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御王遇刺案,无数人牵连其中,被夺去性命的也不及去数,直到半月有余之后,这场风波才算满满平息。
    如今九月已去,金秋十月夹杂着万木渐凋,悄然而至,不但带走了夏季的炎热,就连早晚也开始泛起了凉意。
    十月的季节,最适合做的两件事情,那无外乎就是登山一览枫叶似火,除此之外,自然就剩下赏菊了,而如今这个节气,确实是菊花最为茂盛骤放的时节。
    而再说如今的御王府内,大捧大捧的各色菊花,堆满了后院,萧瑾萱如今正手中拿着把小剪子,蹲在花间,将朵朵新鲜的菊花,采摘到自己身旁的小篮子里呢。
    在她身边不远处,周显御正坐在院内石桌旁,边吃着茶点,边满眼柔情宠溺的瞧着她呢。
    这一连又修养了半个多月,如今萧瑾萱手臂上的纱布已经去了,加上明帝遍寻良药,不间断的往御王府内送来。
    所以如今萧瑾萱的伤口,在许多灵丹妙药的滋补修复下,连结疤都已经脱离了,但一道三寸多的疤痕,却还是清晰的留了下来,而且恐怕这辈子也去不掉了。
    而再说如今的周显御,他本就体质不差,加上还有灵药滋补着。
    因此虽然比萧瑾萱伤的重,但半点恢复的不比她慢,如今已经活动自如了,御医也嘱咐了,只要不动用武功,在将养个把月,就又可以生龙活虎了。
    知道周显御是个静养不下的性子,因此这半个多月,萧瑾萱都未回帅府,而是留下就近看着他。
    毕竟如今帅府内,赵氏已经不敢相阻她什么,明帝也算默许了她与周显御之间的关系,至于旁人会不会传出什么闲话。
    这一点萧瑾萱却根本没有放在心里,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是周显御,只要对方无碍安好,旁人如何说她,那又能怎样。
    她这一辈子只为自己而活,只要是她觉得对的,那就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也根本不会让她皱上一下的眉头。
    当身边的小篮子装满花朵后,萧瑾萱就站起身,并在周显御的对面坐下了,接着就把新鲜的菊花,全部倒在了石桌上,认真的摘选了起来。
    正捧着一块百花饼,吃的极为香甜的周显御,眼见于此,赶紧也伸手帮忙,并宠溺的一笑说道:
    “萱儿收集这些菊花瓣,可是要用来做花茶,上次你调配的姜茶我可都喝完了呢,爷不管,反正这菊花茶你可的亲手给我备下一份不可。”
    元宵节花灯会后,周显御不是曾经在睿王府,喝到萧瑾萱亲自为他配的姜茶了嘛。
    哪怕他极为的厌恶生姜味,可这茶事后却被他,从周显睿那全给要走了,并且一点不浪费的都给喝光了。
    那段时间他和萧瑾萱,之间的隔阂很深,又误会重重,每当他觉得心灰意冷,有些迷茫失落的时候,就会泡上一杯姜茶。
    当温暖的茶水被喝进口中,他的心才会被从新温暖起来,那段时间对于周显御来说十分的难熬,而萧瑾萱调配的茶料,则陪伴着他走过了每一个相思成疾的夜晚。
    不过正在摘取花瓣的萧瑾萱,闻听周显御和她讨茶,当即就不禁莞尔一笑。
    “你要喝茶我自然可以调配给你,但能饮用烹茶的菊花,只有贡菊口感最佳,这些平日专供欣赏的菊花,可不适合用来做茶。”
    闻听这话,周显御不禁疑惑的,将采选下来的菊花瓣拿到了手里,细看了好一会,才嘟囔的说道:
    “既然不适合烹茶,那萱儿采它作甚,你现在手腕的伤才愈合,新长出的肌肤还脆弱的很,不小心将养着,稍微划到一点,可就会破皮流血的,咱们还是回屋吧,你不是喜欢听边塞的人文风情,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如今虽然萧瑾萱暂住在御王府,可她性子清冷,周显御也是洁身自好。
    所以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彼此都谨守着分寸,并没做出分毫的逾越事情,因为这不但是个人修养的问题,同时也是一种对彼此的尊重。
    所以这许多天里,两个人就算独处时,最多也就是品茶赏花,或者谈论古今趣谈。
    而萧瑾萱最喜欢的,就是周显御给她讲那些,行军打仗时沿路的异域文化,边塞风情,每次就算坐着听上几个时辰,她都不会觉得乏味。
    可是萧瑾萱闻言,却娇嗔的瞪了周显御一眼,将挑选出的几捧花瓣,仔细的装进云纱袋里后,她才笑着说道:
    “要讲故事便在这讲好了,我是说这菊花瓣不能烹茶,可又没说它就没用了,你适才吃的百花饼,可就有这些菊花瓣加在其中,而且我准备多采些,等到花瓣晒干后,做个香枕给二伯母,十月末就是她的生辰了,我想当礼物送她。”
    拂去落在罗裙上的菊花瓣,萧瑾萱接着继续说道:
    “宝庆斋发生遇刺的事情,到底是不吉利,先前定的玉镯子想了下,还是不准备当贺礼送给伯母了,菊花有清风散热的功效,而且对于头晕目眩很有疗效,用它做香枕,可以改善睡眠,二伯母身体不好,夜间久咳之后,便难以入睡,有了这枕头应该可以帮她凝神静气,助她睡的安稳些。”
    眼见萧瑾萱,心心念念都在为沈氏考虑,如今很多人都说萧瑾萱心狠手辣,其实只有和对方真的相处久了,才会知道面前这个清冷的女子,其实内心也是有着柔暖细腻的一面。
    当即周显御就是邪魅一笑,然后声音清朗的说道:
    “沈氏待你确实和女儿般疼爱,我不在京师那段时间,也幸亏有她在帅府内庇护你一二,正巧我有块暖玉做的护心玉佩,等你伯母生辰那日,我便送与她吧,这暖玉向来最能滋养身体,对调气安神也效果极好,全当是我的一份心意,感谢她真心待你。”
    闻听这话,萧瑾萱就含笑的点点头,虽然暖玉珍贵,但周显御这份以她为为重的心意,却更是难得。
    加上沈氏在她的心里就向母亲般重要,因此能有暖玉护身,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就在他二人摘取花瓣,轻声说着话时,忽然竹心从院外进来了,并福礼对萧瑾萱说道:
    “小姐,那顾家大公子又来了,说的为了之前的事情,一定要和您当面赔礼,如今就侯在客厅内,今天是否要见他呢。”
    萧瑾萱搬到了御王府暂住,一向贴身服侍她的竹心,自然也是跟过来了,白术原本也想来,却被留下看守连翘院,顺便照顾沈氏了。
    而闻听顾清平来了,还没等萧瑾萱开口呢,周显御就眉头一扬,声音透着股恼火的说道:
    “竹心告诉那书呆子,就说本王说的,叫他有多远给我死多远去,我现在真是看见姓顾的就火大,要不是自小就认识他,我现在真恨不得冲过去揍他一顿,告诉顾清平趁我还忍得住火气前,赶紧给我出去,在晚上一会,那他就等着被抬出去吧。”
    闻听这话,萧瑾萱就无奈的摇了摇头,最近这阵子,其实顾清平往这跑了很多回了,可都被周显御给拦下了。
    眼见着这都是对方第五次登门了,当即萧瑾萱就站起了身,并对着周显御,轻皱秀眉的说道:
    “顾清歌在不是,与顾清平又没关系,何况家宴那会,他还相救于我,后来你遇刺昏迷,他也是在王府内守候了一天一夜,你不该迁怒人家顾公子的,何况他要见的又不是你,而是我萧瑾萱,你若在相拦下去,别说我可要恼你了。”
    若问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堂战王周显御最打怵的是什么,那便是萧瑾萱生气发火了。
    只要对方语气微微凌冽了一点,不管前一刻周显御蹦跶的多欢,下一刻他立马就会消停下来。
    因此就见刚刚还横眉立目,眼睛都快喷出火星子的周显御,在萧瑾萱的一瞟之下,立刻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神情,双手更是赶紧抓起一把花朵,边采摘菊花瓣,边笑眯眯的说道:
    “萱儿你看看你,我这不也没说不让你去嘛,怎么好好的竟又恼上了,既然你不嫌那书呆子烦,那你就去吧,我会在这帮你摘花瓣的,等你回来了,这纱袋子保证装得满满的。”
    眼见周显御,变脸比翻书还快,萧瑾萱不禁都被逗乐了,当即在不去理会对方,她忙领着竹心,向客厅处走去。
    而等到她看见顾清平后,双方见完礼,萧瑾萱不禁轻笑的说道:
    “顾公子,这连日来,到叫你白跑了好些回,只是周显御的性子你也知道,前阵子伤势未愈,说拦着不让见你,我也不好再那时和他争论,所以这一耽搁就是十来天,到是瑾萱失礼了。”
    闻听这话,当即顾清平忙惶恐的回礼,并面带羞愧的说道:
    “御王殿下,不想让我进府,这些清平都能理解,毕竟这次一切的过错,都是我那妹妹糊涂之下酿成的,御王和瑾萱小姐,事后没有继续追责,还留下清歌的性命,我顾府上下已经感恩戴德了,区区几日的闭门羹,算不得什么,清平心里并不敢有一丝的不满。”
    顾清平是谦谦君子,萧瑾萱虽然厌恶顾清歌,但她一向不会迁怒旁人,因此她十分和善的又说道:
    “如今顾公子也瞧见了,瑾萱的伤势已无大碍,而且御王他也转好大半,你就不要再自责难安了,说到底我二人负伤,与你根本没有丁点关系,瑾萱也仍旧视公子为君子之交。”
    闻听这话,顾清平羞愧的神情,才算转好了一点,接着他忽然话锋一转,然后相邀的说道:
    “瑾萱小姐心胸豁达,清平自愧不如,但区区言语上的道歉,实在不足以聊表我顾家的歉意,因此我在聚德酒楼备了桌酒席,还请瑾萱小姐务必前去,否则在下这心里,总是惶恐不安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