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靖榕听后,便是一阵沉默不语。
    “只是看着那孩子渐渐变成这个样子,我亦是要付很大一部分责任的……让他变成如今这样的人……”盛雅燃言语之间,带着的,乃是一点愧疚,“练习了那功法之后,这孩子心性全然的扭转了过来,以前是一个怎样彬彬有礼的孩子,到后面,却仿佛把过去解压的顽劣完全爆发了出来一样。刚刚开始是顽劣,到后面,便渐渐变成了残忍——当我看到那孩子的时候,我总是会隐隐约约想起那个洞中的枯骨——难道陆廉贞也会像那具骷髅一样,在无人的山洞之中独自老去吗?”
    “就像那个预言一样。”靖榕不知为何,说了这样一句。
    陆廉贞年幼时候,曾与陆子羽在街上遇到一个瞎眼神算,那神算算出陆廉贞未来所会遇见的事情,甚至算出了可以救陆廉贞的方法。而此时,靖榕便已经猜到了那个瞎眼神算到底是谁了——盛雅燃医术、毒术、蛊术精湛,还有一样易容术,便是巧夺天工。
    怕是盛雅燃为了让帝君向他低头,便是告诉了陆子羽这个方法,借着陆子羽的手,让帝君向盛雅燃低头吧。
    “你猜的不错。”盛雅燃看着靖榕的脸,这样淡淡说道,“若是别人让我救陆廉贞,我便是可以做到见死不救,可若是秦若愚求我,我便自然不得不救了——只是秦若愚却不会求我,那我便只要设计让他来求我……”
    “爹爹,乃是那时候盛姑姑与帝君之间的牺牲品。”靖榕骤然之间说出了一件最无情,也最真实的一句话。
    盛雅燃没想到靖榕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是一瞬间愣住了。
    “你说的不错,原本,似乎是这样的,只是后来,却不一样了……”盛雅燃看着靖榕,又是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有那个时候陆廉贞练习了功法,却也没有现在的陆靖榕了,也不知道那时候盛雅燃做的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事情已经铸成,倒也没必要去深究瞎想。
    “爹爹一直在纠缠着那件事情。”靖榕这样说,而她口中所指的那件事情,便是盛雅燃扮作瞎子为他算命的那件事情。
    “所以他才养了你。”盛雅燃对着靖榕这样说道,“陆廉贞对你,乃是有着男女之爱的,而他从捡到你的那一瞬间,便是想要将你养成他心中的那个人选的。”
    盛雅燃曾经说过,陆廉贞不会有人来爱。乃是因为练习了功法之后,那秉性,脾气,心性,怕是没有一个人接受的了,而陆廉贞自然也知道这个,所以他拣了一个人来,一个只是小小的,饿的几乎失去了心智的小乞丐回来,这小乞丐年幼,聪明,眼里有的只是食物。
    于是,他先做了那小乞丐的父亲,慢慢地教授着他觉得她需要学的东西——他慢慢将她教授成能适应他的人,能适应他的性,脾气,心性……不会惹他生气,又聪明……这样的话,不就可以打破那个语言了吗?原本陆廉贞便是做着这样的打算。
    而他,真的成功了。
    他养出了一个陆靖榕,不会惹他生气,聪明,甚至打心底在感激着他。
    只是,他也有没想到的事情。
    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一个郝连城深的存在,他用十几年的时间,养出了一个乖巧、聪明、理智,冷静的陆靖榕,却没想到,这个乖巧、聪明、理智,冷静的陆靖榕不会惹他生气,却是最后被郝连城深抢走了。
    他想不出,为什么靖榕会被那郝连城深虏获了心,甚至有了孩子,他更想不到,为什么郝连城深能打破靖榕穿在身上的那一层坚冰,甚至便是被冻的伤痕累累却不放弃。
    陆廉贞他太聪明了。而当一个人在一样事情上有着出彩的成绩之后,在另一样事情上,必然是落寞的可以,哪怕是陆廉贞,也是不例外的。他不懂情爱,所以他无法理解,无法理解这个缘由是什么,而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他来不及制止,哪怕那时候郝连城深逃了,他在心里,亦是没有一点开心——别人逃,只是因为害怕,为了活命,而逃离自己,而那时候郝连城深逃离,却是为了以图日后报复,将靖榕从他身边再夺回去的。
    他生平第一次恐慌——杀了郝连城深是那样轻而易举的事情,便是小七也能做到,可杀了郝连城深之后呢?怕是靖榕的命,也要去了一半了。
    于是他能做的,便只是留下靖榕肚子里的孩子了——他甚至奇怪,为何这个时候,他都能这么冷静地分析着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师父真的爱着靖榕,亦或只是因为从小养着靖榕而已呢——就像养了一条十几年的狗,突然有一天,那狗却消失了,再遇到的时候,那狗已经换了一个名字,一个身份,甚至已经成了别人的宠物了。
    ——是了。
    ——便是这样聪明的陆廉贞,在有些时候,实在是蠢的可以,蠢的要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好在盛雅燃已经看透了这一切,只是盛雅燃终究是陆廉贞的师父,她希望陆廉贞好,亦希望靖榕好,便理所应当的,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陆廉贞,只是将她埋葬在心底而已。
    当有一天,她收到了自己大徒弟的来信的时候,当信中提及靖榕有了孩子的时候,她心里有的是欢喜,而更多的,却是担忧。
    欢喜的,自然是以为这孩子是陆廉贞的孩子了,那靖榕与陆廉贞,便是终于从养父女变成了夫妻,而陆廉贞便也终于找到了心里的那个人,而担忧的,便是这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陆廉贞的孩子。
    而这欢喜未成,担忧,却成真了……
    “爹爹说,这孩子,将来是要交给他抚养的。”靖榕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表情淡淡,而眼中,却是一些绝望。
    盛雅燃因爱生恨,曾经对秦若愚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而她,自然是最知道陆廉贞此时的感受的.
    哪怕陆廉贞此时尚不明白自己对靖榕的感情,却也大约是如此的不快。
    “想来还是有办法的。”盛雅燃对着靖榕,说出了一句靖榕最想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