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横哑住。
    顺着云纤夜给出的轮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短短的一段日子以来,跟随在他身边的那些个女子。
    的确,有一些他看着就喜欢,心里边也有微微在意;可是,所有让他生出了此种心思的女子,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呢?
    似乎,全都是不得善终吧。
    张嫔吊死了,皇后告诉他,说是张嫔气性大,遇到点点小事就想不开,宫人们一个疏忽,她就在房梁上用腰带打了个结,把自个儿的脑袋给套了进去;
    还有个姓李的答应,家世一般般,却颇有些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的气质,相处起来很是温和;端木横一脸宠幸了她三个晚上,之后军情紧急,他在御书房内呆了七天七夜,疲惫不堪,无心入后宫。好不容易战事稍缓,让他松了一口气,再宣李答应过来伺候时,太监总管来回,说李答应三天前的夜里生了急病,突然就死了,因为只是个小答应,算不得主子,此事只禀告了皇后,便按照惯例给处置了,因他均无繁忙,竟然连回一句都省了。
    最近一个是个昭仪,难得的美人坯子。虽然才十六岁,却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看着就舒坦;因她是贺府送进宫来的,她祖父位极人臣,她父亲也是国之栋梁,端木横有了安抚老臣之意,便破格直接许了个昭仪之位;临幸的那一晚,突然间见了红,血色染的被褥脏了一大片,吓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说是算错了小日子,所以才会把贺昭仪的牌子递过来御览。端木横心中不喜,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勃然大怒起来;那一晚,他直接去了皇后宫中,一夜过去,外边已有太监来报,说贺昭仪被抬回去后,一直止不住血,太医用了药,依然止不住,就这么流啊流啊,好端端的一个美人儿,血尽而死。
    意外!
    很多意外!
    在这宫里边,各种没有痕迹的‘意外’总是特别多的。
    如同云纤夜所说,很多‘意外’尤其爱发生在身为帝王的他所关注的人身上,被他看中,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幸运事。
    但他既是想接云纤夜入宫,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端木横抿了抿唇,“朕宠爱的女子,自是如得天佑,事事顺心,处处如意。朕有那个能力,护住钟爱的女子,让她一生幸福。”
    云纤夜笑了笑,好想拆穿这男人的谎言;一生?真亏了他敢许下这种承诺来;或许,他对每个曾经陪伴在侧的女子都许下过类似的承诺,只是最后,能不能实现,就要看天意了吧。
    后宫,那是女人的世界。
    他宠着谁,谁便是公敌。
    历来如此。
    “皇上说的这些,我自然是信的,不过,我想要的,还会更加具体一些。”她有些不客气的开了口。
    云纤夜是带军之人,也是务实的个性。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给她画大饼,许一个看似美丽,实则虚无缥缈的未来,让她看的到却得不到;在云纤夜的心里,一向是认定了凡是没得到手的东西,全都与自己无关;比起那些好听的话,她更喜欢得到的是实际一点的东西。
    端木横对付后宫女子的那一套,在她身上并不管用。
    “喔?你想要什么?”云纤夜已将话摆在那儿了,端木横若是不接口,等于是给了云纤夜拒绝提前入宫的理由。甚至,云纤夜还可因为此,而对本已定好的入宫之日提出质疑。端木横一心一意的想要速战速决,将这件事彻底敲定,他不会给云纤夜一点点的借口的。
    “我想要什么,皇上就能给什么?”云纤夜眉梢挑起。
    端木横愣了愣,没见过如她一般神采飞扬的女子,那般耀眼,宛若头顶炽烈的阳光,叫人没办法把眼睛移转开来。
    “你说说看,可以给你的,朕自然不会吝惜。”
    原则什么的,可以因人而异。
    端木横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这是云家嫡女,云千机最在乎的妹妹,为了她,多做一些让步,也是值得。
    “我不喜欢与人同住。”云纤夜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朕会为你预备一间单独的宫殿,只给你一人居住。”其实端木横没打算给云纤夜多高的地位,最多是个昭仪罢了;三年后要不要立云纤夜为后,还要看当时的情景,而从此刻所能考虑的现状来出发,云纤夜应是像其他才入宫的女子那般,从一个稍低的起点开始,一步步的向上提升。这也是日后端木横能够拿捏住云纤夜的手段之一,他怎肯一下子将全部的美好全加注在她身上,白白的少了许多制约的手段,为自己填了许多麻烦。
    而若是为昭仪,云纤夜是不能够独居一宫的,她必须得与人同住才行。
    端木横既然特别来接了,那宫中为云纤夜所准备的一切,自然早已妥当。她忽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等于是打乱了之前的布置。
    可那又如何呢?只要把人接回去,以后很多事的主动权都到了他这里。
    一处宫殿而已,端木横自然舍得。
    “我不喜欢见人跪。”云纤夜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却有点挑衅的意味。端木横不是写了圣旨,答应将来立她为后吗?这点小事,应该能搞的定吧?
    端木横皱了皱眉,“这……你必定是要见一见张皇后的,若是不跪……”
    他的那位皇后,别看才十八岁,为人却是极为精明强干;脾气也是有些硬,最不喜见到后宫诸女不守规矩;自从被立为皇后以来,因为规矩二字,着实处置了不少人;后宫在她的约束之下,气氛为之一变,诸女谨守本分,各居其位,倒也融洽。
    但是,如果为了云纤夜开此先例,不是在挑衅皇后吗?
    他不能不犹豫。
    “皇上交给我的圣旨上说,三年之后,立我为后。既然我注定是您的皇后,那么,我并不想在这三年里,受到一点点的屈~辱。”强人所难?没错,云纤夜就是在强人所难。
    她倒是要看看,端木横的执念有多深。
    “朕需要时间考虑,不如,你先随朕回宫?”端木横口上是在商量,整个面部表情,却已是冷峻非常,熟悉他的人,很容易能看出来,他动了火气,正在不高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