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上的衣扣,襄平自己熟悉无比。
    一见到萧瑾萱高举起的白玉衣扣,还有对方满脸震怒的质问。
    襄平慌张的一连向后退了数步,双手更是下意识就向身前衣襟上挡去,然后心虚的摇头说道:
    “萧瑾萱你别血口喷人,这衣扣不是我的,母后是被大火焚烧而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今日更没见过母后,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把你手里的扣子给我,否则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和襄平之间,萧瑾萱与她相识数年,无论如今关系怎样,但毕竟彼此极为熟悉。
    若说刚刚看见这个衣扣,萧瑾萱还只是震惊错愕,并且出言质问。
    而这会就算襄平抵死不认,可对方满脸的惊恐失措,以及心虚没有说服力的话。
    都叫萧瑾萱知道,她心里推想出的可怕结果,看来全部都是真的。
    不敢置信的望着襄平。如今对方在萧瑾萱的眼中,简直比夜叉猛鬼,还要狰狞毫无人性。
    “襄平若这衣扣不是你的,为何你要着急要回去。陈太后的死和你究竟有无关系,对方又是不是死于大火,这些只要一验尸身不怕得不到答案。就算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你接连害了自己两个至亲的性命,襄平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一听这话,纵使襄平越发弑杀狠辣,但对于神鬼莫测,天理昭昭的事情,她也还算存着一份敬畏和恐惧的。
    因此萧瑾萱这会的每一句话,都像刺入她心窝一样,在极度的不安和惊恐之中。
    尤其是想到陈太后死前的挣扎,以及多年前周显睿被灌服毒药时震惊痛苦的神情,襄平的心里最后那道防线,也彻底的土崩瓦解了。
    “不是的,我也不想的,萧瑾萱你别说了,本公主不想听啊。都是因为你当年没有拿出阎罗泪,相救莫大哥。否则怎么会有后来这些变故,你当我襄平生性好杀不成,我只是在替莫大哥报仇,本公主根本就没有错。至于母后也是她逼我的,我所做下的事情,统统都是你们逼的,你们所有人才是真正的凶手。老天爷看着又如何,今天我就告诉你,皇兄还有母后都……”
    情绪激动,又被内心的恐惧彻底将理智侵蚀的瞬间,襄平只想嘶喊的将所有事情一吐为快。
    但就在她冲动下,就要亲口承认弑母杀兄的时候。
    却不想季凌风不但突然出现,更是一把将襄平的嘴紧紧的捂住了,没让对方将至关重要的最后几个字说出来。
    轻声在襄平耳边安抚数句,眼见对方情绪稳定下来,不会胡言乱语失去理智了。
    季凌风这才将捂住对方的手松开,然后满眼阴寒的望向了萧瑾萱。
    “长德公主你这是何意,襄平公主丧母之痛未过,你就拿言语刺激她失态。纵使你偏帮着自己的夫君摄政王,但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在对襄平公主加以刁难,如此行径当真叫人不耻。”
    襄平和陈太后争执之下,将这位生母溺毙在汤羹之中,季凌风为了自己的势力不受影响,竭力相帮隐瞒此事。
    并且他还想借机,将陈后的死栽赃到周显御的身上,因此为了营造出更大的朝野舆论,所以季凌风在将一众宫人灭口之后。
    马上就联络群臣,将衍庆宫走水的事情禀告去各府。
    而因为陈太后垂帘听政,她的死对于朝局将发生动荡难明的影响。
    所以这会满朝文武,还有皇亲国戚几乎全都进了皇宫。
    本来对于能号召来这么多官员皇室,季凌风是极为满意的,因为这将方便他一会栽赃周显御,而这些人都将是人证。
    可等到真领着满朝文武,来到衍庆宫正殿一片废墟面前。
    季凌风根本就没看见周显御的半点踪影,反倒听见襄平激动之下,要当着众人的面,不打自招说出实情。
    也亏得季凌风赶到的及时,并出言为襄平圆场解了围。
    否则这会周显御还没被冤枉到,襄平这个罪魁祸首,就真的要被打进天牢了。
    而一看见季凌风来了,已经在心里确定无疑,陈太后的死就是襄平所为的萧瑾萱,她却在未逼问一句,就连衣扣都递给紫英,叫对方小心保管好。
    不是萧瑾萱忌惮季凌风,只是她很清楚,和这个老谋深算的劲敌较量在一起,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已经难以扳倒襄平,指证对方为真凶了。
    毕竟一颗衣扣什么都说明不了,而且在这之前她和襄平在废墟正殿内,只在紫英的陪同下待了好一会时间。
    就算她将衣扣拿出来,按季凌风的巧舌如簧,也可以说是紫英强行动武,从襄平衣襟上夺下来的。
    而刚刚那几个搬运陈太后尸身的,全都是皇宫后院的禁军,这些人本就效力季凌风。
    所以他们就算也看见衣扣是从陈太后手中掉落在地,但若真询问时,恐怕没一人会将真相说出来。
    因此明知道继续追问下去的结果,很可能是被倒打一耙,反倒让自己有理说不清,那萧瑾萱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事情。
    所以将衣扣收起,暗中搜罗更多有利的证据,等到万无一失在迅猛出击,这才是上上之策。
    而就在萧瑾萱和季凌风,对视无语,全都小心筹谋,唯恐被对方算计的时候。
    两人却谁也没有想到,周显御这个关键性的人物,却在这时也赶到了衍庆宫。
    一看对方来了,僵局马上被打破了,萧瑾萱是心里一沉,立刻就向周显御走了过去,很诧异对方为何不听劝阻,还是执意过来了。
    而季凌风却是暗喜不已,扶着襄平走出废墟,就在脑中快速想着,怎么将衍庆宫的这一把火,全都推到周显御的身上,营造出对方才是幕后真凶的假象。
    至于萧瑾萱,她这会也看破季凌风和襄平,打的什么鬼主意了,所以她一来到周显御身边,就忙诧异的说道:
    “陈太后仙逝我知道显御你心里多少必会难受,但现在此乃是非之地,季凌风可能要将矛头对准你。所以显御你先立刻,赶紧将显辰接近宫来,绝不能叫对方在群臣面前制衡过你,到时咱们就相当被动了。”
    萧瑾萱的话周显御听得清楚明白,但他却根本没有动,反倒脸上闪过一丝凝重的说道:
    “瑾萱,显辰恐怕进不了宫了,适才皇弟便衣去了法场,结果遇上刺客,身中数刀,刀刀带毒。虽然现在还一息尚存,丁师叔也在府内尽力施救,但能否熬得过来就不得而知了。”
    正焦急的甚至动手去推周显御离开的萧瑾萱,闻听这话动作就是一僵,因为消息过于突然,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会呢,显辰今天是说过要去刑场,可已经被我劝回去批阅奏折了。对方不是一直待在王府内,他怎么就跑去刑场了。而且既然是便衣,就算有人要劫法场救陈书航,为何会将显辰伤的这么重。如今陈太后身死,显辰若有个意外,这大周的朝局恐怕真要混乱难以控制了。”
    因为这些话事关重要,周显御和萧瑾萱说话的声音都很小,旁人畏惧他摄政王的身份也不敢靠前,因此在场官员无数,暂时却无人知道这一消息。
    但旁人不清楚,暗中下令发动这场刺杀的季凌风,却是心里有数的。
    虽然周显辰没在法场当街毙命,他觉得颇为遗憾。
    但对方伤势极为严重,这会陈太后身死都无法前来,就此季凌风也推测的出来,这位文帝陛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如今季凌风对周显辰出手,就是为了除掉这个碍眼的皇帝,然后推举周逸登基称帝,把控这个孩子达到他权倾朝野的目的。
    因此周显御想将此事压下来,偏偏季凌风巴不得趁着满朝文武都在场的机会,赶紧将周显辰命不久矣的事情抖搂出来。
    可是他这种心情虽然很急切,但刺杀一事他也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若直接说出周显辰遇刺,必然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季凌风不禁几步来到周显御面前,然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摄政王当真是孝子,闻听陈太后出事,立刻就赶了过来。只不过为何这会只见王爷,却没看见陛下。太后娘娘乃是陛下生母,为人子者怎可不到场呢,这可有违孝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应当为万民做个好表率才是。”
    不能直接一语点破周显辰遇刺,季凌风就逼着对方现身,到时摄政王府交不出人,事情自然就瞒不住了。
    虽然萧瑾萱一向善谋,可是陈太后仙逝,周显辰的确应该在场。
    纵使她心里想出无数个理由,但都没有任何搪塞住此事的合理借口。
    和周显御对视一眼,他们彼此都从挚爱的眼中,看出了担忧和凝重之色。
    纵使萧瑾萱和周显御都十分清楚,陈太后才焚死宫中,周显辰命悬一线的消息若的公开,朝野必然大乱。
    但即便在如何担忧,周显御在安慰的紧握了下萧瑾萱的手后,还是顶着肩上千斤之重的压力,望向满朝文武说道:
    “皇弟如今没有到场,并非他不重孝道,而是在半个时辰前,显辰遭到不明来历之人的刺杀。这会身受重伤,正在接受全力救治。因此衍庆宫走水一事,还有朝政大局从现在起本王会一手监政,直到显辰苏醒过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