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康宁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秘书小薇通报:“总经理,特殊项目部的伊小姐求见。”
    伊琳来了?康宁有些意外,她极少主动找他,“让她进来吧。”康宁按下通话键,“这会儿不要打扰我。”
    伊琳敲门进来,还是一身朴素的职业装,头发盘起来了,看起来干净利落。
    “这个是怎么回事?”她把一个纸袋放在桌子上。
    康宁往纸袋里看了一眼,是他的衬衣,昨晚洗了晾在她的阳台上。
    “已经干了?”他捏起衬衣的一角,皱着眉头,“这么就拿过来了,也不熨熨,怎么穿?”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的衬衣半夜三更会出现在我的阳台上?”
    “伊小姐,当你的衣服半夜三更被人弄花不得不清洗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在那人的阳台上。”
    伊琳盯着他,脑海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是想不起来,“对不起,昨天我,我可能喝多了,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
    忘了?康宁深深地遗憾,这个女人太过分了,他们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让他彻夜难眠,而她居然不记得!人可以选择性记忆吗?想回避的问题干脆忘掉,一了百了。
    不行,一定要让她记得。康宁站起来走到伊琳面前,托起她的下巴:“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他盯着她红润的双唇,俯下脸吻了下去。
    伊琳没想到康宁居然光天化日下在他的办公室里亲吻她,短暂的发懵过后,立刻挣扎起来。康宁紧紧地抱住她,像昨天晚上一样。深深地亲吻。但是,伊琳跟昨晚不同了,她现在神智很清醒,有足够的意识反抗。左右挣脱不开,索性狠狠地咬了下去——
    疼!康宁终于松口,感到嘴里一阵发腥,这小妞把他的嘴唇咬破了。不过。他居然不生气。伸手摸了摸嘴唇,笑着说:“很好,给我留个纪念。”
    伊琳喘着气愤怒地瞪着康宁。一串血珠从他的嘴唇上冒出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进去,那神态及其魅惑。太可怕了,这人有点儿变态。她再也不敢久留,落荒而逃。
    回到办公室。伊琳心神不宁,坐在电脑面前发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模糊的片断,依稀是上了谁的车,依稀在桥上看风景。但是绝对不包括亲吻,她——绝对——不会——跟康宁——接吻。
    可是康宁进了她的家,还从容地脱下衬衣清洗、晾晒。同时她的手机莫名其妙地关机。怪不得大先生一早说话吞吞吐吐的,昨晚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所有人都知情,就是她这个当事人蒙在鼓里。
    好在,能肯定的是,康宁没有碰她,因为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做那种事情不可能没感觉的,也不可能做完还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甚至连丝袜都没有脱掉。
    不管怎样,离康宁远一点儿吧,他越来越危险了。
    实际上,在一个公司里工作,想避开你的顶头上司,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临近中午,康宁到特殊项目组,通知大家都去餐厅的vip包房吃饭,他有事要说。
    高健开着玩笑:“老大,要请客去外面呀,公司的食堂能吃什么?”
    康宁面不改色的接招:“外面?你们都说我是铁公鸡了,以后请客都定在食堂。”
    “啊?!不要吧?”惹得众人一片叹息。
    为了避嫌,vip包房里没有单点菜品,大家拿了餐盘在外面取了餐回来吃,房间只是提供一个封闭的场所而已。
    一坐下来,小宋就发着牢骚:“这食堂买盐不花钱啊,菜越整越咸,吃一口菜得就好几口米饭才能咽下去。”
    “你就少吃点儿菜,瞧你那出息,人家都盛一条鱼,你盛两条。”汪工总是看不惯小宋的做派,忍不住批评他。
    “吃两条怎么啦,我晚上不吃饭,中午再不多吃点儿,哪有力气干活儿。”小宋最近谈恋爱口袋空空,只能靠节食来省钱了。
    康宁尝了一口,今天的菜是有点儿咸了,抬头看了伊琳一眼,她只盛了份儿蔬菜,几片水果,拿着勺子翻着,一副没胃口的样子。她又瘦了,昨晚抱着她的时候才感觉到她的羸弱,轻飘飘的,小腰不及一握,再不好好吃饭就剩下骨头了。康宁对小宋说:“把老胡喊过来。”老胡是后勤部专门管理员工餐厅的,一会儿跟着小宋急忙跑过来。
    “总经理,您想要点儿什么?”他以为康宁想在这里点菜。
    “你来尝尝这菜。”康宁把手边的盘子推过去。
    老胡小心地夹了一块鱼放进嘴里,咸了。“我马上让他们重做一份送来。”
    “不用给我们单做,大家都一样的标准,后厨你要盯紧了,别再出现这种情况。”
    “是,是。”老胡连连点头。康宁又说:“让后厨做碗面过来,里面窝两个鸡蛋。”
    “好,马上来。”老胡急忙去了。
    伊琳瞧在眼里,心下赞赏康宁的处理方式,这人看着面冷心硬,其实很有人情味儿,同样是对菜品不满意,大先生只知道砸人家饭碗,不问青红皂白让人回家,而康宁却单独把人叫来,私下提醒着,解决了问题还不伤人。
    吃着饭,康宁说:“新产品的数据出来了,恐怕要大家辛苦加班了,你们分析一下这些数据,尽快交给我。”
    “哎,又要加班了,不给加班费吗?”小宋又发牢骚。
    就你话多,高健从桌下给了他一脚。小宋气哼哼地不敢反抗,高公子他可打不过。
    “伊小姐,你下班以后到我办公室来,有些资料要翻译。”康宁着重点了伊琳的名。
    “让秘书拿给我就行,不用打扰您了。”伊琳不打算去他的办公室。免得被骚扰。
    “这些资料是涉密的,不能拿到其他地方,只能在我的电脑上看。”康宁非要单独跟她待着,伊琳除了气呼呼地瞪着他,也别无办法。
    正在这时,包间的门开了,孙彤童走了进来。见到一屋子人转头要走。想了想又停住脚步。对康宁说:“康总经理,东西您还没还我。”
    “什么东西?”康宁继续吃着饭,连头也没抬。
    “是……我的手包。”
    “手包?我扔了。”
    “扔了?”孙彤童很是气恼。那天康宁酒醉,她结了账开着康宁的捷豹送他回家,照顾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凌晨才在旁边的房间眯了一会儿。不想康少爷醒酒以后翻脸不认人,把她拖出门外。她光着脚。怎么敲门也不开,甚至随身的东西都没有拿出来。
    “康少爷,晚上我伺候了您一宿,不过就是睡了一会儿。您就赶人走,连我的手包都扔了,也太不厚道了。”孙彤童见伊琳也在。故意含糊着说的,她讲的可是事实。只是让人容易误解。
    屋里原本热闹的气氛立刻消失了,一干人忽然忙碌起来,努力地吃着盘子里的饭,但是心思却一样——康老板跟孙小姐过夜了?孙小姐说的可是“伺候了一宿”,这句话让人浮想联翩。
    康宁没有一点儿羞涩,也不理会孙彤童话里的玄机,轻描淡写地说:“孙副总,酒吧里的账你付了多少我可以打款给你。赶你走也是应该的,你未经允许擅自进了我家,还睡在伊琳的床上。至于你的东西,反正也没用,我替你处理了。”
    吃饭的众人听了悄悄地交换着眼神,孙彤童睡了伊妹妹的床?伊妹妹的床在康总的家里——他们住一起了?
    伊琳也被最后这句给惊着了,本来是康宁和孙彤童之间的恩怨,怎么一下子转到她身上去了?孙彤童在康宁家过夜,睡了她的床,这件事不知为什么竟也让她不爽。
    这时服务员端了一碗面进来:“康总,您要的面好了。”
    “这里”康宁指了指伊琳,“你昨天什么都没吃,吃碗面吧。”
    看着眼前热腾腾的面,伊琳突然觉得眼眶发酸,他还挺关心她,怕人看出异样,闷头吃了起来。
    孙彤童站在门口,一屋子人都忙着吃饭没人理她,更是生气,语气不由得尖刻起来:“伊小姐的床?你一个单身男人家里放着女人的床干什么,当人家的备胎,连床都准备好了?”
    孙彤童的话着实不好听,又当着同事们的面,伊琳突然撂下筷子,盯着面前的碗,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从来没想过要把康宁当做“备胎”,因为一直以来她的面前都只有一个选项——大先生,yes或no,这段恋情不结束她不会考虑别人。
    伊琳一放筷子,其他人也都放下了筷子,一桌子人都盯着孙彤童没人说话。康宁突然站起来,奔着孙彤童去了,路过伊琳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手臂——“吃饭吧,你还没吃完呢。”她缓缓抬起头,眼里有抹乞求的神色。
    伊琳不想跟孙彤童发生冲突,因为她们曾经是姐妹,在那个破旧的出租屋里渡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孙彤童是二姐,虽然平日里冷漠高傲,但对姐妹们很照顾。余萍为父亲治病,差点儿被歹徒抢去的五万块钱就是孙彤童给的,听说也没有让她还。
    孙彤童不是坏人,只是太爱康宁了,得不到回应便迁怒于她。随她怎么说吧,伊琳想,早晚她会明白的,因为两年,不还有一年半,她就离开了,不管最后是否跟大先生在一起,康宁都不是她所要的,至少现在她这样认为。
    康宁停住脚步,看看伊琳,终于又坐了下来,直接坐在她旁边,拿起她的筷子把汤面里的鸡蛋挑出来:“趁热吃了,这个养胃。”
    “嗯。”伊琳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吃着。
    看来她真的不受欢迎,如果康宁过来跟她打一架也许能舒服一点儿,在她面前秀恩爱更令人痛苦,孙彤童落寞地转身离去。
    下午,康宁打了两通电话,伊琳才不情愿地去了,坐在他的电脑前翻看那些资料。不过是些学术上的论文而已,哪有什么机密的事情,就是找机会让她陪着。
    刚敲了几个字,他端了一杯姜茶放在桌上:“趁热喝,解寒气的,昨天你受凉了。”
    “不喝。”闻着就辣,肯定不好喝。
    “喝了吧,喝了胃就不难受了,能多吃点儿。”康宁把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又是让她多吃,大先生也嫌她瘦,总是逼她吃饭,这两人还真是一个路数。
    “喝了,可以不干活儿吗?”她开始谈条件,不能白喝。
    “行,但是不准走,陪我一会儿。”他也讨价还价。
    这人一点儿也不吃亏啊,康宁是出了名的会算计,不让走待着干什么?还不如干活儿呢。伊琳选择不听话:“不喝。我接着干活儿。”
    小妞儿不上当,康宁笑了,现在的伊琳不好骗,不过他总是有办法。康宁端起杯子作势要喝一口:“我喂你吧。”
    什么?伊琳吓坏了,康宁最近不正常,自从无故辞职以来,接连发生失控的事情,上午在这里强吻她,现在又要喂她喝姜茶,万一他来真的……
    “我喝,我自己喝。”她抢过杯子,三口两口喝光了。
    “慢点儿,别烫着。”他嘱咐着,担心地看着她。
    这当口,秘书小薇突然敲门进来,表情很紧张:“康总,董事长要您马上去会议室。”
    终于有结果了?康宁微笑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服,对伊琳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事了。”
    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散放的座椅和桌上凌乱的茶杯显示着这里曾经度过的艰难时光。
    康美伶一个人坐在主位上,侧着身子出神地望着窗外,几年的工夫,她苍老得非常厉害,再好的化妆品也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特别是痛苦的岁月。
    康宁进来以后没有打扰她,只是轻轻拿起桌上的会议记录,果然不出所料,该来的还是来了,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准备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康美伶回过头来。康宁举起会议记录,她点点头,缓缓地说:“康总经理,你被停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