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周显御发病,虽然隐藏的很好,连心思缜密的皇甫澈都没发现异常。
    可是被对方紧握手腕的萧瑾萱,却感受到周显御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
    毕竟在草庐时,丁老头闲着无事时,也从头教起药理医术的知识。
    所以周显御这异常温度,和泛红的肌肤,都叫萧瑾萱敢断定对方绝对是病了。
    而才从外面进来的羽洛,在紧张兮兮向外张望了许久,眼见的确没有旁人后,这才将寝殿的门给闭合上,然后拍着胸口说道:
    “我的小姑奶奶,下次这种事情您可别叫奴才去打听了。无忧姑娘你明明知道太子殿下有令,叫我贴身陪着您,与姑娘一样在不许随意走出玉莲院。上次私自带你出去见大周使节团,事后主子好一通责罚于我。这回要是叫他知道我又跑出去了,可能就不是叫我罚跪一晚那么简单了。”
    眼瞧着羽洛那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萧瑾萱脸上不禁也闪过内疚之色,并上前拉住对方的手,满脸真挚的说道:
    “羽洛谢谢你,明知道有可能被罚,还担着风险偷跑出去帮我打探消息。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要一想到御亲王那夜的异常,我便吃不好睡不着,总想着怎么才能帮到他。而在这偌大的梁宫内,我只认识殿下和羽洛你了,所以明知你为难,我却还是央求到你面前,的确给你添麻烦了。”
    眼见得萧瑾萱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羽洛本就惦念着对方在大周时的恩情。
    这会眼瞧萧瑾萱虽然失忆,可对于周显御那份记挂却分毫未减。
    虽然羽洛现在只有十二岁,还不大懂什么男女之情。
    但他依旧是被触动到了,并且在内心深处他甚至隐隐期待萧瑾萱能记起一切,然后随着周显御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离开大梁。
    哪怕这种想法,羽洛也挺愧对皇甫澈的,但是他深知强扭的瓜不甜。
    这位失忆后的昭阳郡主,心心念念的依旧全是周显御。
    羽洛实在不太看好皇甫澈的一味付出,在他看来自己这位主子就是陷得太深,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
    因此羽洛愿意冒险相帮萧瑾萱,一个是他顾念大周时的情分,希望成全对方。
    而另外他也是为了皇甫澈着想,希望萧瑾萱离开后,他家主子能恢复常态,寻找到能与他真正厮守终生的女子。
    因此对于萧瑾萱的自责和歉意,羽洛赶紧连连摆手,然后挠着头说道:
    “无忧姑娘你快别这么说,我是心甘情愿帮你的。而且我家主子向来喜静,所以西宫伺候的人并不多,这次我偷溜出去非常小心,保证旁人不会发现我的。”
    这话一说完,羽洛想起萧瑾萱交代的事情,当即迫不及待的又说道:
    “无忧姑娘,御亲王应该是无碍才对,因此这几日也没对方宣召御医的动静。只不过御亲王这几天也没出现在人前,只说舟车劳累需要好好休息下,只等董后明日的华诞宴会才会现身。”
    闻听得这话,萧瑾萱双眉就紧皱了起来,虽然周显御没有宣召过御医。
    可是萧瑾萱心里却总觉得对方出事了,尤其是一想到那晚周显御滚烫的手掌,她就再也呆不住了。
    “不宣见御医未必就没生病,或许他是有什么隐情,怕被人知道才只能独自忍受病痛折磨。羽洛我必须带着师傅的药,去看一眼对方,否则我实在不放心。你帮我想想办法,究竟怎么偷溜出去才不会被人发现。毕竟我是心急想帮助御亲王,但同时也不想叫太子殿下在因为我生气了,否则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闻听得萧瑾萱竟然要亲自去给周显御送药,羽洛当即就吓得想摇头拒绝。
    毕竟他偷溜出去就算被皇甫澈发现了,或许还没太大事情。
    可若是萧瑾萱又跑出去了,羽洛担心这次他非得被罚的脱层皮不可。
    但是才想开口拒绝,可望着萧瑾萱那一脸担忧的神情,羽洛不禁心又软了。
    并且极为同情对方和周显御之间,这相见却没能相识的遭遇。
    因此虽然心里害怕的要死,可羽洛最终还是一点头,并且领着萧瑾萱向寝殿外走去。
    不多时他就将人带到西宫最冷清的后墙角,然后一指墙边枝叶茂盛的大枣树,犯难的说道:
    “无忧姑娘,你看见这颗树枝伸到外面去的枣树了吧。想不走西宫正门出去,我适才就是爬的这颗树,顺着粗壮能经受力的枝条滑到宫外的。但是你一个姑娘家又不会爬树,所以只能我先上去,在想办法拉你。”
    抬头望着这棵墙边的大枣树,眼瞧着羽洛说完话,果真就要先行往树上爬去。
    虽然失忆后的萧瑾萱,她一个女儿家从未上过树。
    但瞧着羽洛那准备上树所做出的动作时,她心里却隐隐觉得很熟悉,并且认为自己定然能比对方做的还要好。
    因此将装着各种瓶瓶罐罐的小包裹往身后一背,接着萧瑾萱就把繁琐的罗裙打了个结,然后袖子也撸起来了。
    接着她就在羽洛双眼圆瞪的注视下,轻轻松松的上了大枣树。
    虽然萧瑾萱记不得她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漂亮的爬树功夫。
    但是一想到能马上就能见到周显御,她的心不禁小鹿乱撞,跳动的幅度都不断加快起来。
    和羽洛将周显御居住的宫院位置问清楚后,萧瑾萱便在不耽搁,立刻顺着树枝有惊无险的出了西宫,并一路尽可能避开旁人,快步向前赶去。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萧瑾萱就到了羽洛所说的玉麟院。
    因此皇甫澈得知紫英离宫,萧瑾萱将令牌给了对方,所以事后又拿出一块西太子象征的令牌给了她。
    所以当萧瑾萱将令牌取出后,便畅通无阻的进了玉麟院。
    只是当她按守门内侍所讲,可算找到周显御的寝殿时。
    就在她抬手要敲响殿门的时候,却不想青穗正巧开门从里面出来,而两女就这么不期而遇,再次撞到了一起。
    一个是尽力学习萧瑾萱好几年的效仿者,而另一个则是失去记忆,货真价实的昭阳郡主萧瑾萱。
    这两女真可谓一真一假,而这种对立关系,哪怕如今才渐渐有个雏形,但二人间抵触敌对的氛围,却依旧是极为浓烈的。
    萧瑾萱失去记忆,她记不得之前的事情,对于青穗到没太大的敌意,只是心里没来由觉得厌烦对方罢了。
    可是青穗就不同了,随着和周显御接触越深,复仇反倒不那么叫她念念不忘了,她反而想将对方的一切都紧紧抓在手里。
    因此对于眼前这个能轻易叫周显御笑出来,叫念无忧的绝色女子,青穗充满了敌意。
    所以在将寝殿的门紧紧闭合之后,青穗就拦在门外,满眼审视的看着萧瑾萱,并且脸色极未冰寒的问道:
    “你不是西宫的无忧姑娘嘛,好端端的怎么跑到这玉麟宫来了。若是无事就请回吧,省的你莽撞在闹出祸事,又该连累我王兄替你去背黑锅了。”
    一听见青穗这话,萧瑾萱也挺自责的。
    虽然她这几日没出西宫,但羽洛还是将消息源源不断的弄到,然后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因此萧瑾萱清楚,皇甫溪被伤的那么重,事后竟无一人来寻她的麻烦,甚至是责罚于她。
    主要的原因就是周显御在那日为他准备的接风宴上,就已经将话说清楚。
    并讲明皇甫溪受伤的事情全都是他一人做的,包括对方额头那被打的一砖头,也都是他干的。
    虽然董后当场就哭着央求瑞帝必要追究到底,可因为周显御身份特殊,血脉里流淌着一半皇甫家人的血。
    外加皇甫澈在旁求情,瑞帝本就不喜欢大儿子皇甫溪,不过是因为宠爱董后,这才没动对方皇太子的位置。
    因此最看重的二儿子都出面讲情,所以瑞帝也顺着下了台阶。
    只是告诫周显御,下次兄弟间切磋也要注意个分寸,在不能这般莽撞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这会看出青穗对于周显御担下罪名一事,明显还是耿耿于怀,对此也挺内疚的萧瑾萱,忙开口解释道:
    “青穗郡主你误会了,我今日前来并非是要麻烦御亲王,我只是感恩他那次出手相救,因此来拜访答谢而已。所以还请郡主行个方便,不要在拦在门前,否则我如何叩门。”
    望着萧瑾萱那灵动清澈的双眸,绝世倾国的面容,青穗哪怕自认不是容貌丑陋之人。
    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世间的女子恐怕谁往这念无忧身边一站,那都如娇艳花朵下的绿色般,彻底变为陪衬不可。
    越是觉得萧瑾萱容貌出众,青穗就更不会放对方进去了。
    因此眼见萧瑾萱竟然想绕过她,然后抬手去叩响殿门。
    青穗被季凌风培养多年,她在周显御面前,的确足够温婉动人,可实则心狠手辣的那一面,她也被训练的并不差。
    因此眼见四周无人,青穗不在继续保持柔弱温婉的样子,反倒是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就向萧瑾萱狠狠推去。
    至于萧瑾萱她哪里想得到,在人前温婉柔静的青穗,竟然会突然对她出手。
    因此一个没有站稳,萧瑾萱就踩在寝殿前的石阶上,顿时失去平衡的她,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