本没有去自己的婆母那里知会一声。
    回到房间之后,顾诗淇径直坐在床边发呆。
    而侍女们却以为,她是在介意这大过年的,二公子都不往她这个正头夫人房里来,而去了小妾那里。一个个也都站在那里,不敢吭声,生恐顾诗淇将怒火波及到她们的身上去。
    而此时的顾诗淇只顾着自怨自艾了,哪里还理会得了她们?
    但是顾诗淇却不知道,就再她刚进到房间没多久,那马车夫就去见了她那婆母梦夫人。
    这马车夫本就是梦夫人的人,早年前就被梦夫人收买,所以这忠勇侯和侯爷夫人出门都去了哪里,梦夫人但凡跟他一打听就能知道。不过这忠勇侯府也不止他这一个马车夫,梦夫人也不好做得太明显都给收买了,但马车夫之间却很好说话,但凡他跟其他几个一打听,想知道什么也没什么难的。
    偏是凑巧,今日顾诗淇出门,就是轮到了这个马车夫。
    他正是梦夫人的人,方才在街市上看到的那一幕,自然是要告诉梦夫人的。
    梦夫人本就因为这顾诗淇连跟自己说一声都没有,就擅自离开侯府回了娘家而生气,如今又是听得马车夫这样一说,心中的怒火便更盛了些。
    “竟然有这样的事?!”
    “就算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啊,实在是奴才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言。”
    “去把二公子给我叫过来。”梦夫人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
    “是。”
    侍女退了出去,没多时就带着衣衫略有些不整的二公子走了进来。
    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样子,梦夫人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几日你父亲都在家,你给我收敛一点儿,莫要再惹了你父亲不高兴。”这大白天的就再妾室那里厮混,委实也有些不像话了。
    那二公子满不在乎地道:“父亲都多久没到我们这里来了,又是关起门儿来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知道?”
    听到自己儿子这话,梦夫人心里不由一阵难过,侯爷的确是好久都没有到自己这院子里来了,随即又是一阵恼怒涌上心头,还不是因为顾诗淇那个惹事儿精,自她进了侯府大门,自己就没遇到一件称心的事情。反而越来越惹得侯爷对自己和儿子的厌烦,要不是因为那顾诗淇,何至于如此!
    “行了,先坐吧。”
    “娘这次叫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的意思。”
    梦夫人又叫那马车夫将他刚才跟自己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二公子听了之后,果然面色铁青。他自己妾室成群,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假,但他万不能允许自己的妻子对自己有二心,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他甚至都没有去怀疑一下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他下意识的就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因为整个京城,不,整个大顺,谁还不知道顾家的两位小姐跟将军府的祝少将军之间的纠葛?顾诗淇当初为了嫁给祝彦琛可没少使手段。
    怕是至今还对他念念不忘呢,竟然在大街上就追上前去,她不怕别人闲话,自己还嫌丢人呢。
    “你说,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全凭母亲做主就是。”他本来也没怎么喜欢顾诗淇,更是从来没打算过要娶顾诗淇为妻,只不过看她长得漂亮,想玩一玩儿而已,没想到她竟是拉了定安王府的王妃来帮忙做说客,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才娶了她的。娶进来之后,也是没一天安宁的,实在惹人厌烦。
    “好,依我的意思,索性休了她便罢。”梦夫人恨恨地道:“留着她终究是个祸害,本来想着你那妾室有了孩子,我们还能在你父亲面前挽回些心意来,结果却被那顾诗淇给一手毁掉了。如今她又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来,实在是留不得了。”
    梦夫人之所以给自己儿子的房里塞那几个妾室和通房,除了是为了要气顾诗淇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子赶紧有了子嗣。
    这样实在是一举两得。这一来,侯爷有了孙儿之后,定会常到这里来,自己软语温言哄一哄,还怕侯爷的心意不转回来吗?这二来,多了一个孩子,将来分家产的时候也能多分一份儿。
    梦夫人越想越觉得,得尽快将顾诗淇给休了。因着有件事压在梦夫人的心头已经许久了。
    年前,侯爷听闻着先皇身子不大好的时候,就赶紧给大公子寻摸了亲事,唯恐先皇殡天之后,他们这些侯门贵府也要跟着一起守孝三年,不能办喜事,耽搁了大公子,所以这亲事就紧赶着定下来了,生恐再等三年之后,那些年龄相当的好姑娘都被聘走了,那可就不好了。
    尽管是匆匆忙忙定下的亲事,可也是一桩好亲事,定下的是淮北孟家的嫡小姐。那淮北孟家也是名门之后,书香门第,听说他们家的女儿教养都是极好的,而这位孟小姐据说也是才貌双全的人物。
    人家孟家的嫡小姐是什么出身?什么人物?自己这儿媳妇又是什么出身?什么人物?根本就没法搁在一起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自己也不奢求自己儿子的正妻能像孟家嫡小姐这样,但至少不该是顾诗淇这样声名狼藉之人啊。
    且把顾诗淇给休了,自己再给儿子找一个门第好些的,才貌也能匹配得上的女子。
    梦夫人心中主意已定,当机立断地就去找了忠勇侯。
    过年期间,忠勇侯一直都呆在侯府之中。别处也都没去,除了跟自己的母亲请安之外,大多时间也都只呆在自己夫人的院子里。
    那大公子偶尔过来跟忠勇侯探讨一下兵部之事,也是一派其乐融融之象。
    “启禀侯爷、夫人,梦夫人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侯爷和夫人。”
    侯爷夫人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侯爷在家的这几日,她都来过多少次了,每次都被挡回去,还不知是什么意思,非要一次一次地来,不就是想让侯爷对她心软吗?
    这次倒还找了一个‘要事’做借口。
    不过待那梦夫人进来道明来意之后,侯爷夫人才知道,原来并不只是借口,她是真的想给她那儿子休妻。
    侯爷听了梦夫人的话之后,有些将信将疑,“果真是这样?”
    不是他非要怀疑,只是自那顾诗淇进门之后,她们婆媳二人总是水火不容的,侯爷怀疑梦夫人故意说假话栽赃顾诗淇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这种事情,妾身怎敢说谎?我们府里的马车夫都亲眼看到了,难不成还要找当时街上路边的人来对质不成?幸好眼下正值国丧,路上人少,不然的话……指定被传出去了……那我儿的脸面往哪里搁?我们整个忠勇侯府的脸面又往哪里放?”
    侯爷夫人自是不愿让梦夫人如愿以偿休了顾诗淇的,只要有顾诗淇在,他们那一房就永远不得安宁,这当然是自己乐意看到的事情。
    “侯爷,这休妻不是小事,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侯府人家,一个不小心还要上达天听的,我们还是先叫诗淇来问问吧。”
    侯爷闻言点了点头,吩咐人去叫了顾诗淇过来,顺便一起叫了自己的二儿子。
    顾诗淇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待看到房间里所有人都在,还有那马车夫立在中间的时候,她心里瞬时间就有了很不妙的预感,脚下的步子也不由放得迟缓了些。
    “诗淇,你今天回娘家去了?”开口相问的是侯爷夫人,毕竟这种事情,侯爷自己不好开口。
    “是,顾府来人说,父亲年前就生了病,这两天情况不大好,让我回去看看。”
    “那你父亲如何了?可要紧?”侯爷夫人的语气很是柔和。
    顾诗淇渐渐放下了些戒心。
    “病得的确有些严重,估计得将养好一阵儿。”
    “真是可怜,改天我和侯爷得空了,就一起去看看去。”
    顾诗淇自然知道这话是客气话,自打自己嫁进了这忠勇侯府,侯爷和侯爷夫人一次也没有拜访过他们顾府,也从来不提什么亲家的事情。这‘得空’二字用得是很巧妙,只怕他们是永远不得空的。
    “多谢侯爷,多谢夫人。”虽然知道是假客气,但是嘴上仍是得恭恭敬敬地道谢。
    只听得侯爷夫人又接着问道:“那你在回来的路上,可曾让马车夫停下来,去见了什么人?”
    顾诗淇闻言心中一惊,面色微变,这下子她明白叫自己过来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她不由得看向那马车夫,自己当时的确是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这个马车夫会将这件事禀报出来,他禀报的人是谁?顾诗淇又是看向坐在一旁神情怡然的梦夫人,一定是她!
    顾诗淇知道想瞒已经是瞒不住了,只好想想看有什么样说辞能让这件事变得合理一点。
    着急之下,顾诗淇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反倒是那二公子沉不住气,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她道:“这么久不说话,心里想着怎么说谎呢吧?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娶了你这样的人,当初那么算计我,要嫁给我,如今得逞了,却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把这个做夫君的当什么了?啊?”
    顾诗淇心道:我嫁给你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呢。你这个夫君?你还是我夫君吗?一年到头,你来过我房里几次?
    但心里是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
    顾诗淇心中急得一团乱,只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请侯爷和夫人明鉴,我当时的确是叫停了马车,去见了一个人。那人也的确是祝家的少将军,可那只是因为……我父母同祝家向来有些交情,这次我父亲大病,我又正好看到了祝少将军,所以想着顺便将这件事告诉他算了。天地明鉴,我和祝少将军只说了一两句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