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美石油销售公司人力资源部。
    卫曼在电脑上一份份打开简历,停留在一个叫伊琳的女孩儿的简历上。这个女孩儿康总打了招呼,必须录取她,而且只让她做翻译工作。
    她的简历没什么过人之处。大学空乘专业毕业,在航空公司任职,没干几年就离职了。从航空公司离职后,在投资公司、四季风情酒店工作了一段时间,又离职。对于频繁跳槽的人,她可没什么好印象。
    怪不得康总那么照顾,原来是老相识。她知道康总从美国回来后第一个职位就是投资公司的总经理,后来又调任四季风情酒店任总经理,康美成立后才过来。
    康总为人一向公私分明,这回却破例打了招呼,指定要录取这位伊小姐。一个销售公司,根本不需要专职的翻译,这个岗位是为伊小姐度身定做的。
    她不由得猜测,他们是什么关系?同学?男女朋友?不会的,以康宁的为人,他反倒会回避这些人。那是受人之托?只有这个可能。不管是谁的托请,伊小姐的来头不小,这样的人安插在她的手下,真够头疼的。
    伊小姐填的人事资料她仔细研究了一下,奇怪的是她根本没有任何背景,至少从表上看不出——父母是普通教师,独生女,婚姻状况居然还是离异,没有子女。一个三十岁的离婚女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康总关照的。
    但是见到伊小姐本人,她改变了想法。干了人力资源经理多年,看人的本领一流,什么样的人都难逃她的法眼。
    那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脸上的微笑让人舒服,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偶尔还流露出一种小女人的天真。没有人能抵挡这样一位美女,不会是康总对她有意思吧?又或是她去求了康总,他一时心软就破例了。
    这样的女人能做什么?养着吧,反正公司给开工资。
    伊琳有些意外,投简历的时候明明是一家普通的贸易公司,可是签劳动合同的时候却变成了康美石油销售公司,听名字就跟康美石油有联系,一问才知道这家公司就是康美石油投资新成立的销售公司,她等于还在康宁手下打工。
    她没有签合同,只是说先干几个月试试,刚工作就离职总是不大好。
    卫曼立刻给康宁打了电话,告诉他伊小姐不愿签合同,心里对她更是不满,定是个挑三拣四的人,每份工作都干不长久。
    下午康宁就出现在公司里,给新任命的管理层开了会,布置了下一步的销售计划,散了会也没走,在各部门转悠。
    康总过来视察,公司里人人紧张,这位总经理一向要求严格,年纪轻轻却面冷心硬,工作只看业绩,丝毫不讲情面,典型的美国作风。
    但是康总人却很帅——一米八几的身高,男模身材,什么衣服穿在身上都有型有款,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浓黑的头发,剑眉朗目,男神一般。
    他就是不爱笑,冷着一张脸,可偏偏很多女孩喜欢这种冷男,所到之处引起了公司女职员们的窃窃私语,传说中的康总经理,居然是男神一般的人物啊。
    康总果然是冷男,眼神一扫,办公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大家各就各位忙碌起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公司貌似运行良好,各司其职,没人闲混?
    但是好像少了一个人。
    伊琳独自在办公室里带着耳机看电影。
    整个翻译部门只有她一人,闲来无事,只能关起门来看电影。其实她看的都是无字幕的原声电影——为了保持敏锐的听力和语感,在没有语言环境的情况下,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温习。
    大先生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只讲中文,说是为了保持语感,拿她来练习的,他的工作环境没人讲中文,不拿她练就生疏了。可她找谁练去?在航空公司的时候经常接触外国乘客,听力和口语非常棒,即使是不同地区的口音,她也能很快分辨出来,但是离开航空公司后,缺少语言环境,她退步了,必须通过这种方式来继续学习。
    康宁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她根本没发现,戴着耳机跟着电影里的人在念台词。她完全沉浸在电影的语境里,这是一部法国影片,法语有着优雅的发音,是很美的语言。
    人们以为她在看大片,太不像话了,工作时间上网看片子!
    直到卫曼走到面前敲着桌子,她才发现屋里进来一堆人,急忙摘下耳机。
    “上班时间你在看电影?”卫曼气愤地盯着她,总经理来视察人人都表现良好,偏她给大家抹黑。
    伊琳想解释,看到康宁站在众人之中,便不再开口,沉默着。
    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有点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康宁心里一阵不忍:“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员工谈谈。”
    众人鱼贯而出,心里想着,伊小姐要倒霉了。
    等众人都走了,康宁坐下来,瞟了一眼电脑屏幕:“又练法语呢?这么喜欢法语,为什么不去法国看看?”知道她在练习,他们同住的那些日子,每天伊琳房间里的电脑都放着形形色色的电影,她在屋子里边走边跟着念台词,看到伤心的情节会跟着落泪,开心的时候哈哈笑,像个孩子。
    “将来有机会一定会去的。”巴黎的卢浮宫是她的梦想。
    “在这里工作习惯吗?累不累?”他关心地问。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公司,否则……”
    “否则就不来了?”康宁真了解她。
    她点点头,有些歉意地看着他。
    康宁沉默了一会儿,说:“还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吗?”
    承诺?她对他承诺了什么?
    看着她疑惑的表情,他知道她已经忘了:“你说要还我钱。”
    原来他要钱,五百万美元,大先生说让他开价,可以给得更多,但他拒绝了,现在后悔了?
    “没问题,我马上可以给你。”她掏出电话,准备打给大先生。
    他突然站了起来,握住她拿电话的手,气势逼人:“我要你来还!他的钱不算,因为借钱的人是你,我是为你付的。”
    什么情况?要她还?五百万美元,凭她自己这辈子也挣不到。
    “你知道,我,我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的。”她低下头,声音那么小,一副被逼债还不起的样子。
    “你可以用其他方式来还,我们做个约定吧。”
    他又要做交易。伊琳警觉地抬起头,不行,与虎谋皮,风险太大了。但是康宁没有给她反驳的余地:“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只需为我再工作两年,两年后你就自由了,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两年?他要困着她两年。
    她可以不答应,他也没办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钱就是了,债主难道还管钱是哪里来的吗?
    不过,她欠的不是钱那么简单,是康宁救了她的性命。救命之恩,怎么回报呢?
    “我要考虑一下。”她说。
    “我等你的回复。”他松开了握住的手,盯着眼前的小女人,她不知道他的打算——
    他在康美也只想再干两年,完成他的原始积累,然后就单飞。康美将来也许还会有发展,但始终摆脱不了john先生的控制,因为在石油资源这个领域,john先生已经做到了极致,很难超越。
    他要独自去创业,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只能另觅他处,这一点他早已想到了。在康美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新的投资机会,现在已经锁定了目标——新能源,将来代替石油的环保产品。
    他想和她在一起,为梦想努力,每天看着她才有动力做下去,而不是安于享受现在已有的成就。
    就是要困住她两年,不论用什么手段。两年之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john很强大也很自负,正面交锋,必输无疑,但是对手再强大也有疏忽的时候——他只需等待机会,john失误的机会。他已经给了他两次机会,在未来的两年内,如果再有第三次失误,她一定会属于他。
    相信那时候,他也摆脱了john的控制,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王国,带着他的王后,过上幸福的日子。这就是康宁对未来的规划。
    现在最重要的一步是,伊琳同意他的交易。
    她会同意的,她那么善良,那么天真。
    果然,三天后,卫曼给他打来电话:“伊小姐签了合同,期限是两年。”
    “很好。”他放下电话,可以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