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太医正要回答,里头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萧县公震怒道:“不孝子,既然你要这般作践自己的身子,所有人不得送任何东西进去,我倒要看看,你这傲气能坚持多久。大嫂,我们走吧。”
    众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方清雅走了出来,方清雅的手背略有些红肿,好似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想起那里头依旧在砸着东西少爷,奴仆们忙迎到方清雅身旁。
    萧县公一脸歉疚地走到阮太医面前,“劳烦阮太医亲自来一趟,我那不孝子,这般忤逆,我也不敢劳烦太医出手,只不过嫂子的手受了伤,还请太医帮忙看看。”
    阮太医原还想进去看看,这番就连萧县公都这么说了,再看方清雅抽着气,几个嬷嬷忙扶着方清雅到花厅去。
    阮太医疾步跟了上去。
    萧县公凝视着阮太医的背景,眉头微微一蹙。
    娄锦吩咐,说是人若在太医来之前已经找到,那便可以直接为萧匕安把脉,但人若没到,便让阮太医看个模糊,便就行了。
    而这个时辰,天色越发暗了,锦儿一人在外头,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他朝东边的屋子那看了眼,好在芸儿一早就喝了安胎药早早睡去。否则这一晚,他是没法睡了。
    乌嬷嬷把人都散了开来,便在萧匕安的屋子前等着。
    不知道小姐那可有大少爷的消息?
    一处幽静的巷子口那石砖地面上沾着夏日夜里的水渍,这巷子幽深,人刚踏入,便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哒哒哒地从尽头的传了回来。
    火折子并不能给这条巷子打地多亮,只能看得清楚一米多以内之人。
    一身碧青在这暮色中都染上了凝重的色彩变成了墨绿色。白马摆了摆硕大的脑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就在这儿了吗?
    娄锦皱了下眉头,一股难闻的味道从里头飘了出来,许是夜幕无风,这儿附近又是酒店杂肆,想来这便是那些垃圾堆放之处。
    方瑶屏住呼吸,这越是往里走,越发难以呼吸。
    左御风在她身旁的马儿上,脸色凝重地望着里头。
    记得,多年前,京城的某个与此相同的废弃巷子发现了一具女尸,当时的京兆尹头疼不已,仍旧无法破案。
    他不禁握紧方瑶的手,这种地方不免让他想到“弃尸”二字。
    远处犬吠声声,砸破了这安静而诡秘的巷子。
    娄锦紧紧拽住马缰,紧抿着唇,瞪大一双杏眼,似乎如此就能把这个巷子看了个透彻。
    萧匕安不能思!
    她拍了下追云的肚子,显然追云对着这里头的味道着实是厌恶地很,它甩了下头,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往里走去。
    一处堆地高高的垃圾在夜色中显得尤其骇然,就那样静静地,却能让人浮现联翩。
    娄锦翻身下了马,她一步一步往那地方走去。
    方瑶与左御风对视了眼,也一道下了马。
    脚步声越发轻了,娄锦能听到那些蚊蝇哄闹的声音,她握紧拳头,掀开一块破旧的麻布,一个人影径直倒了下来。
    方瑶险些惊叫,吓地胆战心惊。
    黑影噗地一声,娄锦把火折子靠近些,那发丝凌乱,衣服狼狈,只着中衣却已经脏污地很。
    娄锦当即掀开那遮住面目的长发,见着那张嚣张的五官,登时心头大跳。
    伸手至鼻下,那浅浅的呼吸,让她那几乎停止的心脏猛地一缩,却以剧烈的速度敲打着她的心房。
    她转头道:“是匕安哥哥,左御风,快脱下你的袍子,把他放在马上。我们先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会儿怕是萧府也回不去了,萧匕安陷入了昏迷。
    左御风脱下外袍,见着萧匕安胸前的一道血红,脸色越发凝重。
    他受了重伤。
    羊家真是好大的手笔!
    娄锦眯起了眼,握紧了的拳藏在袖口当中。当下就和方瑶左御风三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家农家别院是离这最近的方便之所,娄锦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主人家浑厚有力的声音。
    不时还能听到他疑惑道:“这个时间点了,东家的难道来要债?”
    门咿呀一声打开,一道淡黄的光从门缝中一点一点透了出来,直到把在门内外两人都照耀地明朗。
    开门的汉子约莫四十岁大小,一张脸黑黄,眼睛却不小。他先是一愣,随即紧紧地盯着娄锦,让娄锦有一瞬间地不适。
    她笑了笑,“大哥,我们临时没租到马车,这在西郊,夜里回去也不方便,不知道大哥能否行个方便,愿意留我们一宿。关于酬劳,我不会少的。”
    那人一愣,像是发现了什么宝一样,冲着里头的妇人道:“孩子他娘,快出来。”
    他那欣喜若狂的模样,浑像见了祖宗。把一向镇定自若的娄锦差点给吓了一跳。
    左御风走上前来,把娄锦和方瑶护在身后,生怕遇到个不知好歹的。
    里头走出来一个妇人,那妇人抱着一个孩子,正喝这汉子见着什么怪物之时,抬眼之际,竟也是一副呆愣的样子。
    二人的目光过于灼热,娄锦不觉以为自己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便要告辞。
    没行到那二人惊叹道:“你是娄姑娘?”
    娄锦一愣,点了下头。
    妇人先是一笑,“娄姑娘,快,里头请,快请进。”
    大汉也是笑着点头,“娄小姐,你可能急不得我们,可我们被你所救,记得一清二楚。”
    二人一番诉说,娄锦才明白,原来这两位是当初困在城内的百姓,后来逃脱,就住在这。
    娄锦当然没忘那一场,三皇子被困在城内,太子的士兵出动,险些逼得百姓动乱。
    好在,一切营救得及。
    这对夫妇见到娄锦几乎都已经哽咽在喉,他们都没有忘记那一次。不少人逃亡出来之后,便留在这西郊了。
    那汉子唤作阿木,他笑道:“我明日要告诉高家的,我们见到了娄小姐,这事可比他儿子上了私塾要风光多了。”
    那妇人笑了笑,转而看向娄锦身后的被左御风扶着的人。
    “这人是受伤了?快,我去准备烧热水。你们先等着。”
    娄锦点了下头,与阿木笑道:“这次打扰了,我朋友受了点伤,得看看他。一会儿我便出来与你叙旧。”
    阿木见那人几乎昏死,点了下头,便道:“我那屋子就给娄小姐住下,我和孩子们一间。”
    娄锦没再推脱,毕竟萧匕安的身体不是很好。
    方瑶看着这一幕,不禁摇头,她还以为娄锦在民间的威信只不过是虚传罢了,今日一见倒真是如此。她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
    这人可是一心挂念自己的表妹呢。
    顿觉得四周华光初上,一股难以遏制的自豪感从心底升了起来。
    榻上,萧匕安已不是方才那狼狈模样,左御风替他清理过后,便清爽了不少。
    此时,他已经服下药。
    娄锦盯着他胸口处的伤口,眉头便是一蹙。
    好厉的位子,这简直是想要了萧匕安的命!
    萧匕安此番一人独自出去,落单之后就要遭受这样的穷追猛打,她咬了咬牙,萧匕安的命是她救下的,诚然,她已经把他的命归位萧家的重要财产。
    谁都碰不得!
    娄锦瞪了眼那眉目憔悴,却依旧狂野不羁的五官。“萧匕安,此番,你又欠我一个人情。可想好了用什么来还?”
    她撇了撇嘴,这家伙命太好了。
    那谋害他的人必定要吐血三升,这次触动的杀手出手狠辣,若非天价,想来也请不动他们。
    只是没想到,钱砸坑里去了。人却好好的。
    娄锦想到此,扑哧一笑。
    许是她的笑声惊动了正在休息之人,萧匕安张了张嘴,蓦地,说出了一串话。
    “你这奸诈妇人,莫要轻易嫁了,若是必要,便是我,委屈些无妨。”
    娄锦一愣,方瑶几乎是惊呆了。
    这才看向萧匕安,见着他双眼紧闭,想来是说了梦话。
    娄锦心头一窒,正要喝他一句,又听得空气中那绵长的呼吸声。便也作罢。
    方瑶走到娄锦面前,小声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亲哥哥喜欢上亲妹妹了。我朝虽有皇室通婚,可是亲兄妹断断是不行的。”
    娄锦心头一沉,即便她与萧匕安不是亲兄妹,她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只是……
    萧匕安那日出门,是否与她有关,她不敢妄下猜测。
    若真是为她寻仇,她……
    心头不知道被什么压得一重,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只看了眼萧匕安那极为俊美的脸,便走了出去。
    左御风皱着眉,看向那睡着的萧匕安,只叹了口气。
    这家伙,看不出来啊。
    这是要玩禁忌?
    养心殿外站着一人,那人足足站了近半个时辰,小路子见着他那虚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便只低下头。
    就在羊老太爷即将面见皇上之时,万贵人那传来了身子不适的消息。
    皇上临走之时道:“你在这等朕,朕一会儿便回来。”
    羊老太爷应了声,哪里知道这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了,皇上还是没来。
    偏偏皇上下了命令,他还想去找太后,这时候怕是哪里都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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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修改了前面的,海东青改为摩云翅。先写3000,晚上有二更。么么